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梅之烟断香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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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梅之烟断香微-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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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又是公子禹出事?“备车!”
  濮艾殿。
  刚下马车就被人推了一下,亏得郑玉英眼明手快的扶住,便见一位衣衫略显污浊淡挽秀发的女子踉跄着扑入内室。
  先前受伤的腰际本就隐隐作痛加上这无故的一撞,梅儿自然很是气愤,怒道:“谁呀!”
  “不就是姜夫人。”郑飞华刚好看到卫士押解她过来,因为心急见儿子最后一面,挣扎得太厉害才会撞到梅儿的。
  室内嬴政和司马兰曦早就到了,嬴元曼跪在弟弟床前不哭不闹,木讷的看着母亲拼命摇晃儿子,尖声喊闹:“禹儿,你起来,起来!”
  “母妃,小禹已经死了。”她挽上姜耆的胳膊劝解,显得比母亲更坚强。抑或是过了那股劲头,把伤痛封存于心中?
  “不!不会的!”她歇斯底里的吼叫。
  禹儿衣冠整洁的躺在床上,只是脸色略微苍白,不过也早有人为他涂了些胭脂润色,这般安详的情形怎么会是死了?他分明是睡着!
  梅儿词穷不知如何安慰,搭上她的肩膀:“姜夫人,节哀顺变。”
  不说还好,这一言一搭间让悲痛不已的姜耆愈发癫狂,猛的推开梅儿,“我说过了,禹儿没有死!”她怒瞪着摔倒在地的梅儿,颤抖的手指向床上的爱儿,“他只是睡着!睡着!”
  “姜夫人,休得无礼!”司马兰曦喝斥姜耆,把梅儿扶将起来。
  “无礼?只要我儿醒不了,你们一个都不会好过!”姜耆满眼通红泛血的环指众人,连怨怼嬴政都毫无惧意。
  “带下去。”
  守在门外的卫士听到君王的命令,迅速把姜耆押解着拖走。
  “放,放开!我要陪着禹儿!”姜耆愤然挣扎,可根本于事无补。
  姜耆被野蛮的拖出殿外,嬴元曼随即追出,“母妃!”
  此时,其他宫中的姬妾也陆陆续续的过来吊慰,这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越演越烈。嬴政仍是冷然无情的静立于床边,梅儿实在看不下去,忍着腰上的肿痛跟了出去。
  姜耆早已被带走,不见踪影,角落里的小小身躯跪伏在地,双手握拳下唇紧咬,呆滞的看着前方一言不发。梅儿半蹲了下来,轻轻的唤她希望以此给她一丝温暖,“濮居……”
  嬴元曼循声缓缓侧头傻望向梅儿,又仿佛毫无焦距的看着未知的远方,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濮居!如此称呼她的名字,这是母亲惯爱的。
  她终于快哭出来,梅儿知道只有如此才能让她的悲伤得到真正的释放,可这小人儿仍倔强的忍着泪水,唯有用自己的怀抱予以安慰。
  她的头深深埋入梅儿胸膛,终归被软弱击败,嚎啕大哭:“哇……”
  她还是个9岁的孩子,不幸失去母亲的照料,只能与弟弟相依为命尝尽宫中冷暖,到如今又要承受丧弟的重大打击,她如何支撑得住!
  哭声钻入梅儿心尖,让她越发怜惜,不由收紧几分手臂,希望她在这片港湾中有片刻的宣泄和排忧。
  身侧的光线被高大的身影挡住,梅儿抬头看见君王默默的站着,看似孤冷的背后,是另一种关怀吧?
  梅儿觉得嬴政此刻是懂嬴元曼的,她遭遇的失母丧弟正如当年父弃国遗的他,甚至比他更惨。因为有母亲赵姬的关爱,异国的他并不孤独,而她即便在父亲身边有的却是君臣间的生疏,何处寻亲人?
  “大王。”天下父亲有哪个不爱自己的孩子,可是父爱如山,就如嬴政爱得稳重且深沉,以至于不擅表达,此刻梅儿能做到的就是帮他,更救这个孩子,“恳请大王允许妾养育姜夫人之女。”
  “兰姬。”嬴政征询身旁的司马兰曦。
  司马兰曦微微一福,“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妾自然尊贤王姬所愿。”
  “那便准允。”
  姜夫人又被关回无巷院,从此一病不起。死去的公子禹和为救各宫公子而不幸身亡的众人都得到了厚葬。嬴元曼搬到了寒梅宫,从此再没有濮艾殿,梅儿为此专门请了位医官来照顾嬴元曼,担心她莫生出心理上的疾病,而嬴政这段时日亦常常来寒梅宫用膳歇息,像是最温馨的一家四口。
  亏得嬴元曼在,她才能吃到许多难得一见的食物,当然要给他们腾出些私人时间培养父女感情,遂道:“亥儿睡着了,妾抱他去偏殿,大王和曼曼先用膳吧。”
  虽然是共同用膳,可还是各坐各的食案,谁都没有说话,嬴元曼味同嚼蜡,吃过几口便收了筷,“父王若无他事,濮居告退。”
  这厢梅儿刚放下胡亥出来,就看见嬴元曼满脸肃穆的回去自己的房间。而嬴政呢,仍慢悠悠的挟着菜,梅儿不由一声冷笑:“大王吃得还享受吧?”
  他翻了眼看梅儿,似几分慵懒,刚挟起的菜又放回盘中,“王姬用膳吧,寡人尚有国事处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梅儿越发气不过,猛拍食案,冲着他离开的背影怒吼:“说句对不起会死呀!”
