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轻轻叹息一声,道,是呀,你是真的很傻很傻,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朋友,知道吗。
我愣愣的点点头,我原是看他的笑看呆了,才不知死活的脱口而出,说完了我的汗都快下来了,结果他给我一个这么喜出望外的答案,遮过了我的大不敬之罪。
后来我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下下,这要在现代,我首肯做一个人的朋友,是他的荣幸才对,今天我小心翼翼的请求去做别人的朋友,真丢我们大女子主义同志们的脸,再次感叹,人在屋檐下啊,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只聊了一会,在我无限的发呆时间中,他悄悄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掉,我知道他很忙,现在应该是他最忙的时候,八阿哥不受宠,成年的大阿哥中九阿哥十阿哥是八八党,受重用不可能,三阿哥也受过训,五阿哥七阿哥不用提,十四阿哥冲锋在外,十三阿哥被圈在自己家中,除了出塞外之类的远游活动,另的一概不让参加,能用的便是四阿哥,十二和小十六了,这其中自然是四四的份量最重,一个是这些年他隐忍的好,皇上看不到他的野心,又变得稳重自持,十二向佛的心思重,平日原本理事就少,这些日子安排了不少差事,已经很够他受的了,十六的事也不少,四四的,自是不必提,十二就经常熬到后半夜,我端宵夜去给他加餐时常常抱怨怎么事这么多,十二常常笑说,我这个还算多,你没看到四哥那里的事,压的快比他的身子都高都重了。见天儿的这样,我这才多少。
四四不怕事多,他在一日一日的接近他的梦想,我很想祝福他,可是想到这些,我除了祝福,还会心痛,这些活生生的人,将来一个一个的按步骤死在我的眼前,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死,一点能救的办法也没有。
我为什么要遇见他们,把我降生到一个普通的人家,我不知道任何身边的人的命运,只看着这历史的更替,过自己的生活多好。
我真的是无法形容这种感觉,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不是自然的死亡,甚至因为什么,怎么死的,曾经爱过的人,帮过的也被帮过的,一起玩闹过的,一起生活过的,像兄弟一样的人,下场惨淡,死亡告终。
太复杂,我没办法说,就像三毛守护她从棺材上拆下来的木板一样,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太后的病情,我不想让她死,她也不能死。
一眨眼的工夫,在宫里住了一个月,十二这几日见天儿的来看我,太后有一次嫌他烦,差点儿发脾气,直说,人都给你了,回来看我这快要死的老婆子几日,就这么不放心,怎么着,还能跑了不成。
吓的十二连请安也不敢来请,来了就往我的屋子里一猫,啥时候看我一眼,趁没人工夫就走。有一日终忍不住和我抱怨,怎么来看个媳妇,竟和偷情似的,多大笑出声,想起来俺们东北的一句话,搞破鞋!笑着叫十二抬起脚来看,幸而他的鞋还很干净,一点也不破。
十二被我的举动弄的莫名其妙,好在我让人莫名其妙的举动甚多,他很习惯,这么多年,已经从最初的追根问底到可以泰然自若,不惊不诈。
四阿哥只来过那一次,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竟是来也没来过,太后嫌烦,阿哥福晋一律不让来请安。想哪个了,召见了,才能进来,只有我,因为是以前身边的人,又一直照顾着,所以一直在身边,只是若了十二了。
我笑着劝他忍耐一下,太后的身子,毕竟是不大好了,也不差这多少天,能陪着的是幸啊。十二点点头也不再气愤,摸着我的头,把我拥入怀里,他是知道我的,平日最好伤春悲秋,连蚂蚁死了一只,我也要伤感的,更何况是我这么多年来最亲近的人,我这么长时间的生活,都在这个人的羽翼下,护我挡风遮雨,又把我亲手交给了他。
十二的眼圈也红了。
我在他的怀里,很舒服,温暖。
心里默默的念,她不会死,她不会死,无论如何我也会陪着她到最后的时候,我绝不能放这个老人孤零零的一个,寂寞的死在这个宫里,死在一群老仆人中间,一个亲人也没有,另一种意义来说,我是她的亲人。
我闷闷的说,十二,再忍耐些,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要急,我会精心的侍候她老人家,让她活的再长些,让我们都来尽孝,哪怕我们分开的久一些也不要紧,我们一直,是在一起的。
十二点点头,我抬起脸儿来对着他笑,十二叹口气道,文心文心,你是个又像孩子,又像女人的怪物。
我一头把脸撞进他的怀里,道,我是怪物,你是怪物的相公,我们原来都是怪物。十二大笑出声,引来了喜嬷嬷,她原本就是来叫我的,进门前听到十二的笑声,进来就眼色脸色都很不善,狠狠的看了一眼十二,这误会可大了,我连忙拉着喜嬷嬷的手过来坐,问什么事,十二灰溜溜的闪了。
我好笑的看他一眼,与喜嬷嬷差开话题,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喜嬷嬷狠狠的叹气,道,这批出宫的老嬷嬷里,有我的名字。
我蓦然一惊,这原本是绝不可能的事,太后还没死呢,是谁敢动她身边的人,胆子可也太大了。
喜嬷嬷哭丧着脸,眼泪一大滴一大滴的落下来,她这一辈子,便只有太后,我抱着她,和她一起落泪,安慰着道,不可能的,放心,太后一天儿也离不了你,皇上不会同意的,不要担心。
可是内务府的名单,真的可以改吗?
