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两步额头便撞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好奇的抬起头，不想乔叶繁正站在她面前。
她咂舌的瞪着突然出现的他，却被他一把拽住，匿到墙边的角落里。
“你找我有事？”
他一眼就看到墙边的蓝鸢，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先送走嘉荣王。
她来找他，自然是欣喜不已，却不知是所为何事。
“嗯。”
蓝鸢点了点头，见四周无人，便直接开门见山，“你能带我出宫吗？”
听到此话，乔叶繁惊讶的呆了片刻，收回心神疑惑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她想要回家，她不想呆在这里心惊胆颤的度过余生；因为她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束缚住她自由的皇宫；因为她想要逃离，明知道历史的结局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因为……她不想看着高湛迎娶别人做皇后，自己却无能为力。
说到底，全是为了高湛。
不管是何原因，到嘴边，仅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回话。
她笑了笑，一脸的纯真无害，“我喜欢自由。”
自由在这皇宫之中，是最不可能的奢望。
听到蓝鸢的回答，乔叶繁点点头，以示了解，“我会想办法。”
“嗯。”见他答应，蓝鸢不敢再多留于他，赶忙送他去了纳义门。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乔叶繁转过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你是真的愿意吗？”
蓝鸢怔了片刻，轻轻的点了下头。
乔叶繁了然的收回目光，随后提步离开。
蓝鸢目送着他渐渐走远，全然不知身后的内监也悄悄的离开。
太阳已高高的升了起来，在城墙的另一面，极力的散发着光芒。
蓝鸢慢悠悠的靠着甬道边沿走，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城墙间四处回响。
不期然的抬起头，诧异的发现高湛就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似是在等她走近。
他的目光，犹如深潭一般，让她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
两人对视片刻，高湛提步向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却一句话都不说。
蓝鸢弯下身子，轻声道，“参见殿下。”
高湛不禁皱了皱眉，立即扶起她的身子，愠怒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您是长广王殿下，我仅是一名宫女，行礼本是应该。”蓝鸢低垂着头说道，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的恼怒，可是她又能怎么办？他们之间，是一条她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蓝鸢！”
“殿下若没有吩咐，奴婢告退。”说着，就要错过他的身子离开。
高湛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从身后环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鸢儿，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得你不快了吗？不要生我的气，我会改。”
听到此话，眼中的黯然终是化作泪水滑落脸颊。想起当初清淡漠然的高湛，是她让他改变了这么多，是吗？
“阿湛……”
“嗯。”
蓝鸢强压住内心的痛苦，原本婉转轻柔的声音，此刻却嘶哑十分，字字带血，“你娶胡氏为妃吧。”
听闻这话，高湛双手一僵，急迫的将他怀中的蓝鸢转过身来，不敢相信是她所说。
“你说什么？！”
“我……”她顿了顿，不让自己的声音带着哭意，“我不能嫁给你了。”
“为什么？”
蓝鸢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
高湛自然是不肯放她，收紧双臂，凄声问她：“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不是不是！”蓝鸢放声大哭，所有的痛苦堵在她心里，让她喘不过气，“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不想让你因为我与皇上、太后产生隔阂！我不值得你如此为我！太后娘娘说的对，我只是一个宫女，不配做长广王的王妃，你要的，是一个能让你无后顾之忧、有势力的王妃！不是我这样卑贱的宫女！”说罢，拼了命的想要逃离他，可是高湛的双臂收得紧，她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高湛将她拥入怀中，力气之大似乎是要把她揉进在自己的身体里，嵌入他的骨中、融入他的血中，“蓝鸢！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不是王位，我要的仅仅是你一人！为了你，我愿意抛弃我现下所拥有的，我只要你！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你懂吗？！”
听着他真切的话语，蓝鸢呆愣的不知作何反应。高湛轻轻松开她，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前，真诚深情的眸子里映着她不知所措的面容。
“我知道你不喜欢宫中的生活，我已向皇兄请求，你我成亲之后居住在宫外的王府内。”
“阿湛……”
“所以，不管我是不是长广王，我要娶的，仅是你一人而已。”
没有再让他往下说，蓝鸢踮起脚用嘴堵住了他剩下的话，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将身体瘫软在他怀中。高湛愕然了一下，随即紧抱住她，紧紧搂着她的腰身。
