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笨,相反,还很聪明。谢庆说是为了保护她才疏远她冷落她,可是如果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又怎会不派人暗中保护,却冷眼看她自生自灭?若不是青萍救她,只怕她早已再入轮回……想到这里,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谢青萍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柔声道:“娘,我知道,你心里苦。”
薛姨娘勉强一笑:“也没有什么苦不苦的,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不过,青萍,”她目光坚定,语气温柔而不容更改,“他许我管家之权我没有拒绝,他日扶我为平妻,我更加不会拒绝。这么多年,我还有什么看不清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权力才是真的。只有我在这个家里地位高而且稳固,你和昱哥儿才能有个好的前程。”
谢青萍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流了下来,短短几句话,薛姨娘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她对谢庆已经没有什么情意,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姐弟。轻轻把头靠在薛姨娘肩头,伸手揽着薛姨娘的腰,带着鼻音道:“娘,你真好!”
薛姨娘轻轻抚着女儿的秀发,柔声道:“傻丫头!细究起来,还是你救了我和昱哥儿呢。不过,”她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青萍,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以前,你只把夫人当做母亲,是不愿意也不敢和我有过多接触的,怎会……”
谢青萍把脸埋在薛姨娘怀里,声音便有些闷闷的:“娘,女儿总是要长大的,以前年纪小分不清人和鬼,如今长大了,如还是懵懂无知,岂不是痴长了年纪?而且,”她知道单纯这样说,薛姨娘不会相信,决定透露一些隐秘,“今年夏天,我无意中听到夫人和秦妈妈密谈,这才知道,原来那秦妈妈竟是个男人!而且他们密谋要害死娘你,所以我才知道自己以往竟是糊涂透顶,不辨善恶!”
薛姨娘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好孩子,如今好了,我死里逃生,必不会再走以前老路,定能给你和昱哥儿撑起一片晴空!”
谢青萍心中一片温暖,两世为人,这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受人保护的甜蜜。可是,她心中明白,薛姨娘还是太弱了,以她目前的样子,要在谢府做到自保都难,更别提庇护自己姐弟。所以,自己以后的路还会很难走。不过,再难也好,她都会义无反顾走下去,给娘给弟弟撑起一片晴空!
两人沉浸在此刻的温馨之中,许久许久没有再说话,亦没有分开。
直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素馨,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谢庆兴冲冲走进松林,一看谢青萍也在,不由得微微诧异:“青萍也在?”他手中托着一只鸟笼,笼中一只毛色鲜亮的黄鹂不断扑棱着翅膀。
谢青萍早已离开薛姨娘怀抱,神色从容,转身飘然行礼,微笑道:“因为母亲的丧事,许久不曾过来看姨娘了,所以今日特意带了些糕点过来瞧瞧姨娘。姨娘也说在屋子里闷了几天,看今日天气甚好,所以女儿约姨娘出来走走。”
谢庆点了点头,走近前来,单手托着鸟笼,单手替薛姨娘裹紧了披风,柔声道:“你身子弱,虽然透透气是好的,可也不要耽搁的时间长了。”
谢青萍敛眉垂首,告辞:“想必父亲还有些话要和姨娘说,女儿就告退了。”
“嗯,”谢庆点了点头,“天气越来越冷,可又不到升炭火的时候,你也要注意保暖。”
谢青萍答应着,缓缓扶着文竹的手走出松林。耳边传来薛姨娘的话:“好好的,怎么想起给我送鸟?”
“你身子才好,又要让你操心府里的事,我怕你闷坏了。”谢庆柔声细语。
“鸟在笼中,是为困,不必了。”薛姨娘却有些懒懒的,提不起兴趣。
谢青萍转过一个弯,就快出了松林,一抬头却见一株松树后荡起一片碧蓝的衣角。
第九十章 鸠占鹊巢
不知怎的,一看到这片衣角,谢青萍的心里莫名的便有一阵轻松。
她回头望了望,薛姨娘和谢庆已经相偕回了枕涛阁,如今松林边只有自己三人,于是快步上前,轻声道:“逍遥公子,青天白日的,你就不怕被人瞧见么?”
皇甫谦慢慢从树后转过来,脸上的面具在阳光下一闪,瞬间的亮光令谢青萍不适应的闭了闭眼。
“我有什么好怕的?”皇甫谦仍旧是那副慵懒的姿态,“倒是你,处境堪忧啊!”
谢青萍一挑眉:“此话怎讲?”
皇甫谦漫不经心的从身边抖出一叠字据,刷拉拉随手一翻,念了几个名字。
谢青萍脸色陡然一变,转脸看向文竹:“我不是叫你收手了么?”
文竹小脸儿苍白,紧紧咬了下唇,满面羞惭:“是,小姐已经吩咐奴婢把账目结算清楚,可是,最近奴婢出府总是觉得有人跟踪,故而有几个人便稍稍放了放……”
谢青萍也不急着去要单据,直截了当问皇甫谦:“我大周明令禁止,不许放印子钱,可是民间借贷屡禁不止,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无人举报,也便无事。既然你拿了这些东西来,说明已经有人注意到我,要着手对付我了,是不是?”
