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浩却轻轻推了推她。
“你说你带尚家三奶奶去见了二嫂。”
特意把人弄酲,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哪知道这么不解风情……四夫人心里有点怨气,没好气的看了眼李建浩道:“这还稀罕!来个亲戚,去见见二嫂,又怎的了。再说那位尚家三奶奶糊涂,也该知道这回是连着二嫂生辰办的,她不过就是去送份礼罢了。”
李建浩眉心皱了起来。
四夫人咕哝了几句,看李建浩脸色不对,就道:“你觉得这事情不对。”
“说不出来。”李建浩摇了摇头,“就是觉得这尚家三奶奶脑子不清楚,尚家就不该单单让她去给二嫂送礼。要是她自己打算去的,你说的那种性子,连在娘面前都敢闹腾,哪还顾忌的这些礼节。”
四夫人听李建浩这么一说,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这个家里如今什么状况,长个眼睛都清楚。
尤其是二夫人是因为什么被软禁起来,四夫人心里透亮!
今天尚家三奶奶突然说要过去见二夫人,本来四夫人也觉得奇怪,不过尚家三奶奶一口一个仰慕二夫人早前的才名,又说置备了厚礼,还给了一根赤金碧玺水滴串簪子给她。
琢磨着尚家三奶奶不过是愚氓之人,又是好心好意要去见二夫人,四夫人也就答应了。
哪知道事情经过李建浩一说,就变得不一样。
四夫人可从不认为二夫人是个简单又仁善的嫂嫂。
要真是如此,当年的陈纯芳就不会一败涂地,还白白当了十几年恶人了。
四夫人就焦虑道:“这可怎么好!那是尚家啊。”
要是尚家跟那个二嫂打算台起来做什么事,把自己牵了进去,真是哭都没处哭去。
李建浩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心知肚明必然四夫人必然是又收了人家东西。
不过看四夫人吓成这副样子,却硬不起心肠再多说了,安慰道;“放心吧,尚家的事情,三哥早就有打算了。”
四夫人忙追问什么事。
李建浩磨不过她,只好含含糊糊的说了尚家打算送人过来做妾的事情。
四夫人却听得眼睛一亮。
尚家送个妾过来。
四夫人忙推推李建浩,“太夫人答应没有?”
李建浩微微一哂,“娘连提都没给三哥提,你说答应没有?”嘴角是深深嘲弄。
四夫人不由大感意外。
自古以来,联姻联姻,为了永修两姓之好,姑表亲可是层出不穷。这不仅是为了保存两家从祖上就留下来的情谊,更多的是为了维护纯净的贵族血统。
要不是前朝时候,有数名杏林圣手联名上奏,说中表之亲不宜子嗣,恐怕到现在京城里面的贵族人家都是几代结亲了。
就算是有了前朝的律令,如今真正的贵族世家里头,还是沾亲带故呢。
李家已经有了祭祀过祖宗的国公夫人,尚家不可能不识抬举要送人过来争正妻位子。
不是正妻,那就不能是嫡系的嫡女,一个旁支出来的姑娘,也算不得正经中表亲戚了。
这是现在世家联姻普遍的折中之法,常见的很,一般提出来,为了亲戚情分和彼此利益都不会拒绝。何况太夫人还在上头立着。
现在却说提都没提……四夫人心头大骇,焦急道:“是不是咱们跟尚家那边要生变故!”
李建浩道:“你何时跟尚家交好了。””尚家跟我……”四夫人本来想说就算是尚家被抄家都不关她的事情,不过想到太夫人,立时把嘴边的话吞掉,辩解道:“咱们不是还打算把二娘嫁过去,要是……”
要是尚家跟李家都交恶了,不提尚家的权势如何,光说是亲戚撕破脸,嫁出去的姑娘要过的日子,就让人手上都是一层汗。
李建浩眼神闪烁了一下,领悟到四夫人的意思,安抚她道:“放心,那可是咱们外祖家里。”
不说哪一个人,只说是咱们,四夫人立时明白了李建好的意思,放下了心头大石。
本来四夫人也知道二娘的婚事,实在是再难选到比尚家更好的了。
今天看起来尚家日子似乎过得不怎么好。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只要将来二娘许配的那人争气,凭借着尚家在朝野中的威望,再有太夫人脸面,帮着拉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了官位,还怕没有生财之道!
何况自己现在手上的香露铺子生j意越来越好,也算是日进斗金,加上料理中馈,太夫人和梅香院那边看的再严,好歹也能漏出一点来,李家乃是定国公府,内院每月就是一点沙子,也是一大笔钱。
既然是这样,到时候多给二娘一点陪嫁,当做她们小两口过日子的本钱,二娘日后在婆家面前说话也有几分底气。
最好的是尚家要是再嫁过来一个妾,即便是三房那边的,名分有别,自己也比对方高一个门槛,还能拿捏在手里头,让二娘在尚家日子过得更好。
怎么算都不吃亏!
