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庭看了她一眼,转身开始穿自己的衣服。本来准备在这里度过半日,但刚才的窥视让他没有了兴致。将腰带一系,理顺了衣物,俯身在依旧不可思议地看了他的女人额前亲亲地一吻,淡声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落红。”
落红不舍道:“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走?”
流庭丢了一锭金子,笑了笑:“今天你做得很好。”
这些应该够了吧?
落红将金子收好,嫣然道:“听说前阵子公子医好了相国,得了很多赏赐。公子的医术真的是天下无双,连御医都治不好的顽疾,公子随意地落了几针就治好了。听说当今圣上听了也觉得叹服,现在民间的传闻中都不少是公子的医术呢。”
“落红,你有些吵了。”流庭嘴角的弧度间有了些冷意,落红闭了嘴,他向外看去,阳光落在了眸中,有些迷离,“现在的确有些早了。”他似乎是在对别人说,又似乎只是自己告诉自己,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不是什么济世的良医,他只医治对自己有用的人。
第6章:第一章 欲入青楼(五)
刚才那个窥视的人到底是谁?他只觉得那是一种清泠泠的视线,是这个旧迷楼里的人以前未曾有过的眼神。难道是新来的姑娘?似乎这里不应该存在着他流庭没有染指过的女人。他救了相国的儿子,所以长安里他可以肆无忌惮,更何况于这些青楼……
他踏出门槛的时候回头看了看,然后一笑,驰马而去。
行了一会,他忽然想到诺闻的邀约,抬头看了看天色。既然还早,不如去看看吧。正掉转马头,迎面驶来一辆马车。
“环儿,你说上哪里可以买到些好用的东西,我不识路,你带我去吧。”
马车驶过的时候,飘悠悠的话语抚摸般擦过耳底。
这个声音……
他豁然望去。
游马喧嚣的闹市里,那一瞥惊鸿。倚靠雕栏,她恰捋起车帘,看到那个驰马男子霍然停驻,蓦然回首……她含笑,轻轻将帘放下。
视线组断,只留下一时的华光。他也微微一笑,策马离开。
第一次相见,短暂的刹那,但他记得那双眼睛的神色。是刚才偷窥的那个女人。他的笑里带了几分的居高临下,有如发现了新的猎物。她会是他的下一个女人。
扶苏靠着车栏,忽然笑得有几分诡异。刚才已经听环儿说了,这个男人就是流庭——天下第一的神医。如果他就是流庭,那么,接近他,就可以接近他的好友,诺闻。如果接近了诺闻,那么闺婉的仇,似乎就可以报了。然后她就可以继续在这一世里舒服地过日,直到肉体死后,回去蓬莱楼。
但要怎么接近流庭呢?听说,他风流成性;听说,他性情乖张;听说,他钱如流水。最主要的是,他似乎日日浸浴在美人堆里。既然这样的话……扶苏看了看自己婀娜的身段,眼中的思绪一闪而过。
青楼自古都是销金窝,对付一个好女色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美色自主地上门。
只是,这虽然只是她的一世,但她也不喜欢那样残花败柳的身子。毕竟,她还得在肉体死去前在这里度过一生。
她甚至不介意在这一世里去嫁个人,好好地爱一场,然后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第7章:第一章 欲入青楼(六)
环儿对她忽然的笑弄得莫名其妙,插嘴道:“姑娘,你到底想买什么?”
扶苏想了想,腻腻地笑道:“我想要糖葫芦。”这是她的最爱,哪一世都无法割舍。
“糖葫芦?”环儿的声音颤了颤,“姑娘出来只是为了买这个?”刚才扶苏到房后突然一脸严肃地拉了她,还以为会是忘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沈娘知道她们只为了一根糖葫芦而跑出来,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扶苏见她哭丧了脸,安慰道:“好环儿,只为了糖葫芦的确不是什么好借口。沈娘不是喜欢吃桂花糕么,我们也给她带点怎么样?”
环儿嘴角微微一触,半晌才道:“姑娘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扶苏这才满意地靠在座上,轻轻地哼了曲子。
很好听的旋律,从车窗外漏入的阳光正好撒在她清丽的面容上,有种向周围漫漫溢开的错觉。如仙曲般浮在耳边,有种分外温和的美好。
环儿看得有些出神。这样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偏偏要进旧迷楼呢?她和楼里的那些个姑娘们都不一样。虽然说不上是哪里,但感觉上就是不一样的。但是,就是如此不同的一个扶苏姑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沈娘面前,然后理直气壮地说要进楼。那里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子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地方啊,即使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常常收到歧视,可是这个姑娘,居然是自己想要进来的……
扶苏被她看了好久,终于不由地轻叹了口气,悠悠道:“好了,环儿,别这样看我。我是真的想进旧迷楼。你听好了——我、要、入、青、楼。”
一字一顿的吐息。环儿因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显得有些窘迫,但这样明确的话语,又叫她说不上什么话了。
扶苏无奈地看着她。
这个小丫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想什么都写到脸上了的么?在青楼里生活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不谙世事?
