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保安觉得喉头发紧，甚至没有勇气去跟面前这个青年对视。
他有一种气势。
漆黑的双眼、凶厉的伤疤、漠然的神情，还有那果断狠辣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出手。
在为首的保安还在犹豫间，身旁的另一个资历浅一点的却已经先行後退了一步，手指哆嗦地拨通了内线，嗓音颤抖著冲里面道：“踢、踢馆的，扎手……”
而就是同一时间，林南已经无声无息地收回了一根手指，表情依旧如同冰山一般纹丝不动。
还蔫头蔫脑地跟在後面的顾羽在这一瞬间感到无比的诧异……踢馆？
只有他和林南两个人？
踢了Paradizzz的馆？！
三分锺。
林南并没有看表，但是对时间的估计却基本上分秒不差。
所以，当顾羽有点胆战心惊地看著视讯上的时锺缓缓走了三分锺之後，林南也在同一瞬间动了！
三个保安下意识地想要挺身拦一下，却被身材高大的男人毫不客气地一拳一个狠狠撂倒在了地上。
很显然，本来林南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虽然那样没有任何一丝迟疑的动作还是吓了顾羽一跳，可当他跟著林南，试探著、小心翼翼地从倒在地上呻吟著的粗壮保镖之间穿行而过，几乎是大摇大摆地往Paradizzz绚烂华丽的大门走去的时候，那种感觉……的确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
豹哥是在监控室里看到林南和顾羽的。
那时内线刚刚接到年轻保安的呼叫，虽然听到那边说来了扎手的踢馆的，可是没有看到之前就盲目地采取措施也有点可笑。
闭路电视里，很清晰地显示出了在Paradizzz酒吧外面，穿著简单轻便的高大男人举著修长的手指，表情冷漠而平淡。
而後面，也只是跟著一个红头发的、有些惊慌的少年。
监控室里，其他几个手下看著这个莫名其妙的双人组合，都不由轻蔑地、完全没有当回事地笑了起来。
只有豹哥，在盯著屏幕上的林南和顾羽两分锺之後，忽然猛地站了起来，沙哑著嗓音沈声道：“疏散，现在、马上疏散！”
“什麽？就这两个人……豹哥这也太，”一个手下的心腹心直口快地开口，表情满是不解：“两个人上来找麻烦我们就把客人赶出去，这面子也丢太大了，以後怎麽在道上混？”
豹哥高大的身躯缓缓地从皮椅上站了起来，神情阴郁而森冷，他一字一顿地说：“少他妈废话。我只问你，外面那两个人看起来，像是脑子有问题的人吗？”
“那倒是……”手下犹豫著回答：“不像。”
“那麽，假设是你，脑子没有问题，你有没有胆子单枪匹马来踢Paradizzz的馆？”豹哥讽刺地一笑。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手下一下子有些蔫，停顿了一秒才尴尬地说：“没、没有……”
豹哥锐利的眼睛紧紧盯著屏幕里的青年，没有再说什麽。
而被训斥了的手下已经飞速地开始拨起内线，开始安排把客人从後门送出去疏散。
整个监控室里一片紧张。
面无表情的豹哥从锁著的小箱子里，取出一把擦拭得！亮的军用手枪，他阴郁的双目看著黝黑的枪口，声音低沈地道：“等一下，如果十分锺内没有办法解决──立刻联络撒多特警官。”
没有人再表示有什麽异议。
而豹哥沈默著，轻轻在枪口吹了一下，然後反手在腰间一抹，已经把手枪藏在了後腰。
已经足够了。
豹哥坐在皮椅里，看著闭路电视里的林南，表情里隐隐浮起了一丝嗜血的凶狠。
他已经做出了完全充分的、甚至有些超出常理的准备。
这也仅仅只是因为，他向来是一个很仔细、很小心的人。
而事实上，豹哥在心底，其实也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会有那种几乎逆天的力量──单挑整个Paradizzz数十名手下，空手跟刀子、跟枪支过招。
哈，难道以为自己是古地球时代的007？
“林、林南……”
顾羽紧紧地跟著大步往Paradizzz里走的林南。走廊里的灯光黯淡而暧昧地闪烁著，这样的设计虽然在平时会让人有种黑暗的期待感，可是此时对顾羽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在阴暗的走廊中，听著那随著每一次迈步而越来越响的音乐声，真的是越来越忐忑不安。
“他们动作很快。”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後少年的紧张，林南微微放慢了步伐，低声开口。
“啊？什麽……？”顾羽一时分心，不知被什麽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也差点就往前倾了下去。
昏暗中，林南根本连头也没回，反手就准确无误地拎起了顾羽的衣领，那如同拎只轻若无物的小狗一样的动作，轻松得让顾羽咂舌。
“好、好厉害，你怎麽做到的？”顾羽扶住了墙壁喃喃地低语著，过了一秒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一下子顿时有些脸红。
林南兀自往前走著，却开始回答起顾羽之前的问题来：“他们已经把客人都疏散出去了，虽然还放著音乐，可是现在里面都是豹哥手下的人──这样挺好，方便。”
顾羽来不及思索这“方便”两个字有多麽微妙的涵义，他偏头听了听前方越来越震耳欲聋、好似完全没有异样的音乐，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你、你怎麽知道……里面已经没有客人了？”
“听。”
