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仲也是甚少同这些个人打交道的,他这人有点迂腐气,虽也是同柳博益那般的清流,但柳博益那清流是因为懂得自己的身份,而尹仲则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那种,更加不屑在结党营私上面,除了一些个必要的人情往来之外,他压根就不参合其他的事情,也十分以这般克己律人而觉得自豪。
但在谢淮隐送来手枪的那一瞬,尹仲的心中也还是有自己的一番动摇的,谢淮隐这人早在之前在尹仲的眼中那是一个抬不上台面又抬得上台面的人物,说他抬不上台面那是尹仲觉得作为一个王爷,一个皇子,哪些个皇家应该有的典范那在谢淮隐的身上是半点也体现不出来,若真要做一个比喻的话,大概就是家养的和外头领回来的这样的差别,但说这个王爷是抬得上台面的,是这个王爷当初在户部上所做的他也看在眼内,打从他接手户部,那记录上也是十分的干干净净,至于当初那些个贴补户部作用的铺子和赌坊的银钱,这个王爷也不曾贪墨上半分,倒是少有的清廉,这一点也足可让尹仲对他高看上几分了。
尹仲对于谢淮隐雪中送炭一般的举动也是有几分的动容,但他到底也还是有几分的顾及,而打消他那一番顾及的也是最后谢淮隐的那一番话。
“本王送这手枪给大人也不为旁的,若是大人他日真的着了什么道儿户部换了一个人上来,只怕是没有现在这般清廉了,本王的招商局虽是有银子挣的,但也不想爱给人当做冤大头,尹大人是个清廉又有骨气的,还是大人站在这个位子上就好,换了旁人本王哪里能够放心。本王也无需尹大人你因为这一件事情而站在本王的身边,说实在话,本王觉得还是靠自己的本事来得好些,毕竟结党营私这种事情也便是建立在好处这两个字上,今日因利而能站在本王这一边的,他日也能够因利而放弃本王。再者,本王现在这手枪也不是送给大人来着,只是借给大人,等你回来的时候可是要还给本王的,想来大人也是知道如今我大庆这兵器是有多值钱和多重要的吧?大人要是不放心,你要是花钱同本王借,本王也不介意。”
那言辞之中说的十分的功利,那言辞之中也可算是带足了商人的气息,若是在寻常的时候听在尹仲的耳中只怕又要引得他十分的不满,好端端的一个王爷竟是将自己放在商户的位子上,且知道士农工商,商人占了末流,这哪里还有半点的皇室气息,可也就是这一番话让他彻底安心下来,倒是更加高看了谢淮隐几分,倒是有点意思了,也觉得陛下现在渐渐地看重晋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晋王虽是做事不靠谱,但好歹也还是有着一颗赤诚之心的,这样的人或许也还是不错的……
尹仲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也便是觉得有几分的欣慰的感觉,或许他还能够看到一个盛世也未必。
等到尹仲出了雍都之后,谢淮隐便是将自己同尹仲所说的那一番话同云姝一说,云姝听完谢淮隐同尹仲所说的那一番话的时候,也不皱眉也不说旁的,她只觉得谢淮隐会干出这种事情来那也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要是哪天他真的能够做到像是谢淮蕴那样她才觉得要刮目相看呢。
“尹大人又是个有些迂腐之气的清流,你这么做倒也还是不错,要是你真的白送给他又或者是说无条件给他,就他那种性子说不定就能够干出直接把你扫地出门的事情来。”云姝也是听柳博益说起过尹仲这人的事迹,这人也可算是个能人了,一直这般带着一些个迂腐之气,年轻的时候没少受气和打压,若是寻常人遭遇到那些的话早就会改变自己了,可他依旧故我,也亏得他这般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态度入了元熙帝的眼,不然早就已经被人扯了下来了,据说这人早年脾气耿直的时候,就连皇帝的脸面也不买的,这些年年纪大了到底有几分的内敛起来了。
“对了,既你话是这么说的,那想来尹仲是宁愿花钱借的吧。”云姝道,“这样也好,即便是出了银子借了,他到底也还是承了你的情,而掏出了钱来于他来说只怕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至少不需要他为难自己选择站队这事儿了。”
“是呀,虽说现在卖一个好给人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尹仲那个性子一贯都是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人,与其趁机要求,倒不如随着这般罢了,至少还有一个好官在,虽说这种清流的人不多,但少一个也不好。”谢淮隐十分随性地道,想了想之后他又道,“反正我是干不成那种招揽人心的事情来的,画虎不成反类犬,自己丢了自己的颜面倒不如像是现在这般随遇而安来的好!”
