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听得一阵咧嘴,今天吃饭吃的大锅饭也就忍了,没想到连洗澡都这么麻烦,她可是一天不洗就浑身不舒服的主。梅儿气恼的拼命搔手臂,该死的都泛红了!
苏汀见梅儿不停的在墙边蹭后背,问道:“你怎么了?”
“痒!”梅儿无奈的仰天长啸,“是不是长虱子了呀!”
“我看看。”苏汀凉丝丝的手贴上来,手臂上的瘙痒感减轻不少,“你以前一定不是奴婢,肌肤如此细腻,就一件麻衣穿一会儿就泛红了。”
“麻衣?”梅儿摸摸自己的宫女服,难怪觉得这衣裳不自在,原来是麻织之物,粗糙得很。
苏汀从石铺旁翻出砧板和木棒,“拿去,把麻衣捣一捣,穿起来就会柔软很多。”
“你是说让我捣衣?”她堂堂一个现代人,衣服都是全自动洗衣机搞定,如今让她玩复古,有没有搞错呀!
可,还是得去,粗糙物穿着就是割人。
奴化之六——阴阳鬼神,无知的迷信。
梅儿换上自己的水兰长衫,去了趟浆洗房,守卫不允许她这种低下的宫女夜半的时候进去,只好随便找条小溪捣衣,可偏偏宫中守卫深严,一会儿一排卫队巡逻,哪里容得梅儿蹲下半刻。寻了好几处,才找到庶囿处的偏僻小溪。
麻衣在裁剪前本已浆洗,但由于是新衣,再加上制作粗略,所以麻衣的柔软度依旧不佳。梅儿在小溪边过上几遍水,“啪”一下把麻衣甩在砧板上,挥舞着手中的木棒,千杵万锤得水花四溅……
“笃,笃,笃……”叹似悲愤交加的内心宣泄。
“笃,笃,笃……”犹然漫漫长夜的寂寞回响。
“笃,笃,笃……”苦作魂牵梦萦的离愁别绪。
“你听……”两个宫女起夜往溪水边来,其中一个陪同的耳朵灵敏,隐约听到些声音,问旁边小解的姐妹:“好像有什么声音!”
旁边的宫女刚刚松了亵裤,本就胆怯的她听到问话不由越发紧张:“什么声音?你别吓我呀!”
宫女竖起耳朵再听,“是捣衣的声音吧?”
小解的宫女伸长脖子辨别,隐约看到些什么,一手抓紧裤带一手指向前方:“你看那里有个人!”
谁这么晚不睡觉,还捣衣呀?
胆大的宫女好奇的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确认,刚才小解的胆怯宫女想阻止她,可没来得及拉住,看左右漆黑越发害怕,忙跟随姐妹的脚步隐在她的身后。
她们俩这么大的动静,就算垫着脚尖走路梅儿也已经发现她们了。梅儿心思一转,想吓唬一下她们。
两人越走越近,见女子肢体僵硬着,手臂一停顿一震动的敲打着麻衣,慢慢的,她的脖子“卡、
卡、卡”的转过来……
女子的脸色苍白,瞳孔放大,甚至连嘴也越张越大,仿佛血盆大口,忽的一声嚎嚷:“啊……”
“芈……芈夫人?”前面的宫女好巧不巧在寒梅宫当过差,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呆了,那身上穿的水兰长衫和精致的五官分明就是芈夫人无疑!
宫女惊得撒腿就跑:“鬼啊!”
梅儿没想到遇到旧相识,这事可就闹大了,胆怯一些的宫女由于刚才小解尚未完成,听到那句“鬼啊”,即便不认识芈夫人是何人也已是把尿都吓了出来。
胆大些的宫女跑开数米才发现自己的姐妹还呆在原地,忙又壮胆跑回来。梅儿说时迟那时快,木棒顺势一挥,一棍将她打晕在地。正欲举棒打晕另一位,却见她随着姐妹的扑倒垫了底,原来早就吓得丢去魂。
梅儿担忧的探向二人鼻息,幸好都还活着,“善哉,你们就当做了场梦,都是我的过错,不该选在这种地方捣衣!”她在心中祷告着,赶紧抱上衣物隐遁!
奴化之七——尔等清贫,恩赐物质,换来的就是甘之如饴的奴隶人生。
沿着小溪走着走着就到了寒梅宫,想起久违的温泉,梅儿还是忍不住通过后门溜进去洗个热水澡。
饱暖思淫欲,这是人类生活中必然的进阶。
暖,她得到了满足,而饱……摸了摸肚子,干的活多吃的却少,饿呀!
梅儿无力的把整个身体浸在温泉中,不知道是不是泡得太久,已经渐渐产生幻觉:红烧肉、回锅肉、猪蹄……香呀!
“何人?出来!”
是录音机慢放的声音吗?
梅儿以为自己耳朵失聪,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自己似进入了灵界空间……她正享用着鲜美的牛肉汤!
仿佛整个身体都有了能量,视线开始重叠。不对,这是……
腾正在喂她牛肉羹!
梅儿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内侍大人!”
腾没有搭话,不发一言的退出浴室。
什么情况?梅儿不明其理,算了,先不管这么多。她又捧着牛肉羹喝了口,真是舒服呀!
“醒了?”