  嬴政仿佛充耳不闻,兀自走远。留下满案的美食,梅儿只有叹气。时至今日梅儿才终于看懂,这嬴政根本就是作男,矫情而桀骜。
  公元前229年,秦王政18年,王翦请命秦王采用反间计,嬴政应允,遂用重金收买郭开,致使赵王迁听信谣言斩杀了李牧,失去一员猛将的赵国于第二年邯郸陷落,赵王迁献出地图投降,由此被流放到河南房陵(今河南安阳南20里),赵国灭亡。
  “姨。”这是嬴元曼对梅儿的称呼,“濮居要去探望祖母。”
  “好的,我跟你一起去。”最近赵姬病得很重,恐不久于世。
  病榻上的赵姬早认不出任何人,只一个劲的唤着:“政儿,政儿……”
  “大王有来过吗?”梅儿问旁边的婢女。
  婢女如实回道:“只一次,当时太后还算清醒,奴婢在室外听到些吵闹声,之后就再没见过大王来寿坤宫。”
  时间向来过得很快,曾经那些熟悉的亲人一个个离开人世。昔日风华绝代的赵姬,今日黑丝似白发,憔容迟暮,于心何忍!
  所以想劝嬴政去见见赵姬,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甚至开始闭门不见。心病还须心药医,梅儿只好请来了颜雪,弹上一曲《高山流水》。
  幸好颜雪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等乐曲响起嬴政梦陷幻境,梅儿才偷偷的进了内殿。
  没想到《高山流水》的魔力之大,一只脚刚踏进殿内梅儿便恍然坠入时光隧道……
  小时候读书不用功,总被母亲骂得狗血淋头,当时恨得牙痒痒,只愿早点独立。梅儿会心微笑,等到自己真正长大的时候,才懂得那是种恨铁不成钢的慨慷。
  平时挽着母亲逛街,看到街上卖珠宝古董的,她总爱大声说出:“假的!”仿佛很是愤世嫉俗,不畏强权,此时的母亲立刻怒瞪她:“我的傻闺女!”梅儿撇嘴一笑,那不是傻,是因为有您在身边保护,才不惧怕任何的奸恶!
  她吃到美味的东西就想与母亲分享,诱骗着递到母亲嘴边又放回到自己口中,母亲无奈的气道:“你这孩子,连长辈都敢戏弄。”梅儿哈哈大笑,因为和您的相处没有母女间的隔阂,更像是姐妹间的爱戴,朋友间的亲密。
  后来离家久了,母亲总因思念催促她早些回家,初初回来那几天只要她想吃的,就算满汉全席都可以弄出来。要是再过几天游手好闲的日子,母亲就该怒火中烧,呼喝道:“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会做,以后怎么养活自己!”可当她又要出远门的时候,母亲是一副欲哭未哭依依不舍的模样。梅儿摇头傻笑,不是不会做,而是因为有母亲在,不想长大,只愿无时无刻的依恋。
  这便是所谓的骨肉亲情,即便再大的怨恨都会被血浓于水化解。
  种种回忆历历在目,最怕看见死亡那一幕,母亲静静的躺着,容颜苍冷却是如此的详和,仿佛随时会醒来。好想告诉母亲,自己已经长大,是个坚强的孩子,您就安心休息一会儿吧!却更想告诉自己,母亲真的只是休息一会儿,可是,为什么眼泪仍不受控制的流淌?梅儿苦笑,不管如何催眠终归有面对残酷现实的一天,生与死的隔阂虽然跨越不了,但您永远留在女儿的心中!
  待曲罢回神已是满脸泪痕,而嬴政仍威然的坐着,但眼神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
  梅儿擦了擦脸,挪臀坐正,忆起曾经写的一首诗,历久却弥新——
  蒙沐天恩,欣幸结之情缘,肉分续魂同。
  丽土附霄,幼习礼书信孝,灼耀似骄阳。
  萍号起雨,从此避风港湾,风仪而玉立。
  母慈亲严,我亦爱恨逆反,龙凤您鞭捷。
  但求嬴政能够珍惜与母亲剩下的点点时光,不要如她般留下遗憾,遂道:“一个人要坚守所爱一辈子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责任,可是人浮于事,难免一时软弱眷念风花,走错一步差若毫厘却谬以千里。”
  如郑槿篱与韩非的私会,使得她再不能照顾扶苏;如赵姬风姿绰约的年华怎耐得住独守后宫,得了嫪毐的关爱却造成母子间的关系再难修复。
  梅儿如是想着,又回转思绪,“太后是爱大王的,您能有今日的成就少不得太后的一份辛劳。不管太后曾经做错过何事,人之将死一切都该得到原谅,让死者安息生者释怀。”
  “寡人心意已决,莫以为一首曲子就能动摇。”嬴政瞥了梅儿,又看向颜雪,“天色将晚,小雪早些出宫吧。”
  颜雪缓缓抱起琴,梅儿真以为她要走,大急。刚要站起,却见她狠狠的把琴砸在漆案上,哐当裂成两半,叹惋道:“钟子期死,伯牙失知音!”
  可是腰断弦连,她又抓紧弦奋力的拉扯,梅儿清晰的看见她的手滴出红色液体,焦躁道:“你这是干什么,都流血了!”
  “绝弦之后,终身不复鼓琴。”颜雪盯着嬴政,说着不相干的话,却别有深意。
  “够了,出去。”嬴政的声音转而低沉。
  “我来帮你。”梅儿这才明白过来,立马上前抓住最易断的中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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