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惹怒到燕丹,梅儿只好听话的不乱动,可被嬴政以外的男人抱着睡觉实在不安稳,神经绷得极紧,似乎太阳快出来的时候才恍惚入梦。
不多时又被打斗声吵醒,梅儿整了整衣裳起来,且见燕丹全身紧绷,两耳竖着紧贴于门旁探听形势。看这阵仗她还是避开点,于是往角落里退。
“砰”的声,一个仆从飞身破门而入,晕死在燕丹脚边。
梅儿的视线逐渐上移,便见一双脚稳沉的步了进来,玄黑的衣襟微动起伏,指掌轻按剑柄却又似力积已久,只需一触即发。晨光熹微间,那惯常的俊容冷面缓缓呈现,寒眸环视房内,淡淡的扫过梅儿最终将目光停在燕丹身上,“燕兄回国也不通知寡人。”
“大王国事繁重,丹不敢打搅。”燕丹说着往梅儿处靠近。
哟,还客套上了!
梅儿观望二人表情,果真有演戏的天分呢。随后又见腾和赵高进来把倒地的尸体搬出去,很快的清了场。梅儿好奇的往无门的门外瞅,好像只有三匹马,难道嬴政是随便带了几个人快马加鞭来的?
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嘛,他的那些暗镖纪纲军铁定躲在某个隐蔽处的!
扯远了,梅儿的思绪回落,趁他们四目相斗无暇理会她的时候逃之夭夭最重要。
可是走没几步就被眼尖的燕丹拦下,“站住!”下一秒又换了笑颜,柔声问:“亲爱的梅儿,想去哪儿?”
“你跟大王叙旧,梅儿可不好意思打扰,自动退场喽。”梅儿摆摆双手,踮着脚尖又往门边微移。
一把利剑瞬时刺到她的腰间,仅毫厘之距,吓得梅儿一身冷汗,幸好燕丹及时拉开她,不然就真被刺中!
梅儿难以置信的审视嬴政,却见刺她的凶手完全没有负罪感,倒是把矛头指向燕丹:“燕兄,寡人许久未能与你比上一场。”
“那就比比看!”
话音刚落手中的剑随即拔将而出,划开嬴政的太阿,后肘击发,嬴政不得不急退数步避开,手中太阿一扫,割向燕丹的颈动脉。燕丹迅捷的腰部一弯折剑倒刺,却不料嬴政身轻如燕脚尖一点,踩着燕丹的剑柄纵身跃起,太阿顿立直贯而下。只见马上贯入心脏,燕丹避势腹部骤收,剑壁随之弯曲,借着弹力翻身撑地,右脚踢开太阿,旋身而起。
可尚未站定,锋利的太阿便已缓缓架上燕丹肩头,他从容不迫的惋言:“燕兄,练武不可荒废。”
再见嬴政这边,仅用左手的两根手指就拈住了他的剑刃,燕丹唯有颓丧的弃了剑:“丹已败,任君处置。”
太阿锋芒乍现……
“唔……”燕丹微蹙了眉,鲜血如注的滑落于地。
只眨眼的功夫,嬴政便挑断燕丹手经,废了他用剑的右手!
梅儿于心不忍,抽出袖中的方巾帮他包扎。可刚一缠上就被嬴政扯下,甩开方巾擦拭起他的宝贝太阿,剑身散发的幽光犹如嬴政此刻冰冷的语调:“寡人准你回国,从此之后各奔东西。”
燕丹不甘的瞥了眼梅儿,败兵之将,不可言勇!他还有何资格得到梅儿?只得负臂咬唇,大步流星的走出茅屋……
尚未来得及伤感,就被嬴政推到屋角,撞得她头昏眼花,“你倒是逃呀。”
梅儿皮笑肉不笑的打起马虎眼:“逃什么?妾是被燕丹抓来的。”
“这么说,不是你自愿去的无巷。”嬴政了然道。
要去无巷必经永巷,而那里宫奴众多,梅儿经过此不会没有人看见,所以偷溜出宫的事自然就逃不脱嬴政的法眼。她也想到了嬴政聪明绝顶,为给自己将来留下后路,才没选择密林处的密口出宫。
听嬴政这般道来,她再不好装傻充愣,跟他软磨许多年也该硬泡一把!头一扬,奋力推开他:“嬴政,不要以为我怕你!本小姐贱命一条,你能咋的!”
嬴政没有正面接受挑衅,只骤然扣住梅儿手腕:“随寡人回宫。”
“我既然出来就没打算回去!”梅儿缩了缩手,然嬴政力道过大,拉扯数次才终于挣脱开来。玉白纤细的臂腕划拉出深深的红痕,甚至带出三条血丝。
嬴政欲再次扣住梅儿手臂,亏得她反应敏捷,愤然踢起地上的茅草阻挡嬴政,努力闪躲着他伸来的魔爪。
可仿佛是落脚不稳,身子晃动厉害,脚步无故虚浮,甚至连头都有些昏沉,眼花的见茅屋左右歪斜,霎时向她压来……
一个黑影把梅儿罩入怀中,右手牢牢护住她的后脑以防撞上坚硬的地面,直到她仰倒在地才意识到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而是——地震!
