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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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朵-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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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我很想知道这些在我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都过得好不好,磊子过得好不好,谭盈过得好不好。

再三犹豫之后,我终于拨通磊子电话。

他听到我声音先是诧异,然后淡漠得如同屋檐的冰凌,似乎时刻会掉下来砸人。他说:〃蓝沉,你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你指谭盈?〃我才警觉他曾是我朋友却偏心谭盈。

〃不然有谁?〃

〃为什么质问我?〃我心已灰。

〃不然去问谁?〃

〃你可以问许剑,可以问谭盈,可以问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我不在那里,我无法给你答案。我打这通电话只是想念朋友,而不是仇人。我想知道我的朋友过得好不好,而不是听你的质问。磊子,我不管你听到什么,但那都是过去,是早已结束的往事,你又何苦翻旧账?何苦■这趟浑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应干预他们夫妻之事。〃

他掂量着我的话,片刻之后用警告的声音对我说:〃蓝沉,即使你与许剑断绝往来也无法推托干系。你问我为什么干涉,因为你的出现扰乱了他们生活,我可以坦白告诉你,那年是我先认识谭盈,我喜欢她,我想追求她,可是她接着认识了许剑,她爱上了许剑。于是我只能退居她身后。即使我交往其他女友,如果谭盈有事我仍然一马当先。她太单纯,她需要被保护,可许剑不能保护她,所以只好由我来做。〃

〃她单纯,她理应被保护。因此许剑与她结婚,你呢?你也因此不要我这个朋友了,是不是?天底下只有我一个是坏人,你们都无辜,你们都无私,只有我自私,只有我活该倒霉当靶子,是不是?〃

我对着电话大嚷,脑中划过一道闪电,出现去年熊岩生日派对的画面。忽然间我明白了更多东西,心有又多了一道裂缝。我不再激动,不再生气。

〃磊子,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对不对?那天你带我去熊岩的生日派对,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本要利用我拆散谭盈和许剑,对不对?可是你发现我与谭盈是朋友后不忍心伤她太深,对不对?然后你干脆把我推给熊岩好保护谭盈,对不对?那是你的大阴谋,对不对?只可惜你高估了熊岩,也高估了我……对不对?〃

毫无回音。

我听到自己的声声责问利如刀片:〃告诉我,对不对?〃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这就是答案了。

磊子一直是谭盈的骑士,视我为敌人。而我却惦念着打一通电话去问他好不好,真是可笑。他对我来说算什么?失去的朋友?对立的敌人?不,不是,从今以后,我们是陌生人。他过得好不好,从今也不干我事。

我的电话簿里从此又少了一个人。李娴、游永或许还有萧朋,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可说话之人。就像游永曾感叹的那样:〃人总是越活越寂寞的。〃

我问他为什么开始寂寞,他看了我一会,认真道:〃以前我一直一个人生活,父母忙碌,也没有知心朋友,习惯了便不觉孤单。可现在我有朋友了,落单的时候反而内心悬空,备感寂寞。〃

第41节:第三章 半朵,浅浅浓情(4)

〃是否得到的越多越怕失去,手中空无一物反而一身轻松?〃

他笑:〃怎么?你想与我断绝往来,守着一个〃空〃字度此生?〃

我从草地上站起来喊渐渐跑远的初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怕它跑出我视线。

我说:〃我失去的朋友已经太多,剩下的,我希望永久保存。〃

初雪已经从远处的小白点跑到我面前,两只前爪伸进我手里,似与我双人舞蹈。

〃但如果你们都不要我了,我还有初雪。狗狗永远不会遗弃主人。〃我拉拉初雪的爪子问它,〃对不对?〃

游永仍坐在刚才的位置,看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落日。

〃蓝沉,如果我希望与你坐在这里看一辈子落日,你会不会陪我?〃

他期许地问,问过又似有所后悔,自言自语道:〃不要答,时间会给我答案。〃

我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来他家做客。我们一起听音乐,一起画画,一起看落日,他教我照料花草,我教他做更多美味的菜肴。他还把收在箱子里的旧小说全部搬出来,任我随意看。

他的收藏极为丰富,我把几大箱子书一本一本摆到太阳底下,在某个箱子最底层找出许多摄影画册。其中有一本叫做《芊子的异想世界》的作品吸引了我眼球,顾名思义摄影师叫芊子,落日在她镜头下越发使人着迷,尤其是一张名叫〃薰衣草黄昏〃的作品,摄于法国一个名为普罗旺斯的乡村,墨绿的草地,淡紫的小花,嫣红的晚霞,白色的流云,蓝色的天,这些颜色在她镜头下面似一条条飘动的彩带,极富生命力。

书的最后一页是一张芊子本人的照片,碧海蓝天之中,她身着白裙,黑发、裙角在风中飞舞。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我相信她一定是个美人。

