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开灯?”席司曜在她耳边低声问,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的不安,因为他的呼吸太过凌乱,太过着急。
夜清歌轻轻地闭上眼睛往后靠去,倚着他的肩头,再睁开眼睛,看星星。
有人说过,人这一辈子,一定要和心爱的人相拥看一次星星,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此时此刻,夜清歌就觉得很幸福。
花城是个特别的城市,它的冬天的夜,极少会有星星,今晚,真是个特别的夜晚。
她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往席司曜怀里的更深处靠去,声音懒懒的,像是倦极了,“司曜,你看,星星是不是很漂亮?”
席司曜眼角一跳,心底绷着的那根弦愈发紧了几分,似乎下一秒就会断裂,他将她的人转过来,借着窗外的天光看着她,“你怎么了?”
如果说是程子言的事触动了她,那么现在她应该是悲伤的,而不是现在这般平静,甚至是在甜蜜。
夜清歌却是摇了摇头,轻轻地环住他的肩膀,如同刚刚他在她耳边低喃一般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还在怪我选择你没有选择兰姨吗?”
席司曜身子一僵,愈发觉得不对劲,正要拉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而后,她继续说:“席司曜,我不怪你不能理解我,毕竟,那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到底想说什么?”席司曜忽然低声地吼了起来,将她的双臂紧紧钳住,强行将她的人拉开。
果然,她的平静是假装的,她在哭,她在难过。
他觉得心疼,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伸手开了灯,而后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现在不是我在怪你,是你在怪我,怪我不能理解你。”
夜清歌摇头,那神情凄凉得让人心惊,“我不怪你,不怪……真的不怪你。”
看到GEVAT那样伤害程子言,我是多么庆幸,我选择了你从而失去了兰姨,你也只是怪我,而不是恨我。
席司曜,我真怕你恨我。
你可以伤害我,可是我却该死的不想看到你伤害自己,一点也不想。
看到程子言的昏迷不醒,看到GEVAT的万念俱灰,在看看自己和席司曜,什么隔阂都不在了,我们还相爱,这就是幸福。
她在席司曜开口之前吻住他的唇,将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吞下去。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拥抱他,亲吻他,以此让自己知道,她的阿曜哥哥,还好好地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
翌日,程子言悠悠转醒,全身的痛意昭示着她还活着,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夜清歌。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上眼睛又睁开,再看到的人,还是夜清歌。
怔了怔,她就笑了起来,很柔软地说着话,“真好,醒来身边还有个人。”
她多么害怕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整片雪白的墙壁,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失去了所有,只剩自己。
可是现在,这个她曾想尽办法要加害的人,却在众人都抛弃她的时候,给她仅有的温暖。
眼眶热热的,没几秒她就流泪了,吃力地伸手握住夜清歌的三根手指头,看着她,哽咽,“以前,对不起啊……”
她很想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歉意,让她知道自己真的认识到自己曾经的错误了,可是想来想去,最后却还是只有这么三个字。
夜清歌也是红了眼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看她,只是觉得,她一个人,真的好可怜,尤其……
她没了孩子,且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成为母亲。
她醒来,知道了这一切,那她该多难过,那个时候,她应该很希望有个人在她身边吧。
程子言眨眨眼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了一些,那么平静地问:“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夜清歌心里一紧,几乎立刻就疼了起来,因为失去孩子那种痛,她曾亲身体会过。
术头进生。她不敢开口回答,只是看着她,一直看着。
程子言便从她的眼神里知道了答案,心尖上剧烈地一疼,旋即被她强制压住,又问:“那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当妈妈了?”
虽然当时被打了麻醉剂,可是医生说的话她还是听得十分清楚,并且都记在了心里。
夜清歌更加难过,眼神也慌乱,不敢看她,咬着唇,在压制自己内心的痛楚。
程子言看了她许久,最后笑了笑,声音却已经是破碎的了,“是我活该,你看,当初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老天让我这一生都没有孩子,这一生……我都没有机会听到别人叫我一声‘妈妈’。”
她分明是在笑,可是那笑容却比哭声更让人觉得悲伤,夜清歌已经泪如雨下。
她握住程子言的手,哭着安慰:“至少你还好好的,活着就好,对不对?”
