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右翼虎跃!”
………………
一道一道的命令从双方的主帅口中下达,下方大军迅速而分毫不差的执行。
两军阵式变幻莫测,战场上尘沙滚滚,战马嘶风,刀剑鸣击,喊杀震天!那一战从日升杀至日中,又从日中杀至日斜,无数的战士冲出,又无数的战士倒下,放目而视,银、黑、紫、金甲的士兵无处不是,倒着的,站着的,挥刀的,扬枪的……一双双眼睛都是红通通的,不知是血光的映射还是吸进了鲜血!风狂卷着,风怒吼着,吹起战士的长麾,扬起血溅的战旗,却吹不熄场上的战火……血飞,血落,声扬,声息,风来了,风过了,战场上依然鼓声震耳,依然刀寒剑冷,依然凄嚎厉吼!
“传令,左翼五行封塞!”
“传令,西军八卦通天!”
………………
瞭台上的主帅依然头脑冷静,依然反应灵捷!为这场决定最终命运的战斗、为着这世所难求的对手,双方都倾尽一生所学、倾尽己身所能!
皇朝目光赤热,剑眉飞扬,谈笑挥令,傲气毕现!
玉无缘无绪淡然的脸上此刻一片凝重,眉峰隐簇。
惜云负手而立,静观战局,神情淡定。
“传令,中军蛇行……”
“不可!”一直静默而观的玉无缘忽然出声,“中军指峰,左翼龟守,右翼鹤翔!”一气道完后转首看向皇朝,“息王是一个让人兴奋、沉浸的好对手,但不要忘了他之’隐‘性,南军、后角至今未动!”
“是。”皇朝颔首,长舒一口气,有些自嘲,“这样的对手太难得,以至忘形。后面你来吧。”
“若论行军布战,你并不差他,但若论心计之深,思虑之密,这世上难有人能出其右!”玉无缘深思的看着下面,双方阵势已是数变再变,彼此深入,复杂至极,稍有不慎便会一败涂地!
而对面兰息见争天骑之举动不由讶异的微挑眉头,但随即淡淡一笑:“东军鲽游,西军龙行!”
“难道他……”玉无缘一惊眉头一跳又拢,“右翼四海,左翼八荒,!”声音利落而沉着,一双缥缈难捉的眼眸此刻却是亮夺寒星。
“唔,被看穿了吗?”兰息轻轻自语,看看战场上的阵势,复又自信一笑,“但已晚了。”
“传令,后角极天,”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丰兰息!”玉无缘看着两军的阵势感叹着,“他果然早有计划!左翼无为!”
“南军星动,结了。”兰息轻轻舒一口气,志得意满的一笑。
“中军归元,成了。”玉无缘轻轻舒一口气,展开眉头。
但下一刻,看着阵势的两人却同时一愣,然后齐齐苦笑。
惜云看着战场,侧首叹道:“若此为下棋,该叫死棋还是平局?”
五十一、孰重孰轻
“五星连珠!只曾在古书上见过,寥寥数笔无迹可寻,却不想竟真有人能摆出此阵!丰兰息可谓当世第一人!”玉无缘遥望对面瞭台深深叹息,对面之人是他第一次倾尽全力以对。
“本以为五星连珠世无所知,谁知竟为识破并以三才归元相御,玉无缘不负天下第一之名!”兰息望着对面瞭台深深叹服,这也是他第一次佩服一个人。
“五星连珠,八面相动。”
古书虽有记载,但此阵复杂凶险,无论摆阵、破阵之人数百年来从未有过,而今它却出现在这东旦渡,便是玉无缘那样渊博之人也要惊诧不已!
“三才归元,天地相俯。”
这是《玉言兵书》最尾记载之语,世人熟读此书者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人能摆出此阵,久了,便只当是兵书结语,而此刻,它也真正的出现在世人眼前!
“五星连珠、三才归元此等绝世之阵今日竟同时而现,真叫人大开眼界!”惜云清亮的眸子此刻更亮了,但是习兵者见此两阵都会心动,“只是如此一来,岂非僵局?”
“怎么可能!”兰息目视对面,“平手之局毫无意义!我想对面之人也是同感!”
“那么五星连珠与三才归元都要在这东旦渡一显神威吗?”惜云目光一冷,“那么极有可能便是两俱败伤!”
兰息闻言默然,目光紧紧盯着战场,最后沉声道:“五星连珠阵我也是第一次摆出,其威力如何我也不知,但……事已至此,避无可避!”
惜云闻言心一寒,咬唇看他,然后转首:“这种不计后果之行不似你所为!”
兰息看她一眼,然后移目遥视对面,幽深的眸中少有的射出灼光:“皇朝这样的对手不尽全力是不可能获胜!而今日世所罕见的五星连珠与三才归元同时出现,任何一位习兵者都会想一试,看看这两阵孰更胜一筹!我若错过今日,再去哪里寻此对手!而玉无缘……”
声音微微一顿,目光一冷,无端的生出一股怨气:“我就要试试他的仁心与能耐,看看玉家的人是不是真的无所不能!”