就这样吧，她不想再多想了。
让她……再陪着他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
☆、26。 挣扎不动，就放手吧。
三日后。
乔叶繁遣人传来口信，让她在稍等几日，他马上就会安排好一切。
蓝鸢拦住传信的内监，犹豫片刻还是让他转告乔叶繁，她暂时不会离开。
内监接了口信转身便走，蓝鸢目送着他离开，不知道乔叶繁听到后，会不会觉得她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无所谓了，只要再陪高湛一段时间，她就知足了。
仰头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心情大好。
过了午时，毒辣的日头躲进了乌云内，天色渐渐暗了起来。
没多久，随着一道闪电划破黑压压的天际，盘踞在皇宫上空的乌云轰鸣着惊雷，将瓢泼大雨灌了下来。天上地下水雾蒙蒙，白昼顷刻间变成了黑夜。
蓝鸢立在昭信殿的门前，雨水顺着殿檐向下滴落，在地面上形成小小的水洼。
她伸出手去接，凉丝丝的雨滴落在她的掌心上，分外透明。
这场暴雨，彻底的洗去了夏天的燥热，留下的只有秋天应有的凉爽。
蓝鸢转过身走进了殿内，嘈杂的雨声将宫外的叫喊隔绝在了殿外。
翌日，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在卯时淅淅沥沥的停了。
天空放晴，御花园内的花草树木像是被洗过澡一般，极力的展示着自己最后的一点翠绿。
蓝鸢路过的时候，忍不住的放轻了脚步，细细的欣赏着开得艳丽的花朵。
前方传来脚步声，抬头望去，竟是高演慢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想躲，已经是来不及了。
她朝前走了几步，屈膝跪下，“参见皇上。”
高演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错愕了一下，随即开口说道：“起来吧，”然后转头继续欣赏着花，“你也有此兴致来到这御花园内赏花？”
蓝鸢微垂着头答话，“奴婢只是碰巧路过。”
高演点点头，想要再说些什么，看向后面数位的内监、宫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待走远后，高演笑着询问道，“可愿陪朕走一段？”
“奴婢遵命。”
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小道慢悠悠的走着，高演在前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问：“蓝鸢，你爱阿湛吗？”
没有想过他会这样问她，蓝鸢呆怔了片刻，也没打算遮遮掩掩的，“爱。”
听到她的回答，高演释怀的一笑，夸赞着她：“这才是我大齐的好儿女！敢爱敢恨，哪来那么多的扭捏！”
呃……呵呵，蓝鸢扯了扯嘴角，这高演的思维倒与现代不谋而合。
“既然你爱他，就应该为他设身处地的着想，是不是？”
虽然不知道高演到底想说什么，但皇上说的话，顺从听着总是没错的。这样想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我们大齐，男儿三妻四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身为王爷独娶一人难免落人口实。”
说到这，高演收了声，转头看向蓝鸢。
她明白了，皇上今日是要当说客的。
“皇上是因为殿下不肯答应与胡大人千金的那门亲事而烦恼吗？”
“你知道？阿湛告诉你了？！”高演诧异的瞪大双眼，不应该啊，以阿湛的个性他是绝不可能让蓝鸢知道这件事的。
“不是，只是奴婢偶然听到的。”顿了顿，深深的吐了口气继续说：“奴婢深知皇上的愁苦，自恃不敢曰能为皇上分忧，若皇上能下旨放奴婢出宫，想来殿下死心之余定会遵从旨意。”
“你要出宫？不是，你就这么舍得阿湛？”听到蓝鸢的话，高演不敢相信的脱口而出。
蓝鸢默默的在额角黑了三条线，你丫的到底想不想让高湛遵旨啊？！
见她没有答话，高演叹了口气，“朕相信你对阿湛的情意，本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阿湛不同意。”
“立奴婢为侧妃吗？”
听到这话，高演忍不住的赞叹，“蓝鸢啊蓝鸢，你果真冰雪聪明，怪不得阿湛痴情于你。”
蓝鸢默然的笑了笑，若心细一些，就会发现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皇上，想来您与阿……呃，殿下的关系一定甚好，既然殿下不瞒您我与他的事，奴婢也就直说了。”见高演并无异议，蓝鸢继续说了下去：“殿下深知奴婢不喜欢宫中的生活，他知道，一旦娶了胡大人的千金为妃，必然会被您和太后娘娘强留在宫中，即使奴婢被封为侧妃，他也不愿意见到我不开心。阿湛他……他什么都为我着想，我不想因为我而导致他与太后娘娘之间产生隔阂，所以，只有我离开，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高演震惊的听着她这一席话，不禁有些羡慕他这个皇弟。
得此佳人，夫复何求。
怔了片刻，高演赞成的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就依你之言吧。”
“皇上，”蓝鸢连忙出声留住欲走的高演，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脚下，“求皇上不要那么快下旨，让奴婢再陪他一段时日，好吗？”
“嗯，就依你吧。”说罢，提步便走。
蓝鸢弯下腰向着他离开的方向磕头，“多谢皇上。”
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砖石中的潮气透过薄薄的布料扑在她的腿上，凉意顺着膝盖绵延向上，最后停在了她的心里。
缓缓的闭上双眼，泪已决堤，颗颗顺着眼角垂落。
入夜，高湛坐在书案前认真的看着奏折。
当他左手边堆了有数十本的时候，才肯放下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是一国之主真的不知道原来会有这么多的事等着皇上批阅。
若不是前段时间皇兄去郊外行猎，不小心从马上坠下，伤了肋骨，这国家之事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