云姝莞尔:“反正我对你也没甚么要求,你这样做也是极好的。反思无愧于心,你觉得好就成了也无需旁人如何想如何看。”
谢淮隐叹道:“总觉着像是被自己浪费了一次极好的机会,到底也还是有几分的意难平。”换成旁人的话早就已经抓住这一次的好机会了,大概也便是只有他这般的蠢钝了吧,要是被九哥知道现在肯定是在心中狠狠地嗤笑于他了,但他就是做不来这等事儿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
云姝笑道:“你往常对于这等事情不是最看的开的么,而今也没个定论自己在哪里泄气个什么。”反正她在和谢淮隐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没想过他能够做的有多好,反正谢淮隐的性子就是这样,办砸了也在情理之中,倒是现在谢淮隐这作为是让她觉得有几分的刮目相看,倒是有几分知道如何对阵下药了,尹仲那种人,强取豪夺也是无用的,倒不如像是现在这般徐徐图之来的妙极。
谢淮隐一想倒也笑了起来,那笑容平和:“也是,左右我也不像是能干成那种事的人。”这话一出之后,谢淮隐有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也还是有几分的能干的不是。”
“是呀,挺能干的。”云姝应道。
谢淮隐那是更加得意,只差是没有生出个尾巴出来摇上一摇了,倒是让云姝看的有几分的无奈,这人感情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类型,半点也是不能夸的,夸了就是要这样的耀武扬威起来。
云姝嘴上虽是这样说的,但对于这事儿心中还是有几分的放不下,尤其是谢淮蕴和王恒那儿,希望是她多想了,可现在这种情况也由不得她不多想。但她和谢淮隐是能做的也就是只有这些而已,其余的要是再做那就是越过界了,而且她和谢淮隐的手上也没有那种传说中可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影卫一类的,倒是有个功夫不错的人选,但是白泽宣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再说了就算是找个借口出门这个事儿也是不稳当的,或许在旁人眼中,白泽宣的价值还要大过尹仲也未必,毕竟一个是户部尚书,就算是真的没了这个人还会有下一个人来顶替,可剩下一个那是手握军权的年轻将军,满门忠烈的唯一遗孤,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怕这天底下的悠悠之口都能够把人给喷死。
或许也只能是祝愿尹仲能够一路平安了,若是不安,那也是没得什么其余的法子了。
云姝在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却是半点也不露那神色,谢淮隐心中也十分明确这一点,那素日里头还算是爽朗的笑容也有几分小小的阴郁,但这点阴郁也造就不成他有多少的担忧,因为还有更加让他担忧的事情,譬如高丽购置了活字印刷技术之后果真开始在研究纸币印刷的技术,再譬如,琉球的天皇也下令要制造琉球货币,而为了大举制造出货币,也想要来大庆购置活字印刷技术。
虽是琉球的人还没有到来,但消息早早地已经从琉球哪儿传递了过来,这消息代表着高丽和琉球已经打算联手,表面上是打算制造本国自己所用的货币,但事实上——
在这些个内部消息之下,谢淮隐又怎么能够不明白他们招商局的形势可就变得有几分的严苛了,而他身为招商局的主事,在这种局面上做的也就是好好地守住招商局罢了。
半个月后,已是第二船从琉球而来的商队到达大庆的时候,那些个百姓也已经习惯了从这些个海上商船上卸下的东西,比如那些个一箱一箱的金银,再比如从琉球招募而来的工匠,所以百姓们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金银珠宝反正也是没有他们的份,而那些个工匠也不会和他们抢了饭碗。
如今的大庆之中百姓们的日子可是比往常的时候要过的好多了,各地有工厂,那些个工厂里头的工钱给的还不低,当农户种田也有一些个补贴,哪怕是之前水灾,朝廷更是下令掌控了米粮价格,那些个米粮商铺愣是没有将米粮的价格推高,甚至还挂出了招牌表示不会无故提高米粮价格,让百姓们一定安心的话来。
这些事儿也是在百姓之中十分的津津乐道,那些个商铺以前的时候遇上这等的机会那叫一个劲儿的囤居积奇,那价格高的是让百姓望而生畏,要不然也不会有以前灾荒年的时候百姓们因为买不起米粮而出现饿死或者是吃野草树皮甚至是观音土这种事情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百姓们也是十分意外,后来也算是传出了消息来,会有这样的改变也是因为有招商局的存在,招商局强力控制米粮的价格,严格要求全国各大的商会之中的领军人不能控制住米粮价格的提升,要让百姓们吃上平价的米粮,也便是在几大家族的掌控之下,这米粮至今的涨幅也在微末之中。
再加上受灾严重的各州府之中,户部的官员巡视,在受灾特别严重的地方甚至还调用了“天下粮仓”储藏的米粮进行了赈灾,此举也是十分的民心的一种,元熙帝的仁君形象在百姓之中可算是空前的拔高,元熙帝早年征战的时候在百姓之中留下的也便是有几分暴君的意味,上位多年也是以仁治国,只可到底还是敌不过世事无常,端得也便是这几年才将将有了起色,但到底也是瑕不掩瑜,百姓们对于有这样的一个仁君那心中是高兴不已,有不少的百姓甚至在自己家中设立起了长生牌,希望元熙帝能够多在位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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