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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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朵-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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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故事,或者是平淡无味的,或者是百感交集的,但每一个故事如同一盏灯,拼出这个五光十色的人间。

也许比起许多悲惨的、悲哀的故事来说,我的故事不算什么,我此刻的心情不值一提,可我希望至少有一个人能够替我分担,能够感受我的感受。

我低下头去,全身冰冷,脚步沉重。此时一只温暖的手拉住我,他说:〃大热天,你的手这么凉?〃

游永拉住我,他气喘吁吁,他没有开车,他跑着来找我。他责问:〃为什么不回家?〃

我把苦涩化成一个笑容:〃你不是去见客户了吗?〃

〃不,取消了,你这个样子我谈不了生意。〃

原来他注意到了,他当然会注意,他何时忽略过我。

游永拉着我穿过人群,穿过霓虹,他说:〃记住,无论你是我什么人,无论你遇到什么创伤,请来找我,我会为你抚平。〃

他载我回他家。我们在月光下,静静等昙花开放。

他告诉我:〃昙花的美其实不在于花本身,它像其他花朵一样普通,它的美在于它生命之短暂。它只在悠悠月夜开放,一夜开花一夜垂败,不易得见。它难得,于是人们越发渴望看见它,越发想要拥有它,越发不能对它忘怀。就像许多夭折的爱情,因为它恰好在人生的某个重要时期发生,它如美丽的烟火瞬间绚丽、瞬间熄灭,它的难得让那一瞬间的美被永久怀念。但如果你抛开这些附加条件呢?它其实像你所经历的其他爱情一样普通,一样是两个人,一样是认真经营的感情。何必抓着一段回忆不放呢?别处也有同样好的。〃

他借机为我上了一堂恋爱教学。

我静静笑着:〃你明知道昙花普通仍然放弃睡眠守在这里,你的大论与你的行为是不是太矛盾?是不是说明昙花还是有它独特魅力,而你说的那一种爱情也有它的吸引所在?〃

第46节:第三章 半朵,浅浅浓情(9)

他立刻站起来:〃明天还有工作,应早些休息。〃

我讽刺:〃学以致用,你真是冰雪聪明。〃

而他其实意犹未尽,坐回椅子里道:〃你总揭人短处,乐此不疲。蓝沉,讲一讲你的过去,我想了解你的过去。〃

绕了一个地球,原来他目的在此。

〃那么你也要讲一讲你的。〃

他犹豫了。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笑他:〃何必在乎呢?拥有现在不已足够?如果你知道我有一个不堪的过去,或许我在你心里不再值得去爱;如果我知道你有一段难忘的过去,或许我会嫉妒。如果过去会破坏现在的和谐,为什么要计较过去?拥有现在,一起看看未来,不好吗?所以不要问。〃

他点头赞同,因为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想对人讲起的记忆。

梦与醒之间,我走进一个黑暗冰冷的世界,听不见也看不见。我跌跌撞撞不知身在何处,低头,脚下有一层红色光晕慢慢扩散开来。滴答一声,一滴红色落进这片光晕之中。明亮的红色,腥鲜的红色之中,我看见许剑。他就躺在我脚边,白得像一具骷髅,黑得像一具僵尸。我分不出他的五官,但是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是许剑。他手腕浸泡在那层红光之中,液体从迸裂的皮肉中潺潺流出来。

我害怕极了,我想转身跑出这个世界,可他用流血的手抓着我脚踝,他说:蓝沉,为什么你不回来?

我惊恐地看着他,转眼他又躺在我家的床上,瞳孔放大,嘴唇惨白。他的手吊在床边,褐色的血染红了地板和床单。

我后退着,跌进一个悬崖从梦中惊醒。我喊着:〃许剑,许剑。〃我跳起来开门去看许剑,才发现自己还在游永家中。可刚才的画面如此真实。我的额头、脊背、手心开始流汗,一层一层汗,顷刻湿透衣杉。

游永被我的喊声叫醒,他从卧房跑出来,慌慌张张披着睡衣,连鞋子都没有穿。

〃我要回家,游永,你送我回家。〃我想着梦中情节,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地跌下去。

我怎么可以把许剑留在家里?他身心虚弱,他需要人照顾。如果他有任何不测,我将不能原谅自己,我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受苦,永世不得超生。

半夜三点,游永二话不说跑去开车。路上他一直握着我的手,我对他讲了那个梦,他告诉我不要紧张,只是一个梦。

但我怕那血淋淋的场面,我怕那是真的。我甚至不敢独自上楼,我怕门打开的一瞬满地鲜血。

游永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拿不稳钥匙,他按着我手,他说:〃我来。〃

死寂的楼道里一阵阴风吹过,然后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从未听过这样恐怖的声音,它就像鬼魂的尖叫或者身体坠落深渊的巨响。

游永跨进去。他说:〃蓝沉,你等在这里不要动,让我去看。〃他把灯打开,照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他朝卧房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对死亡的宣判。忽然间我不想依赖他,我想要自己去看。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必须面对。

