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脸?”登徒子不理解其意,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手拽着颜雪的红穗牌宣誓主权:“是挺没脸的,本公子都买了你来,怎还不去掉遮羞布!”
还遮羞布呢,这么难听!梅儿气结,“公子误会了,我不过是个仆人,过来领个路就完事。所以,你要是看够了就走,留着点精力调戏别人吧,啊!”
全因早上梅儿有趣的言语,才使得登徒子第一次想入花坊戏游,他便不知个中玄妙,以为梅儿就是颜雪。此刻斜眼询问,郭开会意的附耳解释:“公子;坊间有名气的倡女都是遣奴仆代劳,从不在堂上会客,是以雅室相约。”
郭开的行径越看越像赵高那般的谄媚,讨厌的小人!
梅儿正出神想到赵高怀念秦国,忽听登徒子起身说道:“那本公子就随你去会会真佳人。”
唉,临了还要拐着弯说她滥竽充数!
穿过花苑总算把登徒子送到颜雪的房间,真想一脚把他踹进门,可碍于郭开和登徒子的几个奴仆在旁边,只好忍着!
不一会儿,室内便响起琴音,她和郭开还有一众尾巴站在门边别提多尴尬。梅儿想把他们支开,万一待会传出污言秽语就不太雅了,“你们就在这里站着,不出去玩会儿?”
郭开也不看她,目视前方摇头拒绝。梅儿甚感没趣,你们爱听就听,本小姐可不伺候了,“走先,拜拜。”
梅儿摆摆手逃开,继续去看歌舞表演。
待梅儿走远,郭开方吩咐道:“你们在此处护着公子,本君先行回府。”
“诺。”郭开与其护从随即离开。
梅儿路经花苑时,听到女孩子的哭声。
“飞华,你怎么了?”梅儿看清阶上坐着的人,上前安慰。
郑飞华看来来人是梅儿,眼泪越发的流得厉害,扑到梅儿的怀里哭了很久才开口:“我想离开。”
“乱世中能去哪里呢?”梅儿摸着郑飞华的秀发,思绪也有了些忧愁。
“齐国地处偏远,最是安乐。” 郑飞华起身说道:“我想逃到那里。”
梅儿听明白她的话里只有“我”,而无郑玉英,遂问道:“那你姐姐怎么办?”
“嬖姜坊戒备严密,有一人逃脱已属幸事。” 郑飞华握了梅儿的手,“听说颜雪对你很好,梅儿姐姐能否借些铜币助我启程。你放心,我与英已经说好,她会留下来还债的。”
梅儿还奇怪呢,大冬天的坐在花苑里哭都不嫌冷,这会全明白了,原来是欲擒故纵,就不知是郑玉英的主意还是郑飞华自己的打算。无论是谁的想法,她如今都帮不得,“妹妹呀,这妓院我也想逃出去,可现在不能逃。若是你逃走,必定会牵连郑玉英,且你一个女孩子走那么远的路,不知道会有多少凶险。何况齐国现在虽然安全,早晚会被秦国灭掉,还不如先暂在此处安身,过几年往秦国避难。”
“你怎知是秦灭齐?” 郑飞华平复些心境,奇道。
“我未卜先知呗。”梅儿笑着打趣,“呵呵,骗你的。你还小,不懂时事政治,我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那,是否真的到秦国避难更安全?” 郑飞华仍是有些不信。
“偷偷告诉你吧,我可是从坊主和颜雪的闲聊中知道的,她们那么能耐,所说之事必然可信。” 梅儿见左右无人,故弄玄虚的道:“所以,飞华谨记,如果能逃出妓院一定要到秦国。”
两人又在阶上坐了片刻,渐渐有些犯困,而呼啸的风冰冷的雪直往单薄的衣裳里钻,梅儿不由打了个哆嗦,呓语道:“好想找个暖和的地方睡觉。”
“那梅儿就快些回去吧,不用在这陪我。” 郑飞华这会儿去掉“姐姐”的昵称,又生出几分疏离来。
“哎,颜雪正在会客,那屋我现在回不去呀。”梅儿无耐,做下人真是命贱,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整天睡在外室榻上给主子守夜。
“坊间的人若无处容身之时,都是住在筚门香闺的。”英在会客,她也回不去,只好扭捏的邀请:“如果梅儿不嫌弃,可以和我一同到筚门香闺暂住。”
“呵……我现在哪有嫌东嫌西的好命。”梅儿自嘲,拉着郑飞华起身,“走吧。”
两人谈笑间往筚门香闺去,却不想她们的谈话已被路过的郭开听到,“去查查颜雪和此女子的身世背景。”
梅儿到了才知道,什么筚门香闺,说得这么优雅,根本就是柴房,空落落的四壁堆满稻草和木柴。房间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女孩子,郑飞华把她领到常睡的角落里,稻草作席,木柴作枕,和衣作被,众女紧挨着便围作暖炉。
看着郑飞华铺着稻草,心中一阵寒凉,早已无言以对。鼻头微微泛酸,梅儿压了压胀疼的双眼,强颜欢笑着一同铺稻草。
可笑,筚门香闺在战乱之年便是知足常乐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晴牵情曲
夜深沉,这样的夜房内黑不见五指,梅儿睡不着,自从万人坑事件后她就无法在漆黑的夜晚入睡。
有人推门进来,然后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有个女孩被吵醒,睡眼惺忪的问:“是张姐姐回来了吗?”