幸好破屋的顶是用草木盖的,护着梅儿的嬴政未受多大的伤,反倒是她跌倒时擦破了胳膊。
腾和赵高迅速拨开草木,视线逐渐清晰,但见嬴政左臂半弯撑于地面,身子右倾把她稳妥的框护在身下,蹙紧的眉头轻轻靠向她,渊雅的橡树气息吹拂至脸庞,连眼中惯有的阴寒亦柔和了些。梅儿不由错愕,却在下一秒可笑自己心软,因为嬴政那不怒自威的要挟:“爱姬若真要离宫,寡人不介意照看你的姐妹。”
说罢把梅儿连拖带拽着拉起来,不容反抗的抱上马背紧钳不放。梅儿感觉整个后背贴着他冷冷的胸膛,完全无从探寻嬴政是何情绪,只得乖乖的同骑回咸阳。
作者有话要说: 注:公元前232年,秦王政15年,地震,太子丹回燕。
☆、第66章 孕筹帷幄
回宫途中,不少百姓尚未走出地震的余温,离开自己龟裂的房屋不敢入内,四周家畜声吵杂难平仿佛被死神之手惊吓,幸好震级不大并未造成过多人员伤亡。
可统计亏损、震后安抚、房屋维修等种种事宜,加之派兵复攻赵国番吾又被李牧重创,两件大事造成国资军力双重损失,不得不忙上嬴政一阵子。
所以无暇理会梅儿,待她一回到宫就被软禁起来,对外假称是身染顽疾不便出寒梅宫,为了令人确信还定期派来夏无且。
以为只是做做样子的没想夏无且无比敬业顺道给梅儿把脉,“夫人体质虚寒,明个小臣制些温补的药丸,夫人每日寝前一粒加上定期服用小臣的汤药不日便可调理好。”
“好的,麻烦夏侍医了。”把身体养好也不错,以后长途跋涉溜之大吉就够体力喽。
夏无且真是个大好人,说好的明天送来结果当天晚上就送来了至少一百颗药丸,还装在精致秀巧的玉麒麟中。其肚中含药,翘勾起牛尾,药丸便骨碌碌的从狮头嘴中滚出,玉麒麟可爱俏皮的制作更让梅儿宝贝喜爱得紧,所以潜意识里就无甚排斥,加上药丸的味道浓香而淡甜,像极了大白兔,果断的当糖吃喽。
起初以为不日就能调理完成,可好几个月过去还让她继续,药丸没问题,汤药就真是苦得让人喝一次吐一次,反胃得很,所以干脆偷偷用它来养养花草。
终于得了些空的嬴政开始到寒梅宫享用温泉,而梅儿悲催的又回到初入宫为奴时专职按摩,然回报她的不是美味的肉羹,而是他那些亲爱的姬妾们送的补汤,居然能比她之前的汤药更苦。这让梅儿更加不爽嬴政,逮着机会就偷偷倒掉,不过多数时候逃不出他的法眼,硬着头皮喝呗。
公元前231年,秦王政16年,嬴政派兵攻灭韩国的南阳(今河南省西南部、豫鄂陕三省交界处),9月任命腾为假守,派往韩国接受献地并代管南阳郡,赵高代替腾的位置升作贴身内侍。且魏国仿佛不输人后的主动献上丽邑(今始皇陵外城垣北侧约3公里的刘家寨村一带),已然昭示着韩魏对秦俯首称臣的事实。
随后,秦国开展大规模的人口普查,以掌握人口流动和便于征召兵卒。于此同时,赵国发生6。5级地震,数十万人的损伤赵王根本就无力赈灾。
某日,梅儿被诏入寿坤宫。
太王太后的病情比之前更严重,孱羸的躺在床上,眼睛待睁未睁早已失去焦距和神采,骨瘦如柴得让人心生怜惜,果然已是垂暮之际。
梅儿本能的握住她苍冷的手,却见夏无且也随侍在侧,难怪最近少来寒梅宫了,原来是忙于护理太王太后。
“你们出去吧。” 镯芩吩咐道。待众人退下后,才转身扶起太王太后,轻声唤道:“老夫人……”
太王太后不确定的睁了睁眼皮,看见前方一个模糊的倩影,半信半疑的问:“你……来了?”
“嗯。”梅儿咬着唇微微点头,却不敢直视她。
“哀家的身体拖不到几日……咳……”她疲惫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没多少喜欢的事物可带走的。”
“不会的,祖母吉人自有天相!”梅儿避开镯芩犀利的目光,向太王太后靠近了些,心中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么讨喜。”太王太后勉强的牵起嘴角,“无论去哪儿,哀家都不舍得离开你。”
是在笑吗?更多的像是阴谋,阴谋……到底是什么?
陪葬!
脑中突然闪过这个词,梅儿惊得收回了手,因为背离楚,太王太后要她一起陪葬!她已经按照指示把芈溪推给嬴政,可惜结局难如人意,难道太王太后以为是她有意害死芈溪的?
正想着,太王太后道:“哀家最后问你,楚与秦何忠?”
梅儿的身体源于楚灵魂源于秦,楚与秦,连她自己都很矛盾,只叹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太王太后虽不明其意,还是轻拍梅儿的手背:“放心哀家不会让你死,从你再回咸阳宫那日起你的命就掌控在大王手中。大王对你越好,你就会活得越愧疚;倘若失去价值大王对你冷落,你就将活在无尽的悔恨中。”
临走时,夏无且顺道私下里给梅儿再诊了脉,“夫人身子调理得差不多,以后只需每日服用药丸,无需再饮汤药。臣这段时日繁忙无暇多顾,得闲再去寒梅宫,夫人若有何不适可随时通传臣。”
“谢谢夏侍医。”都调理近两年了,再不好她都快怀疑夏无且的医术。
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