我看得发呆,游永气急败坏冲进来,他河东狮吼:〃蓝沉,你在房子里做什么?〃

我盘膝而坐指指画册,忽觉周围有些不妥,但究竟是哪里不妥?他再吼:〃我的书房!〃

我环视四周,一叠叠书散在地上堆成小山,窗外吹来田园凉风把书页翻得哗啦啦轻响,要命的是放在电脑旁的一打文件被吹上了天,在屋里旋转一周,不经主人同意径自飘出窗外。

不得了,那是他拿回家的重要文件。我从书堆里蹿起来,踢翻几堆书,踩着几张CD直奔窗口,眼看已捉住要飞出去的文件,脚下CD一滑,人仰马翻,文件从我手指溜走,羽毛般朝着蓝天白云绿地而去。我不死心,爬起来冲窗外喊:〃初雪,接住文件。〃

只见我的初雪机灵又能干,闻声腾空而起。(奇*书*网。整*理*提*供)

游永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我张大的嘴巴无法合拢。

几十秒后,我们仍目瞪口呆,初雪已经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兴高采烈上楼来,口中叼着被咬坏的文件。

身旁游永机械地转过头,脸色阴沉。天有不测风云,我赶忙堵住耳朵,他三次狮吼:〃蓝沉,我要把你开除!〃

这一吼回声绵延不绝,让正在远处树梢上唱歌的知了们都颤了三颤。

我找回遗失在原野中的文件,又花了半个下午把沾满初雪口水的碎文件拼好,重新打出。

游永坐在一旁生闷气。等我把重新做好的文件重新整好放在桌上,他说:〃不准你乱动我东西。〃

我明白罪在文件不在满屋狼藉,但只好应允着收拾屋子。谁让他是老板,谁让这是他家。但他又接道:〃除非你成为我妻子。〃

我好气又好笑:〃你见过这样欺负妻子的老公吗?〃

他不服气:〃你见过把家里变成垃圾场的妻子吗?〃

〃这都是谁的垃圾?妻子帮丈夫整理垃圾应受到表扬才对。〃

他嘿嘿一笑:〃好吧,再接再厉。〃

第42节:第三章 半朵,浅浅浓情(5)

我喷血,游永式的表扬充分体现出天下老板是怎样压榨员工的。

我干脆坐到书堆里继续翻看,再气他一气。

他却没头没脑地问:〃蓝沉,我们这样是否在恋爱?〃

被他一问我回想自己说的话,耳根发热,抓起手边画册顾左右而言他:〃你看这景色是不是很美?〃

画正是刚才看的薰衣草黄昏,这么美的景色他一定会表示欣赏。

但他愣愣看着画,一言不发。蹲下身来说:〃我们把屋子收拾干净。〃

他在失望吗?因为我回避他问题?或许我该给出一个答案,但又怕我的答案成为一种负担。我们的相处是理智的,所以面对关键问题时我们都谨小慎微。

还是让时间来回答吧,我相信我们有足够默契。

有一种相爱没有燃烧彼此的热情,更像是淡淡的友谊和暖暖的亲情。

我想我与游永的感情即是这一种。他的公私分明,他的一再试探是最好证明。而我虽被他吸引但仍保持清醒。

我站在镜子前面问自己:〃我们是否应该更进一步?我有没有把握对他付出完整的感情?〃

问过又自觉很傻。其实相恋并不需要太投入太完整,只爱浅浅一点,保持适当距离,反而更能爱得长久。我们都享受现在的距离,何不让它维持下去?花开半朵,酒至微醺。爱也一样,需恰到好处才有悠长回味。

镜子里的我笑了,笑得恬淡幸福。但恋爱带给人幸福感,同时也让我们对自己挑剔。头发是否应该修剪?衣服是否需要添置?最近心情大好,无端长出几斤肉,应节制饮食。美好的恋情、美味的食物,都应有所节制。

游永也并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有大把时间陪我。他生活中还有大量工作、大量客户、大量会议。我也还有初雪。它可陪我散步,陪我吃饭,陪我运动,陪我逛街。

我牵着它在商业街里寻找一条连衣裙,大学毕业之后这类女性化的衣服便从我的衣柜销声匿迹,这个夏天我忽然很怀念穿裙子转圈圈的感觉。

我应找一件毫无修饰的白裙,最好是阔摆齐踝,穿着舒适,配件短牛仔上衣可穿到秋天,而且百搭各式平底鞋。买衣服应一切以方便为先。

然而时下是短裙的世界,逛到初雪已经不耐烦,仍一无所获。

找东西既是这样,你正要放弃的时候,蓦然回首,原来你要的一直在那里。你要的东西不是没有,是相遇的时间未到,你需有耐心。

于是我穿过人群走向理想中的白裙,有一瞬间,我似在无数陌生面孔中瞥见一张熟悉的脸。我心跳加速,驻足观望,但又似一个幻觉,那张脸一眨眼不见了。

一定是幻觉,那人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牵着初雪进到这一间名为〃幽谷百合〃的店面。装修和衣物都素雅至极,我中意的长裙全体通白,棉质柔软,有着美丽的褶皱式下摆,随意而脱俗。单柜台小姐说衣服断码需要调货。我与初雪守在店里眼巴巴看着她打到一家家分店问,全部答没有我的号码。

我垂头丧气,柜台小姐建议穿大一码看看。但不合适的衣服损害美感,不合脚的鞋子伤脚伤身,这两样都不可将就。我只好表示遗憾,走出店门几步,小姐又追出来叫我,她说你要的号码找到一件,稍后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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