那最后一句令惜云一愣,似不敢相信这种任性之语会出自永远冷静自持的他,呆呆的看着他半晌,咬牙道:“若是玉石俱粉,你便从苍茫山顶跳下去罢!”
“放心,我绝对会拉着你一起跳的!”兰息马上接道,话一脱口,两人同时一惊。
惜云侧首看他,四目相对,那墨黑的幽海中一片惊澜,昭示着同样的震撼。心头一跳,剎那间,脚下千军万马全都消逝,整个天地安静至极,耳边只有从对面传来的细微呼吸,眼中只有对面那双墨玉眸子,怔怔的、定定的看着,看着这双她看了十年也未能看清未能看透的黑眸!
而下方的两军未得王令皆只是严阵以待,未敢有丝毫妄动。
“五星连珠对三才归元吗?”皇朝看着下方,“无缘,谁胜谁负呢?” 金眸湛亮,有着跃跃欲试的期待。
“不知道。”玉无缘目光清亮,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五星连珠从未有人能破,最后或许会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两俱败伤,只是……”话音一顿,抬首望向对面,目光变得朦胧幽远,“此刻我竟然会想知道,这种绝不可行之为,我竟会隐盼着结果!丰兰息啊,你是否有着魔力?真会被你拉下地狱去!”
皇朝看着他,金眸利光一敛,变得深邃沉静,仿是要把眼前之人看着透彻。
“无缘,我们也相识近十年了吧?这些年来你所作所为无愧玉家仁名,只是……”素来清朗如日的声线变得幽沉,“今日……这场决战理智告诉你绝不可两俱败伤,可你……是想与之同归于尽吧?”伸手按住玉无缘的肩膀,力透于指,指似铁钳,“无缘,你的内心深处隐藏着的自毁之心你自己也没发现吗?可我绝不允许的!丰兰息有风惜云相伴一生,那么你和我也会相伴一生!这世间……离我最近的也只有你!”这一刻,这个向来狂傲自信的霸者身上也涌现出落寞孤伤。
玉无缘的目光依然遥遥落在远方,似未曾听入皇朝之语,虽人在此,神魂却已不知飘向何处。
“皇朝,你多心了。”良久后,玉无缘才开口,转身握住皇朝的手,平静温和,那双眸子依是无波无绪的淡然,“现在是对着你此生最强大的对手,不要分心。”
“嗯。”皇朝目光移回战场,看着僵持着的两军,然后傲然一笑,“任是你智计深远,我依要赢这一战!传令,火炮!”
“是!”传令兵挥动令旗,然后便见下方四辆战车推出,正对着战场。
“火炮!那是华国的火炮!”刚刚登上瞭台想一探究竟的任穿雨一见不由惊呼,同时也惊醒了对视中的两人,“难道皇王想用火炮破阵?但此刻两军连结一处,它必会误伤己军!”
兰息与惜云的目光也被火炮吸回战场,彼此皆是面色一紧。
“想不到皇朝竟还留有这一手!只是即算他可看清阵势,但士兵却无此眼力……”
惜云的话还未说完,皇国中军最后方拥聚一处的士兵忽微微散开,然后露出藏于阵中的一辆战车,车上缓缓升起一座小小的瞭台。那瞭台做得十分精巧,桅杆以精钢筑成,并可折叠,此刻一节一节升起,竟高约十丈,四面也以精钢封壁,只余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下方士兵缓缓转动战车,瞭台即也跟着转动,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原来早有准备!”兰息黑眸一眯,“以此瞭台为准,炮手便可知距离,瞭台中人纵观全场发令指示方向,便不会误伤己军。”
“瞭台中人想必也是武功一流者,否则无此胆识显身于万军之中,且定是头脑冷静的将领,否则无法将两军阵势识清!”惜云看着战场上空的小瞭台,皇国军中武功一流的将领,莫非是……
“弃殊!”兰息的声音远远传出。
话音刚落,战场中一箭射出,直取瞭台前方的小窗,但箭未及窗口便不知被何物所击,直坠而下。
“果然是高手!”兰息眉一皱,盯着阵中小瞭台,未及再下令,小瞭台的窗口伸出旗帜,但见那旗一挥,兰息心头一跳,即知那是火炮指令。
“五星连飞!”那一刻,兰息的声音又快又急又响,却也清清楚楚传出。
剎那间,阵中的墨羽骑、风云骑忽然发动阵势,情况急剧变化,连带的争天骑、金衣骑也无可避免的跟着变动。也就在那一刻,小瞭台窗前旗帜再次快速一挥,同时响起一声如雷暴喝:“转向!”
火星已燃的火炮被炮手急剧一转,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皇国右翼右则五丈远处尘土飞溅,高高扬起,几遮住了半壁天空,久久才落下。
“可惜。”兰息看着远处半空中的尘土有些惋惜。刚才这一炮若非小瞭台之人下令及时,那么他们便要自食其果了!
“好险!”任穿雨轻轻松一口气,“只是若每一次皆以如此行动避其火炮,那我军会消耗大量体力,反之敌军则可以逸待劳!而且火炮威力奇大,一刀一剑再利再狠也只可杀一人,而它却可一击毁人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