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平安都十四了,倒也不足为奇。
裳儿指着我道“你说说,什么是无盐?你长得像它?”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定一定神,道:“实则我也不知,只是曾经看到书上这么写的。说是她德才兼备、却容颜丑陋,年四十未嫁,书载她额头、双眼均下凹显得黯淡发干,上下比例失调,而且骨架很大,非常的壮,像男人一样,鼻子朝天,脖子很肥粗,有喉结,额头像臼,就是中间下陷的。又没有几根头发,皮肤黑得像漆。”
我我见两人脸色都黑了,立马笑道:“我本是还恼着,我与云家哥哥许久不见了,倒是怪想的。偏偏太后旨意违不得,我只愿这次去平平安安的,要是冲撞了德贵妃,只怕皇上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平安看我一眼,脸色稍霁:“瞧姐姐说的,皇上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姐姐怕什么?”
我拧一拧她的嘴:“是,你倒是不怕,你宇叔叔那么疼你,我可不叫他叔叔,他哪里会护着我?”
两女脸色又同时一变,喃喃道:“你知道了啊……”
“不然呢?你当他那日说我眼睛毒是什么?”我自顾自笑着,“是呢,我可是哥哥的妹妹,聪明得很。”
平安早已掌不住笑出来:“楚姐姐真不害臊!夸了你几句,就这么了不得了!”
我一扬脸:“是又怎样?对着你们又没有顾及?怎么?你们还想去告我一状么?”
裳儿像是气不过一般,狠狠一拧我的脸,我吃痛不已,她已笑道:“真真没见见过这般自大的人!叫我们上哪里告你?楚将军疼你如珠如宝,还狠得下心骂你么?”
我佯作得意洋洋,揉着痛处。看不出这丫头力气这般大,别将脸拧青了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宫闱
次日一早,我就坐上了宫中派来接我的马车,我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只是看着渐渐发亮的天际,倒是明白一件事了。接下来的日子,直到太后同意我回到安国府为止,日日如履薄冰,宫中只怕都难过,遑论我这样一个外臣家眷。看来,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太后哄高兴了,才是我应该做的吧。
宫闱的检查十分的森严,我见那领我进宫的太监将腰牌给侍卫查过,还得让我给那侍卫看个够,确定不是反贼才放了进去。待入得宫禁,我才问道:“这位公公,太后娘娘住在哪里呢?”
他倒是十分的温和:“回姑娘的话,太后住在懿宁宫呢,皇上住在东华宫,姑娘可是万万去不得哪里。”
我知他好心提醒我,心中一暖,谢道:“多谢公公,婧颜是晓得的。”
他笑答:“奴才晓得楚将军家教是好的,也就是白提醒一句。太后既然真心喜欢姑娘,姑娘就好好伺候在太后身前,日后于姑娘婚事也有助,若是姑娘福泽深厚,怕是还能伺候皇上。”
我没由来打了个寒战,见过叶海花之后,我还要去找冥焰,怎能困在宫里?念及此,总是心中不愿,仍是笑道:“婧颜晓得了,多谢公公。”
我重新坐了小轿往懿宁宫去,天色已大亮了,这般看来,皇宫倒是极为雄伟,与记忆中的故宫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颠簸了约莫一刻钟,轿子停了,方才那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楚姑娘,到了。”
我“哦”一声,起身下轿,懿宁宫在晨曦中倒是清幽无比,适合养老。我从荷包中摸出打赏用的银两给了那太监和轿夫,懿宁宫中已迎出人来。那人约莫四十岁上下,打扮与别的宫女不太一样,怕是太后身前得脸的人。她立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我。我不知她是谁,先行礼总不会错,便福了一福。她一把托住我:“楚姑娘使不得。”又携了我上台阶,“太后娘娘此刻还没醒呢,委屈姑娘在外等候了。”
我立在门前,其中还一片寂静,心知她没骗我,看她拉着我,我轻声问:“敢问尊驾是……”
“奴婢当不起‘尊驾’一词。不过是伺候太后久了而已,姑娘唤奴婢‘芳婷’就好。”
她虽是这么说,我除非是疯了才这么叫她,一面行礼,一面道:“芳婷嬷嬷。”
她略一点头,似乎很满意,轻声嘱咐一句:“姑娘请稍等。”便闪身进去。
我哪里知道,我这一等,几乎是从天色微亮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站得我腿肚子都快转筋了,才听见屋里传来一个懒懒的女声:“来了?叫她进来啊。”
我觉得这个声音简直就是天籁!芳婷嬷嬷从其中出来,笑道:“太后请姑娘进去呢。”
我点头,脚踩在石砖上几乎没有知觉了,芳婷嬷嬷看出我走路的艰难,上前搀着我:“姑娘小心些。”
我道过谢,但在太后面前让她的大宫女扶我怎么也说不过去,便挣开道:“多谢嬷嬷,婧颜可以自己走。”
屋中主位上坐着一位中年美妇,衣着极为华丽,正笑看着我。我深吸口气,走到其面前两米,跪下道:“臣女楚婧颜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腿疼得很,我险些哭出来,奈何规矩如此。等磕了头抬起,太后司红月唇角笑意更浓:“果然是个好的,不枉皇上对你上心。”
皇上……果然是他嘴碎么?何苦用景王妃作筏子?心中虽是如此作想,但我委实不知怎么接她这句话,谢皇上太后抬爱么?
