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身边的游永,然后对游悠然欠一欠身:“不了伯父,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
游永握着我的手,嘴边挂起一个胜利的笑容。游悠然保持着自信的、绅士的微笑,向我点一点头。
晚上游永宣布明天要告辞时,连游母也奇怪:“为什么刚住了半个月又要匆忙赶回去了?”
她斜眼瞟一下游永身边的我,道:“是不是有谁说什么闲话?”
游永显然对这对父母相当头疼,勉强礼貌作答:“不是,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处理。”
游母怀疑,又对着我问:“白天还好好的,什么事情这么急?”
我早打定主意,他们一家人的事我不插嘴为妙,于是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游母不满:“做妻子的一问三不知,将来怎么帮丈夫打理事业?单靠我儿子一个人养家累也累垮了。”
游永不耐烦:“母亲,不关她的事,我擅自决定的。”
游母柳眉一横:“好好,我不说。”
游永拉我在沙发上坐下,他难为地笑着:“你看,我家的状况实在复杂,我没有你那样的开明父母,没有好好带你游览一下这边的风光,还让你受伤受委屈,实在过意不去。”
我好意劝他:“没关系,我已经见过这里的美景,而且伯父一直对我很好,真心喜欢我。”
“那你呢?”
“我也喜欢伯父。”
话一说出,又觉得太多轻佻,立刻补充:“应该说是晚辈对长辈的敬仰。”
他嘴唇绷紧,不说话了。我知道从下午的事情开始,在他心中我们的感情已经不是没有瑕疵的完整品。想到这里我越发紧张,继续解释道:“今天下午 ,伯父对我讲了他以前的事情。他一定把我当做知心的朋友了。”
“他以前的事情?他有脸面讲吗?”
“他毕竟是你父亲。”我劝道。
游永毫不在意:“沉沉,我见过、听过他太多情人。他的为人我太清楚了。”
这话虽然带着明显的偏见,但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一直不喜欢自己的父亲,解释了游家上下的关系为什么如此冷漠如此紧张。我长叹一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这些封了尘的陈年往事。我干脆不问不管,也不再进行无意义的申辩。
两个人各怀着心事相对无言,过了一刻游永忽然问:“沉沉,如果站在同一个起点,你会选择父亲还是选择我?”
我哑然失笑,不愧是一对父子。
“没有如果,”我说,“对伯父我深感亲切更深感敬重,对于你,我们有恩情有爱情,或许还有更多难以言说的依恋和信赖。即使站在同一个起点,感情也是不同的。”
“真的?”第一次,他在我面前现出一丝不自信。
我点头:“如果你相信我,那就是真的,如果你的内心有所怀疑,即使我说真话,也会变成谎言。”
游永终于坦然,他把我拥抱入怀,道:“我相信,我当然相信。”
当返程的飞机逐渐升空时游永一直拉着我的手,他转过头说:“如果现在飞机在三万米的高空爆炸,你怕不怕?”
我笑:“这是个傻问题。”
“不,很多相爱的情侣就是这样失去生命的。”
“他们怕吗?”我反问。
“我不知道,但我想,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即使面对死亡至少不会感到遗憾。”
“那么我也不会遗憾。”我肯定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无论天涯海角、生离死别,都要牵着你的手,与你相爱到老。人或许无法料想何时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在临别的时刻,有深爱的人守在身边不离不弃,那也是一种幸福。”
第七章 半朵,只有半朵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不断制造裂痕、不断填补裂痕的游戏,那么我与游永也不出其外地在这场无硝烟的战役中经历许多个回合。
虽然与游氏夫妇挥手道别的那天,游永牵起我的手愉快轻松地笑着,但我仍看得到两颗心之间存在一道似有若无的缝隙。
就像被摔过的玻璃花瓶,细缝蜿蜿蜒蜒爬在光滑的表面上,或许不至于立刻断开,但某天不经意地轻轻一碰,花瓶立刻碎成两半。我知道有一种胶水可以黏合裂开的玻璃,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用它来补一补我与游永微瑕的感情。
在一个下雨的星期天,我打包好一小箱衣物,带上常用的生活品,搬进游永郊外的房子里。他说,我们已经不在一起工作了,住在一处总可以的。
他换了一张足有三米宽的浅蓝色双人床,配着重新装修过的雪白墙壁,整个卧室显现整洁大方。另外又添置一台衣柜、一张书桌供我使用。
看到我少得不能再少的行李,他不放心地问道:“为什么不把租来的房子退掉?好像打算在我这里暂住两天的样子。告诉你,这里可不是旅馆,而是一个可以安居的家。”
我大字仰在软硬适合的大床上:“是,是,从今天开始这里是我家。但我仍需要一个自己的空间,它的用途是,如果哪天我们吵架了,它能为你提供一个手持鲜花向我道歉的地点,省掉了你跑遍全城旅馆找我的时间。而且它还为你提供一个挽回我们爱情的浪漫理由:那间屋子太挤太破,所以你邀请我回来与你共度余生。”
我顺手把一串钥匙扔到游永手上:“不许忘记地址。”
游永眉头微蹙扑过来拧我鼻子。我想他对我的态度已经接近溺爱,无限量容忍包涵,无限量给予爱和金钱。但一个人若要脚踏实地的安心过生活终究还是要独立,我无法二十四小时只守着爱情过日子,而游永也有一片不可逾越的雷区,就是他的事业。开会、应酬,为了尽量陪我每天抱着一堆文件回家加班,这才是游永。精力充沛,如鱼得水的游永。
不久后,我凭借在游永公司工作的资历被一家规模较小的贸易公司录用。第一天去上班的早晨游永与我站在梳妆镜前,他从背后搂住瘦了一大圈的我,故作一本正经道:“工作仍需努力,但更要保重身体。”
“嗬,做你员工的时候你可没关心过我身体,还逼我加班到九点。做老板的人,心态都这样邪恶,苦了我们打工一族。”
“此时与彼时怎么相同?现在你是我妻,将来我的宝宝还要靠老婆大人哺育,小的怎敢怠慢呢。”游永双臂环着我贫嘴。
“什么宝宝?”我扎好马尾,对着镜子摸了摸有点陷下去的脸颊,“女人当真要有点肉才好看。”
游永笑我:“等将来我们有了可爱的孩子,你大腹便便照镜子的时候,想要张瘦脸都难。”
我飞一个白眼:“到时候你就名正言顺地把我晾在一边,爱你的宝宝去了?”