我冲进去,用力撞开卧室的门,客厅的灯火从这扇门射进去。照着地板,床单,照着床上的许剑。

这一刻我的力气全被抽空,虚脱的心脏似一部老旧的机器走完了它生命最后的历程,〃嘣〃地停了下来。

许剑还是好好的,他轻酣阵阵,陷在他的梦里。

我走过,抚摸他蜡黄的脸,他消瘦的颧骨高高凸起,过长的鬓发贴在唇边,眼泪落在他脸上,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承受不住刺激哭了出来。

客厅里初雪已经警觉地醒来,他摇着尾巴咬游永衣角。我抹掉眼泪关门退出去,收拾酒瓶。游永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我屋子里的男人和这满地狼藉已经说明一切。

第47节:第三章 半朵,浅浅浓情(10)

秒针滴答答地原地转圈。他等我解释,但他等不到,因为我无法解释。终于他问:〃蓝沉,这就是你曾爱过的男人?〃语气不屑。

〃是。〃但我爱的那个许剑早已经不见。

〃那么现在呢?〃

〃现在只有责任。〃

游永又沉默下去。他不反驳,他盯着桌上酒瓶,他像是理解我所说的、所做的。我用力把它们统统推进垃圾里,我恨这该死的责任。可这仍是我的责任,不想面对,却必须面对。在世为人,有几件事称心如意?太多不愿直面的是非,太多挫折和蹉跎,但如果不面对,你怎知道前面等你的是好是坏?

游永给了我一天假期。早上出门时他带着一对大黑眼圈回过头看我。我想他大概笑不出来所以面容僵硬,他说:〃如果有事可打我电话。〃

我点头,知道这样对他不公,但事已至此,我们没能力改变过去。

目送游永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我彻底觉悟了许剑当初选择谭盈的原因。面对一个依赖我,需要我保护、照顾的人,我无权选择爱情。因为如果那个人因此而受到更深伤害,即使我选择所爱也永远无法释怀。

我转身倚住门,怅然若失地站着。卧室门被打开,我还没收拾好脸上表情,许剑已来到我面前。

〃为什么不追出去?〃他神志是清醒的。

我低下头,试图藏起来不及掩饰的忧伤。

〃昨天睡得好吗?〃我答非所问。

〃我不是你责任。〃他淡淡说着,〃蓝沉,我听到你们昨晚谈话,我想了一夜,其实我已经想了无数个夜。你与谭盈我到底更爱谁?或许你们同等爱我,但是谭盈对我却更重要一些,你不要为我负责,我需要的也不是你的怜悯,我想要找回我的谭盈。而你应该去追他,不要重蹈覆辙,他才是你的未来。〃

我靠在门上眼泪啪嗒啪嗒掉下去,他说我无须负责任。我真的无须负责任吗?

他用枯瘦的手为我打开门,惨淡一笑:〃蓝沉,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你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够束缚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深黑的瞳孔,然后发疯般狂奔,发夹滑落了,不去管。还来得及吗?他是否已经离开?即使来不及,我还有明天和明天的明天。重要的是我自由了,我要选择我的所爱。

早晨的阳光带着浓浓绿意从参差的树影里落下来,落在车窗上,落在游永的西装上,落在他的手上、脸上。

他半倚着车,抬头望楼上我住的窗户。眼中柔情与失落交错在光线中,似一幅油画。

我远远停下脚步,他也有灵犀地看我,如释重负。

他向我挥手,我也向他挥手,他只好跑过来说:〃我败给你。〃

我满意地笑。〃你为何没有离开?〃

〃等一个电话,等好运天降。〃

〃那么,等到了吗?〃

〃是,等到了好运,而且一旦抓住我便永不放手。〃

我把手放进他的大手里,温暖荡漾开去。

第48节:第四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1)

第四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如果把所有躲在阴暗角落里发霉的秘密全部拿到太阳底下,

晒一晒日光。

也许你会发现,

你的朋友其实是仇敌,

你的情人其实另有情人……

许剑去找他的妻子,去挽救他破镜般的婚姻。我们彼此祝福。

搬家时收拾抽屉看到他的留信,但信封里其实并没有信,里面是半张旧照片。有他的那一半已撕掉,只剩一个我站在不完整的风景里,照片背面有他留言:〃我们要各自保存自己。〃

我嘴角上扬,把这半张照片放进钱包里。

信封拿走,露出下面的橄榄珠串,我欣喜,幸好当时没有丢掉与游永的这个共同点。那些你想丢但因为某些原因没丢掉的东西,冥冥之中注定是要留下的,某一天你再发现它,会庆幸它留了下来。

提着行李箱出门遇到杰克主人。他很遗憾地向我道再见,我本想说大概不会再见,但又想到缘分这东西很奇妙,难保哪一天它又把失散的人凑在一起。所以,不要对任何人说永别。

我告诉游永我已搬家,因为不想住在一个触景生情的地方。他淡淡地问为什么不干脆搬到他家住,还可省去房租。我想起熊岩也曾这样要求,可人不同,心情不同,同样的话听起来也完全两样。不过我仍婉言拒绝,因为我喜欢一个住,我喜欢保持这种微妙距离。

他说:〃这样也好,可爱得长久。〃我知他能够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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