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吕布骂着骂着却变了调，口中叫道：“貂蝉……”
他的尾音消散在空中。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有人跑上来报道：“主公，吕布已死！”
虽然只是临死前一句模糊的叨念，但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个名字：貂蝉。
要说貂蝉，在当代和后世都是大名鼎鼎的人儿。你没看错，是人儿。若对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还不能用“人儿”，那就没人能用了。
荀攸瞬间升起一股好奇，穿越以来，男人见了不少，女人还没见过几只，特别是这种著名的美女，真想见一见，看看她是如何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
但是，即使是敌方的女眷，被捉住了，也是不能往军帐里带的。随便参观人家的女眷，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不仅不能叫出来看，还要紧闭门户，禁止别人去看，以示主公的礼貌仁义。所以曹操纵使和刘备打得沸反盈天，抓住刘备的老婆，照样关起门来，好柴好米地供应她们守活寡。
所以荀攸总不能对曹操说：“老大，我想去看看貂蝉长什么模样，您给我打个条子，放我进去吧。”
……其实他要真这么说，曹操八成也会让他去看的，怕就怕曹操一时兴起，说公达你既喜欢，此女就赏赐给你了！
您别说这没有可能，曹操在赏赐上非常大度，金银绸缎、名马美人，只要下属喜欢，他绝不吝惜。你看他对待关二爷的态度就知道了。
而且，主公赏赐，臣下还不能力辞，辞得狠了，主公会觉得你不给他面子。
要发生那种事才叫苦逼……大美女什么的，看看满足一下猎奇心理还可以，真要娶回家，还不知道得多悲催……
所以，荀攸想来想去，与其看美人好奇心害死猫，不如还是回家找荀一猫吧。
荀攸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对貂蝉好奇，曹操对貂蝉也好奇。曹操这人是爱才不假，但是他同时也好色。
好吧，这是两件事。
所以，当荀攸忙于清点战果，收纳粮草，处置俘虏，忙到天色昏暗，太阳西斜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今天曹操没来叫他吃晚饭。
习惯了曹操每天找他****，今天忽然不需要他陪了，荀攸心里长出了好几个问号。对着桌上整理完的一摞竹简发呆了半小时，终于决定，主动去找曹操。
办公室里没有，院子里没有，卫生间里也没有……
好吧，卫生间里邂逅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在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之后，荀攸终于确定，曹操是自己去吃饭了。曹操没叫他。
怎么觉得……好像被抛弃了……
没办法了，自己回家搞饭吃去吧。荀攸慢腾腾地往外挪步。
这时候却迎面碰上了典韦，典韦看见是他，立刻扯开嗓门叫：“荀先生，就差你了！快来快来！”
荀攸问：“做什么？”
典韦也不答，上来一把扯住袖子。武将力气就是大，荀攸还没等抗议，脚下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前滑。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转过门来，便见灯火辉煌，厅堂宽阔。大厅里聚集了几十人，有将军，有谋士，只要在曹营中有些头脸的人物，全都在座，高谈阔论，举杯畅饮，欢声笑语，漾满厅堂。
典韦松开手，道：“荀先生，请！”
荀攸终于反应过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庆、功、宴。
庆功宴怎么没人通知我？
哦不对，这不是官方的庆功宴，因为曹操不在。荀攸仔细地找了一圈，发现荀彧也不在。倒是郭嘉，正在一手托腮，偏着头和许褚打趣：“许将军，你自己说的，我喝一口，你喝一碗，那我现在喝一碗，你是不是要喝一坛？”
得，只要有酒的场合，绝跑不了郭嘉。
这宴会虽不是曹操举行的，但一定是曹操默许的，曹操治军严厉，如果没有他允许，将军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饮酒欢笑。
也许，曹操是觉得自己在会让大家受拘束，所以故意没来？
不想那么多了，荀攸走到郭嘉身边，那里有一个给他预留的空位。他坐了，顺手拍了拍郭嘉的手：“奉孝，酒要少饮。”转目对许褚笑道：“许将军饶了奉孝吧。”
许褚正被郭嘉缠得头大，闻言哀嚎：“荀先生，哪是我饶了他啊，你让郭先生饶了我才是！”
“哦！”荀攸从善如流，转头对郭嘉道：“奉孝，许将军说饶了你了，这碗酒你可以不用喝了。许将军还愿意喝一坛。”
所有人都似乎听见了许褚内心的咆哮：一丘之貉！一丘之貉！
许褚最后喝了三碗，终于被放行，和其他将军对碰去了。郭嘉歪着头点荀攸：“公达，你看你，把人家都吓跑了，谁还陪我喝酒？”