我实在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只能安慰道,慢慢再想办法,大家一起来想,我也去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留住你,等——等以后你若真想出去了,就来我这里,我去想办法,不要急,不要怕,嬷嬷,你也像我的亲人一样,我不会放任别人欺负你,别哭了,哭的我心都碎了。
外面传来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太后又吐血了,喜嬷嬷,十二福晋,那边急着叫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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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太后,咳过血之后的气色居然很好,喜嬷嬷沉不住气,眼见着就要瞅着太后掉眼泪,若这一哭出来,太后再问过怎么回事,好好的把人个气也能气死了。
我拉着她出去,笑着说要给太后端粥,出来对着喜嬷嬷道:你老怎么也这么不晓事,现在是哭的时候吗,若把太后气出个好歹来,谁也救不了您了,我说过这事在我身上,我就会保着您,千万不要再去惹事,这么多年了,您比我知道的多,利害关系您自己看着办吧。
趁早喜嬷嬷愣在那儿,我去小厨房看我熬着的粥,够乱的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帮她,但告诉太后是绝对不行的,告诉皇上呢,怕是也不行,可是会是谁在这种时候做这么不理智的事呢,整个儿一个缺心眼儿。
老八?老九?老四?
这些个阿哥都不是一般人,大概心肠也是九个窍的,不知道转什么转转肠子,内务府,对了,这是内务府的事,现在内府在谁手上,四阿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如果闹开了,会惹怒皇上,估计连太后也要气死,可是四阿哥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作这种事,别人陷害他吗?他又岂是这么容易陷害的?或者是他让自己看起来被别人陷害,可若是这么点小事都会被陷害成功,他在皇上面前也没什么面子,绕的我头都大了,还是想不明白。
第二天,十二偷渡进来看我,我把疑惑说给他听,单单说了这件事,对于猜测阿哥们怎么想的,我没多说,十二面色凝重对我道,你不管行不行!?
我摇摇头,道,不可能。
十二叹息一声,道,那好吧,你先别动什么心思,这件事,我管,知道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不再说话,转头过去在想着什么心事。
过了四五天,喜嬷嬷天天没事就瞧瞧我,看得我直发毛,若我不能留下她,怕是她掐死我的心都会有,不由的也心里急躁起来,有些不相信十二了,恰巧四阿哥来给太后请安,虽说还是没进去,可我有了招待他的理由。
清朝的礼仪严防死守,我居然能与四阿哥这样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自己都觉得诧异,这后面四四做了什么手脚不得而知,但今天很庆幸有这个机会,因为想问他这件事情,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样开口,只好延长泡茶的时间,他亦不说话,静静的等待。
我问他为什么不说话问我什么事,四四淡淡的品茶,静静的吐出一句话:我已经习惯了等待。
我的心突然被刺痛了,即使我不会自做多情的以为他是在等待我,但是那他种几乎是无望的隐忍的等待,原来这世上每个人,都不会是永恒平坦的,即使他有一天坐上了那个位置,他就会一生快乐吗?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震惊与悲戚,四四瞧着我笑道:不用那种表情,等待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难过的事,等待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那样,就不会寂寞。
我失笑,你以为在表演台湾偶像剧吗?谁能想到威严阴狠的四阿哥会用落寞的表情说出这种话来。我对着他笑,对他说道,你有时候,很让人惊奇。
他收敛了笑容,道,你是要问喜嬷嬷的事吗?
你惊奇,你怎么知道!
四阿哥道,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四阿哥笑道,没什么,这件事,不用你管了,你不要闲着没事操那么多的心,这事也管,那事也管,管得过来吗!
因为他的笑着说出来的,我没有那么惧怕,也说不上感激还是厌烦,只是觉得自己是多事了一些。好在还有人有愿意帮我管我。
不知道是四四的原因还是十二,喜嬷嬷的事没有了下文,她也没有被赶出宫,我甚至怀疑这事一开始就是编出来骗我的。
万恶的旧社会,我的智能在这里相当于白痴一级的。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