地狱里传出的声音,梅儿险些把肉汤喷出来。循声看去,该死,嬴政在温泉里泡着呢!
梅儿下意识的双臂护胸,其实自己本穿着件薄衫,腾也早帮她披了件外袍御寒……
片刻后才思绪回转,翻身跪地犹如虔诚的信徒顶礼膜拜,“奴婢王梅儿,拜见大王!”
“过来。”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
他是要兴师问罪?梅儿从来看不懂嬴政,心揪紧着悬在半空,她的头埋得更低:“奴婢知错,不该到这里来,大王您就看在颜夫人的面子上放过奴婢吧!”
深潭似的眸看过来,不带一丝表情:“寡人予你衣食,该知道为寡人做些什么吧。”
“奴婢……”说话说一半,哪个大爷知道你嬴政的心思!梅儿再次扑地哀嚎:“奴婢愚钝!”
嬴政倚着池沿,仰枕着头调了个舒适的角度,微阖上双眸,慵懒的说:“过来,替寡人按蹻。”
按蹻?是什么?梅儿怯懦的缓缓跪滑到嬴政身边,盲目无错间双手双脚都不知放在何处!
只傻傻的盯着他的后脑发呆,此刻的嬴政头发披散着,一个、二个、三个……总共三个发旋,以前听老人家说过:一顶好,两顶坏,三顶是个老妖怪。
感情她嬴政就是老妖怪!看吧,连泡温泉这么休闲的事都能蹙眉!
梅儿在心里碎碎念,可小手已不自觉的触上他的额头,抚平他的烦恼。手稍稍下移,熟练的按压他的太阳穴。
“嗯……”嬴政轻哼一声,“很好。”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按蹻就是按摩。梅儿算是误打误撞,这么听话给他按摩?
不,应该说自己无意间对这位千古一帝心生怜惜,想为他排解忧虑……
不,应该说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才会这么听嬴政的话!
是的,一定是这样!梅儿默默的提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马与伯乐
自此,梅儿除了当弼马温又多了份新工作——马杀鸡!
由于工作强度过大,梅儿养成了一个嗜好,夜访膳食房。人生就仿佛一个恶性循环:养马,“杀鸡”,偷食!
这日梅儿又和苏汀牵上六匹马到练武场,居然允许她进去了,想来应该是给赢政按摩服侍得好,在宫里有了些地位。要是再混个几年,说不定就能当上姑姑级别的老宫奴,到时候是吃穿不愁呀。
梅儿想着想着就走入了练武场,不远处的狼狗吠叫着像是见到她的到来很兴奋,而入口处竟然站着数排女子列队迎接,可谓声色犬马,这是要开运动会吗?
梅儿左右再看,已有马匹列阵以待,而嬴政坐于观武台上,其间还坐着熊启、李斯、蒙武和几位华服女子。
场下的姬妾个个胡服打扮,多少看到几位眼熟的,梅儿这才意识到她们乃是嬴政的姬妾,没想到已将近百人!他嬴政忙得过来吗?
梅儿没敢多想,还是不要锋芒太露的好,低敛着头默默牵马跟随前面的苏汀。
一匹、两匹、三匹……
直到嬴政的宝驹一一牵上场,梅儿方乖乖的随孙柏退到旁边,宫奴们和中车府令等管理练武场的小官都快排成一个大圈。众人都不敢乱动,候着大王的指令。
直到腾入了练武场:“大王,太王太后身体不适,不便前来。而太后那边……”大王和太后的关系不好,这种场合哪里能请得动她。
既然长辈们都不想来,也就没必要再等。嬴政示意腾退下,隧道:“今日论马之宴,众爱姬可各言己思,寡人概不论罪。”
女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不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未免冷场,嬴政再道:“芈姬,你来说说。”
“呵呵,妾不懂相马。妾以为,只要不把小溪摔下来的马就是良驹。” 坐于嬴政身旁的芈溪听后,天真的站起来回话。
她的长相跟芈露倒是有几分相似,这是谁呀?梅儿欲垫脚再看,她却已经坐了下来。
嬴政略微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场下的胡服女子们:“众姬以为如何?”
“芈夫人所言甚好。”有依势者顺着芈溪的话说:“故妾以为纤离马为良,对于尔等娇弱不善骑术的女子定是稳健的。”
“非也。”一串清新甜美的声音传来,“兰曦以为乃是大王的白兔堪称良驹!”
清新甜美的女子,脸上是淡淡的笑容,露出六颗洁净的贝齿,微微福身看着淡雅而静谧,柔巧的身形和文艺的气质一配合俨然从书中走出的颜如玉。
有身份些的姬妾都是坐在观武台上的,而台下的姬妾们没什么地位居然还敢在嬴政面前自称其名。腰板这么硬,难不成是有什么后台?梅儿不由好奇的问苏汀:“那个说话的是谁呀?”
苏汀撅着嘴摇头,自己整天只知道养马,哪懂后宫里的家长里短呀。
“司马兰曦,司马靳之孙,司马昌之妹。”站在一旁的赵高解说道。
姓司马的?她就知道写《史记》的司马迁和砸缸的司马光,这些个司马是一家子吗?
管它的呢,司马这般复姓在古代本就不多,兴许六百年前都是一家的。梅儿天马行空的想着,只听赵高继续说:“司马昌不过是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