皇甫谦轻轻一笑:“你倒是很聪明。”他双掌一合,一叠字据在掌心化为碎片,大袖一甩,将碎片尽数收去。
谢青萍微微蹙眉,但是此地并非讲话之所:“我们到桐华院再说。”当下带着文竹当先而行。
皇甫谦转脸望向枕涛阁方向,微微眯了眼,唇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谢青萍回了桐华院自己房间,只说要休息,命丫鬟们都退下,只留文竹在身边伺候,刚脱掉披风,内室便传来皇甫谦懒洋洋的话语:“渴了,备茶。”
文竹忙去斟了两杯茶来。
谢青萍走进内室,却见皇甫谦已经在自己的绣床上躺着了,不由得有些气闷,自己在桌旁坐下,垂首吃茶。
皇甫谦半躺半卧,就着文竹的手喝了一口茶,摆手命她退下,叹了口气:“茶味不对,不要也罢。”
谢青萍压下心中的不满,抬起头问道:“在商言商,逍遥公子是最大的商人,自然不会白白替我解除后患,说罢,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皇甫谦撇了撇嘴,不满道:“你未免也太斤斤计较了。不过,本公子近日心情颇好,这件事,还有接下来的消息,免费奉赠。”
谢青萍不由挑眉,实在难以置信。
皇甫谦浅浅一笑:“不过,你是聪明人,我不必全部告诉你,你只需知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人潜在你谢府,欲谋不轨。”
“什么?”谢青萍蹙眉,“什么意思?”
皇甫谦弹了弹手指:“谜底要自己揭晓才有趣。我今日有些累了,就在这里歇下了,若没有旁的事,你们可以退下了。”说着衣袖掩面打了个哈欠。
谢青萍秀气的眉挑了又挑,嘴角一阵抽搐,这家伙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却见皇甫谦踢掉靴子,拉开被子,身子一滚,抱着谢青萍的枕头便要睡觉。
“逍遥公子,”谢青萍强忍怒气,“您富有四海,难道连一张睡觉的床都找不到?为什么非要来我这里?你莫忘了,这里是我的闺房!”
“知道~”皇甫谦声音黏腻,带了浓浓倦意,显然已经快睡着了,向内挪了挪身子,留出一个人的空隙,伸手拍了拍,“喏,给你留地方了!”
谢青萍气得一口气堵在咽喉,俏脸涨的通红。
文竹见势不好,忙劝着谢青萍到外面,低声道:“小姐,千万莫气,气坏了身子,可还是自己难受。”
谢青萍夺过她手里的茶杯,把残存的茶一饮而尽。
文竹欲言又止,想夺杯子又没敢夺。直到谢青萍重重将杯子放回她手中,这才嗫嚅道:“小姐……这杯茶……公子吃了一半……”
“嗯?”谢青萍眉头拧紧,恨恨咬唇,气得一甩袖子走到庭院里去了。
内室大床上的皇甫谦轻轻翻了个身,肩头微微耸动,发出一串闷闷的低笑。
这个女孩子从来都是淡漠清冷的,极少能看到她生气动怒,不过一旦生气动怒,整个人都变得鲜活生动起来了。
这些日子他真的很忙很累,在哪里都不能安安稳稳休息,确切的说,这十几年来自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细思起来,还是当日手上藏匿在谢青萍床底的那几日最为松心,虽然伤痛难忍,却有了几日难得的彻夜沉睡。
想到这里,皇甫谦唇角勾起,露出一个轻松而惬意的笑容。1563
谢青萍却也没有时间过多的用在生气上,叫来文竹核对之前的账目。一开始她没有钱做启动资金,不得已和皇甫谦借了一千两,除了租赁店铺和买进原材料之外,所剩的银子她全部叫文竹拿去放了印子钱,印子钱利滚利来钱快,借此生钱,狠赚了一笔。等到绢花铺盈利之后,她便叫文竹停了印子钱,去置办良田。
如今她名下除了盈然绢花铺之外,还有绢花铺周围的几家店面,城外还有良田一百亩。手中所剩余钱不多,经过仔细核算之后,可挪动的银子总共只有两千三百两。
谢青萍停下算盘,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倦:“这小半年总算没有白折腾。”
文竹好奇地问:“小姐急着核算账目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谢青萍朝卧房努了努嘴儿,“自然是还账了!我借了一千两,连本带利还他两千两总该够了吧?”
文竹却不敢接话茬,只是小心翼翼把账簿收了起来。
谢青萍闭目养了养神,才问:“我让你找人注意谦王府的动静,你可收到什么消息?五皇子一直没有举动,我这心总是悬着。”
文竹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五皇子给各世家公子都送了信,说……”
“说什么?”谢青萍坐直了身子,一想起五皇子的为人,她就觉得脊梁沟冒凉气。
“说……”文竹却十分为难,不敢说出口的样子,“奴婢……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青萍微微不悦:“照实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