游永一脸冤屈道:“孩子和妻都是宝贝。有一句话这样说的,要爱你的孩子,更要爱你的妻子。”
“男人呀,有了妻子忘了母亲,有了孩子又忘了妻子,我才不会傻到把你让出去,我要独吞你。”
“嗬,好大胃口,”他一边拉着我下楼一边道,“改天要咨询咨询你那位律师朋友,妻子吃丈夫判什么罪刑?或许要判你禁足,一辈子跟着丈夫,不许离开我半步。”
“你该感谢自己不是一只螳螂,《黑猫警长》里有个故事讲一只雌虫为了生下孩子要吃掉自己的丈夫。”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恶心。
“恐怖,将来一定不让我们的孩子看这一部动画。”
“要看《花仙子》。知道吗?李嘉文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王子。”
“李嘉文?”他挑着眉毛,担忧道,“如果是男孩呢?”
“如果是男孩就为他取名嘉文。你可以教他踢足球,男孩子都热爱这项运动,我们培养一个能文能动的小天才。”
游永坏笑:“如果是女孩干脆叫小蓓。最好能养一子一女,我们来培养一对花仙……”
我撇撇嘴:“真黑心,要我受两份苦。”
“是你要享受两份做母亲的喜悦。”
“是,是,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是双刃剑。”我笑着,看晨光从车窗打进来。从没想过与爱人在上班的路上逗逗嘴竟是这样惬意享受的一件事。送我到公司楼下,他摇下窗玻璃对我挥手:“晚上等我接你下班。”这一刻,他挂满蜜糖般笑容的嘴角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我应感恩这份幸运。
挤进新公司的电梯,居然偶遇大狗杰克的主人,那位全身散发着阳光活力的小伙子。他见我与他同家公司,两眼立刻灯泡般明亮,叹道:“这就是缘分吧?!”
我被他表情逗笑;“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道过再见,就一定会再见的。”
同乘电梯的同事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小伙子旁边的时髦姑娘拉拉他衣襟问:“与新同事是老朋友?”
小伙子咧嘴一笑,神气地点点头,热心道:“我来为你们介绍……”我尴尬地笑笑,小伙子也终于意识到一个重大问题,挠着后脑勺,一脸窘迫道:“你的名字是?”
这话把电梯里的同事都逗笑了。时髦姑娘倒是个落落大方的人,咯咯地笑了几声连忙自我介绍道:“我是陈晓优,大家都叫我小优,早来两个月。今后咱们同事了,彼此照料。”说着又冲我挤眼睛,“这个大糊涂虫叫李嘉文,与我一起进公司的,别看他羞涩的样子,是公司的电脑天才呢。”
“李嘉文?”我盯着小伙子渐渐涨红的脸,怀疑自己的耳朵。有这样巧合的事?怪不得常言说无巧不成书。小优见我发呆,迫不及待又狐疑地望着我问:“大家等你的名字等得望眼欲穿了。”
我赶忙又挂起笑容:“我叫蓝沉。”
小优立刻热心笑言道:“以后就喊你小沉吧,小优,小沉,还挺般配。”
她笑声未落,我眼前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这话像极了从谭盈口中说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的脸在我眼前重叠了。我内心忽然忐忑起来,不由仔细打量着小优。
这位姑娘,年纪应与李嘉文相仿,说起话爽利干脆,笑声大喇叭,初出茅庐的样子。容貌不算精致但浓眉之间露着一点北方女孩特有的豪放气概。大概性格奔放,喜欢红色,故着了一件亮红色小外套,朝气十足。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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