过她。
心梓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眼里有些不解,“你……”她开了口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白少堂的脸上仍然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握过她的手,声音沉稳。
“我是萧鸿举。”说完了这话,他没有再开口。
心梓听到了那个名字,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想要从他脸上寻出一丝蛛丝马迹。他的静默让她有些灰心,她凭什么要相信他。
“小猪。”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很破的娃娃,放在她的手心里。
心梓感觉到自己的手抖动的厉害,终于忍不住抱住他,却睁大了双眼,没有一滴眼泪流下。
那是她第一次学女红的时候,扎的十个指头都快烂掉了,阿爹也就不再强迫她学。后来她多多少少会了一些,就缝了个乱七八糟的小猪想要送给阿爹。却没想到被闵子昭抢了去,笑话她缝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一气之下随随便便就给了萧鸿举——比她大七岁的表哥。
他竟然还留着,而她却几乎已经认不出了。
白少堂抱了抱她,在她耳边提醒道:“快穿上士兵的衣服,我带你离开这里。”
“子昭怎么办?”她迷茫的问。
“他不会有事的。”他仍然言简意赅,帮她穿好了衣服,先是搀着她出了树林。
出去的那一刻,他立刻放开示意她在自己身后跟随。心梓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军营,却没有引起丝毫的怀疑。
进了营房,他将她安顿下来,却没有马上替她治疗腿上的伤,而是低声的问道:“你还想不想回到侯府去?”
她惊了一下,低头思索,然后才开口:“你……有什么办法?”
“你们的时间赶得很巧,我刚刚收到将令,作为前锋去袭扰百夷在黔关南边的防线。”他扳正了她的肩膀,看着她的脸问道:“想不想赌一把?”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阮安乾的视线落在面前的沙盘上,坚毅的面部曲线随着变幻的烛火阴晴不定。那些细沙铺开一大片,慢慢的幻化出一张脸——一个女人的脸。
可恶!他一拳捶打在上面,差点将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沙盘打乱。
“侯爷……”一旁的裴自如出声提醒。
他定了定心神方才冷静道:“就按你刚才说的去办,现在暂时先等少堂的消息。”
“是!”裴自如简短的回答了,转身出了营房,他这些日子一直躲在黔关镇守,不敢回到涪陵城里去,是前天才知道心梓失踪的消息的。
该怎么做?他忽然觉得心灰,看侯爷的样子是完完全全不当一回事,尽管他心里似乎也是憋得难受。
如果照现在这个架势,少堂作为前锋去试探成功的话,只怕侯爷会立刻发兵,到时候只怕一切都会来不及了。
仰天苦笑,本以为会慢慢的忘掉,最后才发现那个人仍然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这种近乎于绝望的情绪一直到他进了营房还是没有消散。
阮安乾一个人呆在营帐里,眼睛闭着,身体挺得直直的。烛光照耀在营帐上,出现了一个个人影,慢慢的晃动着。
他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在接到细作密报她确实被带到了百夷王室的所在地以后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没有原因的剧痛。
他不明白是怎么了,是那个女人扎的太深,他不过是想要拔掉一枚刺。拔完了却发现留下了一个血窟窿,怎样都堵不住。
他忽然开始希望她不在那城里,有探子回报说那个二王子似乎是把她杀掉了,还因为这个被百夷王软禁了起来,如今伏龙城中掌权的是那个草包太子。
他冷笑了一声,简直是自掘坟墓!
