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无伤曲- 第50部分

　　“无伤，”手覆住我的唇，耶律齐低哑道：“别说话——”
　　其实就是想说也没力气了，半闭了眼睛，我开始凝神与体内的疼痛抗争。比起第一次的肝肠寸裂，这次的疼痛或许能轻些，只是那巨痛之外，却另有一股冰寒之气在体内散开，于是此刻的我，脏腑被撕扯得如火烧般炙疼，大脑却清醒地感觉到了身上的寒意，“二哥——我冷——好冷——”
　　“无伤——”临睡过去之前，除了尝到口中的血腥，我隐约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低唤，那声音中的低颤——竟然让我感觉到了主人深深的怜惜。是哥哥吗？好像又不太像——
　　再醒来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身边小龙女等人也都松了口气，想到今日要事，我连忙起身下床。“比试结果如何了？”
　　“似乎已经到最后关头，二哥说若是小妹醒了就让我们送你过去！”耶律燕说着又开了门让外面的丐帮弟子抬了软榻进来。
　　进了正厅，远远见丐帮弟跪了一地，其中偶有啜泣声传出，场内一片肃穆。众人所拜方向，为首的灰衫男子神情肃穆，更是恭敬地磕头拜首，他的面前正是周长老的遗体。看到我突然出现，他又恭敬抬首一揖：“弟子何师我拜见帮主！”
　　“何师我？好霸道的名字！”在正厅主位坐下，我一边暗自打量眼前看似苍老的男子一边轻道：“不知何兄祖籍何处？”
　　“回帮主，弟子祖籍晋城，父母早亡，唯一的妹妹幼时便给金人害死，弟子孤身一人——”
　　“晋城？以前是在金人统治区！何兄以前师承何派？”
　　“弟子以前曾想入少林学武以报家仇，奈何无缘，之后便四处流浪与人切磋，说到师父——幼年确在一位前辈传了我一套掌法，弟子只记得他姓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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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胜出了这场比赛，自然可接任帮主之位，只是——在此之前，你须得在众兄弟面前立下毒誓！”调查完身家资料，下面才是重头戏。
　　“帮主请说！”眸子一暗，再抬头“何师我”已是一脸郑重。
　　“好，那就请你跟我说：我谨在此立誓，今生必已丐帮抗虏保民为已任，视丐帮兄弟如手足，永远忠于汉室；如有二心，天诛地灭，就是我的族人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我的父母也必化为厉鬼，子孙后代必定为奴为仆，永世不得翻身——”
　　“何师我谨在此立誓，何某今生必已丐帮抗虏保民为已任，视丐帮兄弟如手足，永远忠于汉室；如有二心，何某必天诛地灭，就是何某的族人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何某的父母也必化为厉鬼，子孙后代必定为奴为仆，永世不得翻身！”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我真的有点骇住了，他还真敢说！不过他将“我”全部用“何某”代过，这其中的深意——
　　“何兄，你说如果忽必烈听到你这段话——”我却是不想与这样一个无耻之徒玩下去了，我噙着笑突然开口，“他还敢放心大胆地用你吗？毕竟大部分人可都还相信鬼神之说的，而蒙古众人更甚，你说是不是，霍都王子？”
　　“小王何德何能，竟然劳驾中原第一大帮为我费心至此！”甩出数枚银针，霍都跃向正厅站定，群丐哗然声中他一把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看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他脸上突然绝望中闪过一抹阴狠，“小王一直疑惑小姑娘何以小小年纪便做了丐帮之主，如今看来——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还有这位耶律公子——他定是将穆帮主伺候得很爽吧？就算没有专为小王布的这个局，穆帮主还是会将帮主之位传给你的小白脸情郎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耶律齐明显被激怒了，提剑就冲了上去，隐身于丐帮众弟子中的杨过也飞掠而到，眨眼间便甩了两个耳刮子出去。
　　丐帮众人惊愕过后更是怒不可遏，性格冲动的似乎都随时准备扑上去一泄心中愤慨。
　　“一个将死之人，也只能在嘴巴上占点便宜！”冷喝一声，众人的怒骂这才渐低了下来。“如果大家真被他气死，那是才遂了小人心意。”
　　“哈哈——小王倒真是小看穆帮主了——”左手长袖厉掌对阵杨过，右手铁扇子与耶律齐的长剑相抗，明知不敌，拼着受伤的危险，霍都竟然不忘继续发疯，“穆帮主，你一共有多少个愿意为你出头的情哥哥？叫他们一起上吧。其实小王也很倾慕帮主——看这两位为了帮主如此拼命，定是入过帮主的红绡帐——噗——”
　　杨过和耶律齐对阵满心含恨的霍都，胜负自是早已注定，只是杨过脸上的讶异和霍都的惊惧都让我疑惑，是了，刚才杨过与耶律齐是从正面两侧夹击霍都的，而后者会受内伤吐血却须得有人以掌力中他任督二脉区——