第8章:第一章 欲入青楼(七)
行驶的马车忽然一声啸,陡然停了住。
外面传来一些争执,听声音却没有引更多的人来围观。
扶苏掀起帘子,只见车夫骂骂咧咧地扯了个人,那人显得很不耐烦,神色焦急想离开。
她问:“怎么回事?”
“这个人不知死活地跑过来,害得马车受了惊吓。”
车夫正抱怨着,那人已经烦躁地开始喊了:“现在诺闻公子游湖的船就要过苏湖了。你们不去看热闹也别拦着我呀。”
“你是说诺闻公子的……船?”扶苏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的喜悦。不管怎么说,在这里遇上怎么样也称得上是运气,不管怎么说,在动手前,她总该知道自己下手的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吧。她打断了车夫不满的呼呵,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姑娘不买冰糖葫芦了?”环儿见扶苏坐回车内,这样问着,但显然也很高兴。
扶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诺闻,浪荡江湖的儒雅剑客,如果他不是闺婉的仇人,她对他或许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传闻,他为人仗义、风度翩翩、一身正气,曾经只为了一个托付而不惜独闯皇宫。却不知为什么,当初杀了闺婉一家的人,用的正是他独创的蝶萧剑法。蓬莱楼只问因由,不探暗机。闺婉在交易中提了,她也就只能——取了他的命。当然,不是她亲自动手。
扶苏看了看自己修长细致的十指,神色几分满意。诺闻好琴,而她,而生了一双所有琴师都称羡的手。腰间的玉佩微微震了震,她轻轻抚上,神色静谧。闺婉的魂,就在这玉中。完成了愿望,染上了诺闻的血,她才能安息。那个时候,她的魂作为交易的筹码,就归了蓬莱楼。
而她,完成了一次交易,功勋录上,又会添上一笔。
她虽然不是蓬莱楼里最有能力的仙,至少并不像玄墨那样屡屡任务失败而落了个下等。
轻轻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外面,已经隐约看到了粼粼的湖面。
第9章:第一章 欲入青楼(八)
那里有小舫曲幽。落在苏湖之央。
“今天怎么没有在四里街快活了?”诺闻笑眯眯地打趣道。他二十开外,腰间佩着剑,却是一番儒雅的书卷的气息。坐在一边的流庭反而有几分浪荡,闲闲地躺了,不徐不缓地道:“你该当为本公子来赴约而荣幸才对。”他饮了一本酒,神态淡淡的。
诺闻道:“最近你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相国表面上虽然恭维你,但暗地里似乎并不是这样。你知道了他儿子的状况,即使你代其解了毒,恐怕他还是会做出什么灭口的事来。”
流庭笑了笑:“灭口?那就让他来好了。他借我解毒,我借他得势,各得所需。如果真要敢动什么手,以我们神医家握了的把柄,我就不信他不怕玉石俱焚。”
“皇上不是有心招你入宫么,似乎明里暗里已经耍了不少的伎俩,真可谓求贤若渴。”
“的确‘求贤若渴’,我们神医家的毒药,可还没有过表现的机会呢。”
诺闻轻叹道:“你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对方是万乘之君,不为他所用,恐为他所杀。”“哦?可我怎么觉得,为他所用,恐怕更要为他所杀?”流庭饮了杯酒。
不是所有的任命都是信任,恐怕更多的只是利用。
连相识相知的两人间都避免不了的互相利用,那个丑恶的朝廷还能叫他相信什么呢?
或许那个至高无上的人取他的命只在一念之间,伴君如伴虎,他没有野心,也不需要万里封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如果真想要一样东西,从来不需要由他人的手来给予。
他看着诺闻笑了笑。
即使是这个人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船已经到了湖边,周围的人群将岸边围了个水泄不通。隐约的嘈杂,远远地传了过来。
诺闻的视线落过,神态间几分苦恼。
每次游湖都会有这样大的动静,他真该考虑日后还当不当作此观光。
第10章:第一章 欲入青楼(九)
这时流庭的声音传了过来:“可不可以接一人上来?”
诺闻有些诧异:“接人?是谁?”别说流庭平时性情乖张,朋友极少,即便是他待别人,也素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要那辆马车里的人。”
微微含笑的声音,修长的指一伸,随之望去的是一辆马车。是辆极普通的车子,看装饰是供于女子乘坐的。
“你真是……”诺闻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自己的好友终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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