四夫人心里想的美滋滋的,窝在被子里都差点笑出声来。
李建浩先前还不知道四夫人突然从一脸凝重变作欢喜是因为什么,俯身听她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哭笑不得。
闭眼靠在床头想了一会儿,吹灯歇下了。
李建安一直在静思斋坐到了三更,等到茗儿进来回消息。
“今晚趁着府中热闹时候过去的,庄子上人怕被发现,只看见了一个背影。还去了西院那边。”
李建安的身影在黑夜里岿然不动,听完话也是颔首让茗儿下去。
在屋子里又坐了一会儿,李建安起身去了梅香院。
屋子里还很热闹。
纯歌肚子越来越大,时不时会有腹痛,纯歌也不喜欢强求,就什么时候不痛什么时候睡觉,顺其自然。
今天肚子微微有些不舒服,就叫了翡翠几个人过来抹骨牌。
八宝绞金丝青鸾桐油灯正烧的旺,照的屋子里透亮。
纯歌穿了遍地流白色梅花绸衣,背灯而坐,脸上笑容恬静又满足,眉眼中却还依稀透着几分稚气。
李建安站在落地垂珠市边上望了许久,嘴角‘慢慢凝出笑意。
翡翠赢了二两银子,正高兴的手舞足蹈,童妈妈忽然站起来,毕恭毕敬行了礼,冲着李建浩方向喊了一声国公爷。
红玉几个人都吓得不轻,纷纷站了起来。
纯歌远远瞧着李建安的神情,知道他心情还不错,就埋怨道:“我们玩的正痛快呢,您一回来就给弄散了。”
李建安哈哈大笑,一边把随手脱下来的外袍解下丢到迎过来的红玉手上,一边过去捏了捏纯歌的手,“这是怪我回来早了?”
纯歌{殳说话,神情却分明透露一股深以为然的味道。
还是跟个孩子样。
一时贤惠,一时明达,一时聪敏,一时又娇气怜若。
李建安在心里深深叹息了一声,让童妈妈几个人都下去。
童妈妈最喜欢看到李建安跟纯歌相处和睦,忙不迭走了。
纯歌闻到李建安身上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吩咐了童妈妈她们煮一盅解酒茶过来。
李建安把纯歌扶到床边坐下,还道:“大厨房有熬好的,让人去端一碗过来就行。”
纯歌却断然拒绝。
“不行,天气虽热了,不过解酒茶这些,还是热着喝了才暖胃解酒。”
把厨艺最好的翡翠叫回来,吩咐她按照以前拟好的几个解酒方子做。
李建安笑眯眯在一旁凝望着纯歌严肃的神情,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这样的小事当做军营出兵一般慎重,又感觉心里无以伦比的偎贴。
翡翠笑嘻嘻答应了,跟着童妈妈红玉几个一起出去。
纯歌回过神,却发现李建安目光如同水一般温柔,甚至带着几分波光潋滟之色,正朝着她望过来。
不知道为何,纯歌心跳骤然快起来,‘慢慢低了头。
李建安却挪动位置,越靠越近,终于坐到了纯歌身边,把纯歌密密实实搂在怀里。
“纯歌……”
声音里有种疲惫的满足。
纯歌听了心头一紧。
今晚的李建安,似乎有些奇怪。
李建安从来是意气风发,可很少有这种无可奈何的失望表现。
刚才这一声喊,即便是一种夫妻之间的交流,也表明他今天似乎是遇到什么事情。
是不是尚家,还是二夫人那边又出了事情,抑或是那个在李家跟隐形人一样,整天不着家的五少爷,还是改过的李建樾又闹出了事情。
纯歌心里有一万个揣测,却没想到就有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晚上的陈家灯火辉煌。
三老爷脸上透着汗,来来回回在厅里走动。大老爷一直叹气,陈端ya挺直了背脊,像一棵树一样立在院子里,眼神望着三太太的屋子,唇线抿直,一个字都不说。
吴四奶奶就扶着腰走上来,“夫君,母亲会没事的。“陈端厓一动不动。
里屋里头不时有人出来走动,陈端厓瞳孔紧锁,手攥成了拳。
冒姨娘怀里抱着孩子,安安静静站在墙角,很不容易让人注意到。
时间晃晃悠悠的过去,连大奶奶一个劲在心里叫晦气。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日子,昨日收到喜讯,就宴了客。
今日还说正正经经再张罗一场,谁知道白天还好好的,晚宴还没结束,就传了捎息来,这个闹过疯病,又命垂一线的三婶,这个时候居然跑出来散步,从假山上摔下来,正好破了头!
害的两房人都丢了客人来这里等消息,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死成!
想到死这个字。连大奶奶心里忽然一跳。
要是真死了,可是要守孝啊……按照律例,陈端厓这个当儿子的固然要守孝三年,可夫君他这个嫡亲的侄子,一样要服大功。
既然要守孝,那就不能当官了,只能等着来年守孝完毕,再由吏部选定职位。
可一年是一年的光景,谁知道服完大功以后还能不能找到这样好的差事。
连大奶奶心里急得厉害,差点就想走两步去拽陈端仪的袖口。等看到上面端坐的大老爷,又不敢开口了。
眼睛左右转动,恰好看到一边的吴四奶奶。
“四弟妹!”
吴四奶奶抬头看着连大奶奶,脸上{殳有一点血色。她是孕妇,这两天又是宴客,又是熬夜,很难再有精神了。
连大奶奶不管这个,只想找个人分享心中的担忧和恐慌。
吴四奶奶听了也慌了神。
方才自己还想着这个婆婆要是这回死了还干净呢。却忘了还有守孝的事情。
难不成好不容易挣来的官位要送给别人,就差最后一步了啊!
吴四奶奶心里顿时全是不服气,对屋子里的三太太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