“罢了,起来吧,看你也站累了,再跪坏了可了不得。”太后笑得亲和,“芳婷,赐座,上茶。”
我道谢后起身,坐在左首第一位。太后呷了口茶,笑道:“听说,你才大病初愈?病了一年多了吧?”
“是。谢太后关心,臣女已然好了。”我答得不卑不亢。
太后看着我的目光忽然也有了她儿子眼中的威慑:“是为了什么病了这么久?哀家听皇上说,楚弈都因你病情加重而告假了。”
我不安的动了动,缓缓道:“臣女……心病所致。不敢污了太后的耳。”
她搁下茶杯,笑道:“你不说,哀家就不知道了?”
我了然,是来逼问的。当下心中一横起身,又一次跪下:“太后明鉴。”强忍住几欲夺眶的泪水和心中几乎死去的剧痛,“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太后微微讶异,含笑道:“晓得你是个好的,又跪什么?跪坏了皇帝该找哀家了。”
我听着她话中暧昧,不安更甚,起身只低头不言。她笑出声了:“你叫婧颜是不是?”
我颔首,恭顺道:“是,臣女名唤婧颜。”
“婧者,佳人、美女。你倒也不辜负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她是真心假意,只知道这个太后肯定不是好相与的,只道:“谢太后。”
“你很好。能让皇上和景王妃都对你上心。”太后笑道,“你与云家,是什么关系?”
果然来了!我婉声道:“回太后,臣女祖母云氏与现任永乐侯云崇山是同母姐弟。”
“这样算,你倒是永乐侯的外甥孙女了?”
我默默道:“是。儿时常与祖母到沧都去寻舅公。”
太后笑得别有深意:“是么?”又偏头对芳婷嬷嬷,“你带她去西暖阁安置吧,在宫里就让她住这里。”
芳婷嬷嬷“哎”道:“楚姑娘请跟奴婢来。”
跟在芳婷嬷嬷身后,我才舒了口气。说是喜欢我,其实就是为了防止楚弈和云家通上了气。对楚弈而言,制衡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我。难怪楚弈说皇帝心思很重,能想出这种法子……他是想牵制楚弈还是云家?
我心中迷茫,随芳婷嬷嬷去了西暖阁,到底是皇宫之中,陈设虽然看着简单,都是些名贵之物。旁的我不认识,只有一件,白玉吉祥如意盖炉,我曾经觉得它好看得很,跟姐姐嚷过。
芳婷嬷嬷让宫女们为我收拾好,又指了一个名为“雅竹”的宫女来供我使唤。她笑道:“楚姑娘若有什么,只管问她,这是先前伺候先皇后的丫头。”
我一愣,让伺候先皇后的宫女来伺候我?!我细细打量着雅竹,她的神色果然波澜不惊,一看便知极为明事理。见我发愣,芳婷嬷嬷会错了意,笑道:“姑娘不知道么?先皇后在皇上登基后不到四个月就驾崩了……”又摸出手绢来擦拭眼睛,“可惜先皇后了……”
我不管她真哭假哭,上前劝慰道:“嬷嬷节哀。婧颜……昔年年岁尚小,确实记不得了。”又转头对雅竹道:“日后还麻烦姑娘了。”
雅竹微笑道:“姑娘言重了。”
我微笑,芳婷嬷嬷执了我的手,全然不见方才抹泪的悲戚,笑道:“姑娘不知,皇上跟太后都怕姑娘不习惯,这才指了雅竹这样妥帖的丫头来。”
我脸上一红,腹诽道:这是真要找儿媳妇怎么的……咬一咬下唇,我道:“嬷嬷,可能借一步说话?”
她点头,携我出去后,遣退屋外的宫女,问:“姑娘有何吩咐?”
我迟疑道:“婧颜想问问……让婧颜进宫来向太后请安,是太后还是皇上……”
芳婷嬷嬷笑得欢喜,道:“姑娘觉得是谁?”
我觉得是谁?摇头:“婧颜不知,应是太后吧。”
芳婷嬷嬷笑道:“姑娘觉得是太后,那便就是太后。”
“若,婧颜觉得是皇上,那也就是皇上么?”
芳婷嬷嬷忽然上下打量我,目光满是好笑:“姑娘不希望是皇上?”
我一愣,只好口是心非道:“不……只是皇上召外臣家眷的话,恐有违礼数。”
芳婷嬷嬷忽然笑声如银铃般悦耳,拉住我道:“楚姑娘方才可是吃了咱们的茶。”
喝茶……我脑中一热,忽然想起《红楼梦》中王熙凤的打趣:“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顿时懵了,我低声道:“嬷嬷玩笑了。”
芳婷嬷嬷“呵呵”的笑:“奴婢不过玩笑罢了,姑娘切莫往心里去。原是景王妃说姑娘家教很好,皇上那时也在,也附和了一声,太后便想见见姑娘。”
我缓缓的笑:“嬷嬷之意,婧颜也明白了。多谢嬷嬷告知。”转身,我故意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