林南淡淡地回答：“全神戒备的人和疯狂跳舞的人，他们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顾羽几乎是屏著呼吸在听著里面的动静，可是还是从那乱七八糟、疯狂热烈的音乐声中听不出任何东西。
林南低垂下头，看著少年那迷惑的神情，不由也微微笑了一下：“其实这并不难……事实上，联邦任何一个称职的职业军人，都应该可以做到。
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和几个同伴一起在虚拟的沙漠环境中进行生存演习，沙蛛往往栖息在深深的沙漠之下，而它们却能敏锐地嗅到人类的气息，从数十米的地底迅速破沙而出，进行突袭。
如果你做不到比这些怪物更敏锐，在虚拟场景中就会直接出局，而在真正的战场上──那麽等待著你的就只有死亡。”
青年低沈而冷静的嗓音，在黑暗中带著一种独特的味道，竟然还仿佛隐隐夹带著一丝温暖和让人安心的气息。
顾羽有些贪恋於这样微妙的气氛，甚至一时之间有些忘记了此时自己是身处於龙潭虎穴的Paradizzz，他抬起头，十分认真地问：“你真的能……额，听到它们？”
“嗯。”
林南平静地继续道：“虽然说是听，其实却并不只是用耳朵去听，而是用脚底、用大脑、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去‘听’。察觉沙蛛的动静是这样，分辨跳舞的人和武装等待的人是这样，连伸出手阻止你跌倒也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由细小的分子组成。而所有的动作，也会造成分子的震动。很简单──去用全身感觉这些震动。”
“好酷……”顾羽有些不可自制地握紧双拳，低低地感叹出声。而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已经和林南一起站在Paradizzz最里面的大门前。
只要再推开这扇门，面对的，就将是豹哥手下所有的、最精英的力量！
“所以，不用怕。”
高大的青年转过头，漆黑的瞳仁在暧昧的灯光下，却如同一道夜里最璀璨的钻石一般，闪烁著难以言喻的、锋锐的光芒：“即使有再多的人，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区别。前、後、左、右，只不过是一些再微小不过的震动──对吗？”
顾羽仰起头，就这麽望著面前那个人仿佛冷静得能掌控一切的面容。
那瞬间，仿佛火星在胸口跳动，有什麽炙热的东西疯狂地向上涌起……
“我不怕。”
顾羽听到自己的嗓音沙哑地吐出了三个字。
他想，此分此秒、血液仿佛在沸腾的这一霎──或许就是自己这一辈子，最为勇敢的一刻！
门外是林南和顾羽，而门内……已经严密部署好的，豹哥的中心力量。
豹哥在Paradizzz能打的手下足足有五十人，其中更是包括了他心中最杰出的十三太保中的十个。
这五十人中，十太保都站在豹哥身旁进行最贴身的保护，另外则有三十人呆在中央舞池中，余下十个分散在Paradizzz各处以防万一。
他们之中，只有三个人带枪，一个是豹哥，另外两个是太保级人物。
小范围的混战中，三把枪就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否则枪手太多、实力却不够强横，一但开枪就极有可能干到自己人。
而现在场内持枪的三个人，射击的精准度都算是全场最高。
剩下的人，都至少配备一把贴身的匕首。更有人手里握著後面仓库拿来的大砍刀，还有的直接拎了瓶空玻璃酒瓶扛在肩上。
这些人，他们或许不是军校出身、抑或是专业训练过的，可是每一个都跟著豹哥在无数阴暗的街巷中，耍过刀子、捅过人。
他们或许不讲究体术和技巧，也不讲究战士之间互相的尊重，可是谈到群殴、混战，即使是特种兵又有几个人敢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而林南面对著这扇意味著一打开就将面对著数十个敌人的门，却平淡地低头看向了依旧紧张著的顾羽，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好、好了……”顾羽下意识地握住了林南的手臂，这才终於吐出了颤颤的三个字。
“三，二。”
林南为了照顾小朋友的情绪，做了体贴的倒数。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昏暗中，顾羽一定会发现，黑暗中林南漆黑的双眸里闪动的却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以顾羽的经历和想法，恐怕他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对於情感表达障碍、又有著无法克服的暴力倾向的面瘫来说，仅仅是在军校里格斗课上和机甲课上几次对战、并且是对待不能狠狠发泄的同学时，他是有多麽压抑。
所以在他瑟瑟发抖地等待著那一刻的同时，林南却是觉得浑身的血液也已经微微燃烧了起来。
“一。”
最後的那一声倒数，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门被整个向里踹飞！
一刹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如同海啸一般喷涌而来。
顾羽只觉得眼睛被里面妖娆的灯光给闪得难以看见事务，只是能凭著一点印象意识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