“嗯。”姓张的女子躺到她的旁边。
“小文有个好归宿,真好。”今天小文成亲,所以女孩才羡慕的感叹别人的幸福。
“好什么呀,她的夫君家贫,我也是赶了好几个时辰的山路才回来,可累死了!”她的好友成亲,千里迢迢跑去参加,夜深了才赶回来。
“可至少是小文自己喜欢的人呀。”不知自己能否离开花坊找到好归宿。
“今天小文才哭着跟我说,她根本就不想出嫁,是主子强迫的。”张女摇头否决。
“你是说颜雪!”颜雪向来不苟言笑,可对奴仆也并不坏的,怎么强迫随侍她三年的小文?女孩好奇的问:“为什么呀?”
“嘘……”张女捂住她的嘴,其实小文嫁的人虽穷,却真是老实可靠的。心里想着,可嘴上却是另一番风景:“听小文说,她家主子是因救一人,为不引人怀疑才不得不把她嫁出去。”
梅儿直竖耳朵听着,但谈话越来越小声,便有些意兴阑珊。待四周安静下来,梅儿起身出屋,天还没亮,不知道登徒子离开没有?
房外一众跟班已经撤离,想来登徒子也该走了,便推门进去打算回榻睡个好觉。
刚进门就听到颜雪唤她,梅儿赶紧往里跑,内室一片暧昧旖旎未退,忙停步站在室外问:“颜姬有何吩咐?”
颜雪慵懒的倚在床榻,薄薄的青衫滑至肩头,疲惫的声音幽幽道:“送迁公子离开……”
“哦……”梅儿不情不愿的答应。
花苑。
登徒子嬉皮笑脸的跟在身后,梅儿被盯得心生怵然,忍着,把他送出嬖姜坊就完事!
一件外袍披了过来,梅儿微微避开,“迁公子,请注意礼数!”
“别怕,只是看你有些冷,登徒子自然是要怜香惜玉才行。”迁公子戏言。
“我说你这人干嘛老挤兑我呀!”梅儿叉腰佯怒。
“何谓挤兑?”迁公子觉得这女子真是有趣,听言语不像是七国中人。
就知道你不知道!梅儿高兴道:“呵,就不告诉你!”
迁公子被逗笑,“那我可天天来叨扰你。”
“别别别,迁公子,我投降,我不惹你了。”梅儿往后退离数步,“你去招惹我家主子就行,看你们多郎才女貌呀!”
“你是想让本公子花掉多少黄金呢?”迁公子没有种她的招,“可惜呀,我连一株刀币都不用付。”
“为什么?”梅儿惊讶。
迁公子挑眉,“做个交换,我才告诉你,如何?”
“什么交换?”梅儿顺手拉紧外袍。
“你之前说的一二三……何意?”迁公子没有看她,就近折下梅枝。
梅儿一脸坏笑,这可是你自找骂受,“你先说,我再告诉你。”
“权远比黄金好用,不是吗?”迁公子把玩梅枝,又向梅儿靠了靠,意味深长的笑言:“嗯,真香。”
梅儿再往后退,却被迁公子拦住,抱了个满怀,反扣住双手动弹不得,他献上梅枝,“要说水兰仙的称号还真没梅仙的贴切,以后就叫你梅仙姐姐吧。”
“什么梅仙姐姐,老娘有名有姓,叫王梅儿!” 有权了不起哟,梅儿就讨厌这种以权谋私的纨绔子弟!她死命的挣扎,用力踩了迁公子一脚才终于摆脱束缚,“王八!坏蛋!”
“梅仙姐姐别气嘛。”迁公子脾气倒好,还撒娇着想再拉她。心道:叫王梅儿挺好的,唤梅仙姐姐便越发的贴切。
“我没气,你问的‘一二三四五六七,二十一天不出鸡’就是王八、坏蛋的意思,知道了吧!”梅儿拿梅枝砸他。
迁公子轻易的就接住了梅枝,酣惬的闻着花香,“那接下来的何意?”
“迁公子多能耐呀,要么自己去悟,要么就听下回分解,找点其他的玩意来交换呗。”梅儿觉得这次站了上风,心情大好。
“那本公子过几日再来找你求解。” 迁公子扬起梅枝轻点梅儿的鼻头,“梅仙姐姐可别忘了登徒子。”
梅儿羞得一脸红,忍着愤慨送他出去,郭开及护从已在坊外备车等候。
几日里,迁公子来得也算勤快,这种登徒子看着就讨厌,梅儿就能避则避。
日中,梅儿得令在嬖姜坊后门等人。“咚咚咚”门响三下,过了数秒,“咚咚咚”很有规律的再三下,梅儿看左右无人,偷偷的取下门闩……
门外是一位长相平庸的公子,一件素白的长衫在冬季显得如此单薄,风微微吹过却透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一道和煦的阳光让人如沐温风。
“是姚公子吗?”感觉是位知书达理的公子,梅儿的问话也礼貌了些。
“正是。”姚贾拱手揖拜,手中一根将近臂长的竹箫推到额前。
以乐会友,想来颜雪是视他为蓝颜知己,于是笑吟吟的迎进来,“我叫王梅儿,姚公子快请进吧。”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