程子言摇了摇头,其实她的心,早就已经被痛苦淹没了,“这样活着,我宁愿我死了,死了多好,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用痛苦,不用自责,不用整天活在赎罪里。”
她在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妈妈的时候就想死,可是偏偏这些人不让她死。
其实要她活着,更残忍。
但是她知道,这是他们的一片心意,她再也不会同以前那样尖锐,认为他们是在特意报复。
“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清歌?”她看着夜清歌,怯怯地问,那样子像个孩子,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疼。
夜清歌点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她就笑了起来,温柔婉转地叫她,“清歌。”顿了顿,她又加了三个字:“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在我如此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谢谢你没有记恨我做的那些错事,谢谢你如此善良大度。
但是我,真的没有力气再活下去。
——
其实夜清歌只不过是出去给她买一碗粥,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就不见了,她觉得不对劲,迅速叫人去找,最后在她曾经坐过的地方,那个天台,找到了人。
程子言刚做完手术,身体原本就很虚弱,此刻迎风而坐,看上去更加羸弱,似乎风大一些,就会把她吹下去。
“清歌,你来了啊。”她听到脚步声,转身看过来,轻轻地说着。
————
第177章:生与死的亲密(13)
夜清歌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大了眼睛,一直看着她。言蝤鴵裻
当初自己坐在这里,是因为头晕脑胀,不知道该做何选择,所以来这里清静一下,让自己能够清楚理智地做出选择。
可是如今,程子言坐在这里,却是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用她说,从她的神情,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她已经心死万念灰。
“这里风大,你回去吧,你身体也不好。”她歪着头,笑着看她,一脸的天真无邪。
夜清歌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能艰难地开口,“程小姐,你过来,不要坐那里,那里太危险了。”
听了她的话,程子言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似的,“你可不可以叫我子言?不要叫我程小姐,感觉好陌生。”
“好,子言,你过来。”夜清歌立即应道,且叫了她一声。
程子言开心得像个孩子,忽然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表达什么。
可是她原本就身体虚弱,此刻又因为坐在那里许久,一站起来眼前顿时一阵发黑,血液直往大脑涌,她扶着额头,晃了晃。
夜清歌吓得脸色都白了,身后有人靠近,旋即将她搂进了怀里,“别担心。”
她回头一看,是席司曜和唐越他们上来了。
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抓着席司曜的手,“快点找人来,快点把她拉回来!”
席司曜知道她是吓坏了,将她抱住,紧紧的,不让她再乱动,而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哄她:“你不要乱,你冷静下来,拖住时间,我们现在只能等GEVAT回来。”
现在能让程子言重燃生的希望的人,只有GEVAT。
夜清歌揪着他的衣领,静了许久,然后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冷静的。”
嘴上说着冷静,其实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根本理不出头绪。
席司曜无奈地笑了下,侧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声音温柔:“听话,你先安静一下。”
夜清歌扁嘴看着他,现在哪里能冷静能安静,并不是程子言对她来说有多重要,而是这个女人太可怜,她的同情心泛滥了,根本不受控制。程静够够。
更何况,程子言现在一无所有,GEVAT如此伤她,现在还不见人影,她的心理再强大,也会崩溃。
由此她也想到了自己,当初在兰姨和席司曜之间痛苦挣扎,最后一跪,而后选择了席司曜。
别人只知道她也是被逼无奈,却无法真正体会当时她的心如刀割。
她从六岁就没有妈妈了,而后夜安华娶了刘敏,那个女人根本就没让她感受过母爱,直到后来,嫁入席家。
一开始因为心里想着报仇,对席家的所有人她都冷漠以待,但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她怀孕了……
怀孕之后的她心理变得脆弱,她不想,可是不能控制,席司曜那时又和程子言逢场作戏,她不知内情,只觉得前面刀山火海,后面万丈深渊,进不得腿不得。
是兰姨在那个时候悉心照顾她,安慰她,给她力量,让她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给自己妈妈的感觉。
后来知道兰姨是席司曜的亲生母亲,她更加觉得幸福,原来自己当成妈妈的人,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妈妈。
可是那时,也是她要做选择的时候……
越想心里越是不能平静,她只能抱着席司曜,让自己找到力量。
程子言站在天台的边缘,看着他们,由衷地笑了起来。
他们本是天生一对,自己想尽办法拆散终是徒劳。
幸好,他们现在相爱,他们现在相守,她心底的罪孽,也能少一些。
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拍打在脸上微微有些刺痛,她的脸却在那片墨黑之中,绽放如花笑容,万千姿色,她的声音随风而来,“清歌,祝你们幸福。”
夜清歌正抱着席司曜难过,听到这句话心头一跳,转身看过去,就看到她张开双臂,如蝴蝶,即将振翅而飞。
“不要——”她惊呼,想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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