那些探子没有探出她的尸体在哪里,反倒是有反映楚自谦这段时间大肆的搜索,好像在找什么人。
也许是逃了吧,她那般聪明。他想了想,如果逃掉了最好,远远的别再回来,不叫他看见就能活命。
她必须死,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城破了发现了她,就亲手勒死她。
他叹了一口气,最后一次努力的回想他们并不算愉快的过去,那个女人倔强的脸,若有若无的气息仿佛还缠在他身边,如同鬼魂一般消散不去。
快天亮的时候,白少堂快马加鞭回来禀告,却带来了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楚自谦似乎并不在百夷的边防坐镇。据说是有人参了二王子谋反的数条罪证,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楚家的,如今在伏龙城里的他的家眷恐怕都已经被关起来了吧。
阮安乾并没有高兴太多,他压根就不当楚自谦是个对手,只是想起百夷王的态度就觉得好笑,当真是沉迷于酒色太久,都已经忠奸不分了,亏得他白生了个好儿子。
只不过仍然不可以掉以轻心,破晓的时候他下令出发,立即出发,之所以选在今天是因为碰巧会有大雾。
借着雾色的掩护,再加上群龙无首,士兵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搬得轻易攻破了百夷的大营。
他又命令部分会讲百夷土话的士兵穿上百夷人的衣服,混进边境的城市单宁,在里面打开了城门,就这样趁热打铁连下三城。
在拿下最后一个城池的时候遇到了激烈的抵抗,他索性不管不顾,叫士兵们放开了手脚厮杀,不用留战俘。
他这边已经令士兵们清理战场,同时迅速的接管了这三座城,那边百夷王才接到消息,赶忙将楚自谦放出来戴罪立功。
阮安乾和楚自谦在第三天的战场上短兵相接了,他们对峙着,却谁都不肯向前冲出第一步。
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阮安乾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在那么远的地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他只看见一袭白色的身影向这边跑了过来,那道白影衬在士兵玄黑色的铁甲上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毛,那边的楚自谦也有了反应,身后立刻冲出几名骑兵追了过去。
他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不准乱动,自己很自然的持起了弓,向着那道影子瞄准。
“侯爷,那是公主!”身后一个人突兀的提醒他,他仿佛没有听见,慢慢的拉开了弓弦。
那人却拍马到他跟前,不顾尊卑动手扯住了他的缰绳,他□的马匹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箭却没有偏离一分位置。
身旁的那人却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留下了一个决然的身影,向着那道白影策马奔驰。
心梓腿上的伤只是简单的被推回了原位,此时跑不快,又被脚下崎岖的路面一绊,险些跌倒,她稳住脚步继续向前,却发现脚腕剧痛,像是又脱臼了。
她跑不动了,跪坐在地面上,眼神透过锋芒看了过来。
阮安乾知道她在看他,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随即将弓拉的更开了。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手上使力将那只带着浑身力道的箭射了出去。
心梓睁大了眼睛开着那支箭越来越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阮安乾却不敢再抬头看,他手指死死的捏住缰绳。
那支箭终于呼啸而至,直冲到她的面前,却擦过了她的脸没有伤到分毫就穿透了身后最先打头的那个正欲伸手捉她的百夷将军。
就只有这一瞬间已经足够裴自如冲到她的面前,伸手一捞。几乎是腾云驾雾一般,心梓就被他紧紧地抱住,向回疾驰。
楚自谦一看也不再顾及,百夷士兵的箭仿佛是雨点一般冲着两人飞了过来。
裴自如将她抱在怀里,用身体挡住那些冷箭,躲避的很是辛苦。这时对面的阵中也是一阵箭雨袭来,避开了他们向着那些百夷士兵飞了过去。
裴自如略有些吃惊,低头一看心梓也是不解。只有阮安乾在文朝队伍的最前方,脸上晦暗不明。
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催动着马匹,胳膊上一痛,不知道是哪边射过来的箭插了进去,几乎没入骨头。
怀里的人似乎有所察觉,用手娴熟的按紧了那处流血不止的伤口,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心。
还没等他们到达阵前,两边的士兵就几乎以同样的速度冲了过去。一时间血肉横飞,厮杀声不绝于耳。
裴自如努力的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臂,蒙住她的眼睛和耳朵,低声道:“别怕!没事了。”正说着已经有一个人到了跟前。
阮安乾伸出了手,将心梓接了过去,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被吓到了。裴自如却明白,就像现在一样,人在他的怀里,却并不属于他,注定要交还给另外一个人。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投入到厮杀中。
这场几乎持续了四个时辰的厮杀,几乎使日月无光,给天空染上了浓烈的血红色,一如他们脚下的黄土。
楚自谦败了,他的嫡亲部队几乎都毁在了边境上,如今的这支指挥起来本就不太顺手,又被心梓冲出来一绞乱了阵法。家人还被百夷王扣着生死不明,心中大乱,必然会败。
当他下令撤退保存实力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没有人会放过他。即然这样,这份罪就让他一个人来承担,不要牵扯到傅子规的头上就好。
心梓始终安静的伏在阮安乾的怀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周遭发生的一切仿佛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温热的呼吸喷在阮安乾的胸襟上,透过了那些寒意逼人的铁甲。
阮安乾小心的抱着她,翻身下了马,向着自己的营帐走了过去。
她睡得很熟,梦中还不忘紧紧地抓着他的护心。他把她放在床上,仔细的抚平了那握成了拳状的两只小手,动作轻柔的像是怕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