“你那是找人陪？你根本是消遣人家。”荀攸不理他，拾起筷子专心致志地与桌上的食物奋斗，忙了一下午，他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我是消遣，你也不是好人。”郭嘉把碗送到嘴边，悠然地品着。“今天这酒还不错，大约是将主公的多年珍藏骗了出来。”
“喔。”荀攸嘴里塞着东西，应了一声就算回答。
“主公去见貂蝉，今夕何夕，其乐无穷啊。”郭嘉又喝了一口。
荀攸呛到了。
费力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荀攸盯住郭嘉：“你说，主公今晚去见貂蝉了？”
“是啊。”
“去干什么？”
郭嘉用筷子在碟子里扒拉着，夹起一粒花生米，花生米举到半空，人在花生米后面笑得不怀好意：“公达，主公去找貂蝉干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
是啊，荀攸自己也觉得自己问得可笑，主公去找貂蝉干什么，你不知道？
联想到曹操筒子在历史上那些伟大事迹，什么张绣之婶邹氏啊，什么铜雀春深锁二乔啊，新三国里某人猥琐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主公喜欢已婚少妇，而且是别人家的少妇！”
这关他什么事，曹操爱女人，关他什么事！
荀攸埋下头继续吃，可是连自己吃了些什么都不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心里有点酸呢？
因为吃得太急了吧。
原本的好心情，因为那一句“主公去找貂蝉了”而生生搅乱。荀攸一边心不在焉地填着肚子，一边看将军们斗酒猜拳。郭嘉在旁边则只顾饮酒就花生米，偶尔开两句玩笑，却也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荀攸检点自己，为什么要不开心呢，穿越以来，他的人生难道不是足够充实了么？
有朋友，有亲戚，虽然那位叔叔比自己年纪还小，有事业，有个好老板，虽然那位老板现在在找貂蝉寻欢作乐。
好吧……他果然还是无法对这件事释怀。
荀攸愤怒地拎起酒坛，往碗里倒了满满一大碗，一扬脖，一饮而尽。
然后对上郭嘉惊愕的目光，笑了笑道：“渴了。”
郭嘉才不信他的说辞，不过他惯于落井下石、趁人之危，见此情景立刻来了兴致。狗腿地提起酒坛又帮荀攸倒满一碗，道：“难得公达如此豪爽！来来，你我共饮！今晚不醉不归！”
啥叫难得我如此豪爽？老子那是不和你喝！
荀攸举碗和郭嘉一碰，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好！”旁边有人喝彩。
荀家人都严肃，所以将军们对荀彧荀攸都是比较尊敬，不如和郭嘉亲近的，此刻见荀攸竟然也如郭嘉一般放开量饮酒，立刻起哄起来。
起哄之后，就纷纷上来敬酒。
荀攸也不和他们客气，来者不拒。
郭嘉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公达可不能藏私啊！喝醉了没关系，谁敬的最后一碗酒，谁要送你回去啊！”
第 24 章
荀攸真的不关心自己喝醉了被谁送回去，他关心的是……自己怎么还没醉？
他不确定古代的酒到底有多少度，但是感觉应该不高。也许是因为军营里怕大家醉酒误事，特意用了低度数的酒，味道很好，却难醉人，只用它来助个兴罢了。
那时看水浒传，惊叹于好汉们动不动就“吃了三五十碗酒”，却忘了那种酒，充其量能叫做酒味饮料。
所以荀攸越是一心想喝醉，越是喝不醉……
苦逼呀，为什么想借酒浇愁都不行？
喝到最后，荀攸只是半有酒意，晃了晃头看看身边的郭嘉，倒是歪歪斜斜，半趴在桌上眯着了。
……我说，敬酒的目标是我，为什么你倒喝醉了？
荀攸抓过郭嘉面前的酒瓶闻了闻，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郭嘉喝的酒和他喝的不一样！郭嘉的酒味道香醇，颜色也正，显然是多年窖藏。难怪他刚才摇头晃脑地夸酒好。
提着酒瓶底往外倒了倒，却是只剩下小半碗。
郭嘉这家伙！
有心事时饮酒，不怕沉醉，却最怕半醒。
最怕灯火阑珊，杯盘狼藉，人走席凉，听好友高声或者低声作别。
最怕拖着凌乱的步伐，挟着一身酒气，独自走在坑洼土路，看冷月无声，残光漂移。
最怕那一瞬间孤单寂寞席卷心头，满心荒凉，脉脉谁诉。
……不过，荀攸现在还没享受到“孤独”这种奢侈的待遇。因为他还得把喝醉了的郭嘉送回去。
一边像拖死狗一样拖着郭嘉往前走，荀攸一边清了清嗓子，干嚎着唱道：“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想你是你在天边！……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后面是因为他忽然看到前方高挂的灯笼下站着一个人，原本的歌词被吓回去了。
灯影幽昏，暗香浮动。那人独自伫立，不知是站了多久，又不知在等待谁。
荀攸停住脚，喃喃道：“司马？”
荀彧的面孔隐藏在灯影之下，看不清表情。站立一刻，慢慢走上前来，从荀攸手里拖过某只死狗，道：“我送奉孝回去，公达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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