　　“降龙十八掌——是降龙十八掌——”余志兴的惊唤让我暗自猜测的心又开始忐忑起来，会降龙十八掌，且能以掌力将霍都打成重伤，除了洪七公郭靖师徒，这世间还有一人——
　　而这三人郭靖不会暗中出手，洪七公倒是爱玩躲猫猫，只是刚才那一掌真的是他？手指紧紧扣住椅子扶手，我感觉体内的毒素又要隐隐发作。
　　“老帮主，一定是洪老帮主——”随着一个丐帮弟子的低唤，众丐忽然转身跪下拜道：“弟子恭请洪老帮主——”
　　“众位认错人了！”幽幽低叹声中，盯着由远而近的青色身影，我只能大口大口喘着气，抗拒胸口的疼痛，泪眼中那个梦中无数次出现的温柔低语也再次传入耳中：“真的中毒了？我就知道不能留下你一个人！”
　　“小师父——”轻颤着唤了一声，眼见身边的人脸色越来越凝重，我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移开视，望着他，“病”只会越来越重，他自然更加忧心。
　　“欧阳大哥——”低咳一声，杨过凑上前在觉慧耳边一阵低语，我也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心一颤，我连忙挣脱觉慧握住的手腕跳开两步。
　　“帮主，请问这霍都是否按帮规处置？”耳边隐约传来众人的轻咳低语，接着孙则拈着稀疏的胡须突然开口，“谋害帮中长老，废四肢，游街三日，杖毙！逐出丐帮。”
　　“如果是谋害帮主呢？”
　　“驱逐出帮，于帮众大会上剐九九八十一刀！”
　　“先收押吧，也许寻回打狗棒还要靠他！”我自是知道打狗棒必定在霍都手里，只是——看了一眼终于认命的霍都，想着丐帮的刑罚——死刑就死刑，哪里有那么前奏？老祖宗真是不嫌麻烦！
　　“也是，就留他再多活片刻！”余长老也赞成我的提议，“各位兄弟，今日的帮主选举本就是为了揪出这个奸贼而布的局，大家都知道大胜关英雄大会上这个贼子的野心，不放重饵他怕是不会上勾，于是帮主才假装中毒不治，若因此骗了大家，让大家白忙活一场，余某在这里给兄弟们赔罪了！”
　　“细作不除，丐帮人人自危！”襄阳舵主李城固也朗声开口：“我丐帮弟子应该为帮主和两位长老的英明庆贺！”
　　“多谢各位叔伯兄弟大仁大义！”待众人附和声方歇，我也突然开口：“如今鞑子铁骑眼看将要入侵我大好河山，我丐帮弟子身负助郭大侠守城的重任，无数的恶战地即，我谨希望大家以后都能苦练武功，将来在战场上——”望了一眼旁边静静盯着我的觉慧，我突然一咬牙继续道：“将来在战场上也好多杀鞑子，亦能保存自己！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请大家谨记！”
　　“苦练武功，抗击鞑子，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兄弟们，帮主的话你们记住了吗？”不知是谁振臂一呼，大厅顿时传来如雷的吼声，刹那间我竟有种错觉，似乎整个襄阳都被这种吼声撼动了。
　　“记住了，苦练武功，抗击鞑子，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苦练武功，抗击鞑子，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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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都终于在牢里认命自杀了，也许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真的说出了打狗棒的藏匿地点，望着眼前莹绿如翡翠的竹棒，传说中的镇帮之宝，我第三次迟疑了，我知道，这一次接下它，我将再也没有退路。
　　“无伤，你提出的任何要求，二哥都可能答应你，只除了——”
　　“二哥心里不愿意，无伤自然不会勉强二哥。”知道他会说什么，我连忙打断他决绝的话，可不能让他现在就将话说死了。沉吟间自是没发现耶律齐说出这句话时目光却从觉慧身上滑过，语气亦带艰涩。
　　聚义庄的吼声似还在耳边回荡，鲁有脚死了，耶律齐也铁了心不准备接任帮主之位——想起霍都的恶言，我可以充耳不闻，却还是有人将它放在了心上吧！知道多说无益，我的目光从他身上滑过，看到黄蓉等人鼓励赞成的眼神，最后定定落在淡雅从容的觉慧身上。
　　“既放不下就留下吧！”深深看了我一眼，觉慧也如沐春风般开口：“爷爷也同意等我练好了他的功夫再回西域！”
　　马上领会了他话中之意，继尔想到这样一位翩翩佳公子练蛤蟆功的情景——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来，“小师父练功的时候一定不要让别让看到，不然形象可就全毁了！”旁边黄蓉也是会心一笑，倒是杨过因为知道了父亲与欧阳锋父子的恩怨，神色还是有些郁结。
　　“时间不早了，郭夫人也须早点休息，不如都先散了吧！”能得温柔细心的桃花岛传人贴身照顾，也只有黄老邪的宝贝女儿有此殊荣了。
　　“还是程姑娘考虑周全，余长老，叫大家都先回吧，我送送郭伯母！”
　　“只两步路而已，有师妹陪我就行！”黄蓉笑着对我摆了摆手，“无伤，进去吧，记住，你能行的！”
　　“我知道了，郭伯母，谢谢！”感激地点了点头，目送她们离开，我才转身进了屋。接着众人也相继告辞离开，终于，在觉慧也准备随杨过一起走时，他的衣摆却被我扯住了，顾不得胸口隐隐泛开的疼痛，我突然痴痴道：“小师父——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