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骨,仆人的肉,仇人的血……伴随着冗长而拗口的咒语,依次被投入注满水的坩埚,然后慢慢在其中混合相融,形成了一种黑天鹅绒般的颜色,如同漆黑的夜幕,深邃而莫测。
哈利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两次仪式之间最大的一个不同——
主魂复活的那次,在材料被放入坩埚之前,最先被投入(==)坩埚的明明是蛇脸婴儿版的主魂。然而到了这里,承载着黑魔王最后一片魂片的金杯却是最后一刻才被投入坩埚的,伴随着希格斯同时倒入锅中的几滴银蓝色液体。
哈利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材料,毕竟银蓝色的液体就他所知可能代表的材料就有不下几十种——从魔法植物的提取液到神奇生物的血液。
所以一时之间哈利只能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坩埚之上。
终于,仿佛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坩埚里出现了一个瘦高的人影。
“着衣。”不同于主魂嘶哑尖厉的声音,骤然响起的男声低沉而优雅,听上去竟是与卢叔家的团团(……)有几分相似。
哈利愕然抬眼,就见一个黑发红眸、风华绝代的男人正一步步走下临时搭架起来放置坩埚的祭台,一边抬手随意地裹好希格斯恭敬地为他披上的黑色斗篷——
黑魔王,复活了……
永远不许离开我
“教授!!!”
哈利猛地挣扎着坐起身来,满脸惊恐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个一脸苍白、缓缓倒向自己的黑发男人,却在下个瞬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身处破旧衰败的尖叫棚屋……
自然,那个在关键时刻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前,为他挡下了至少三个钻心剜骨的黑发男人,此刻也已经不在他的怀抱之中了。
“教授……”无意识地喃喃呼唤着,骤然转醒带来的晕眩感依然未过,翠色眼眸的救世主少年却强撑着有些发昏的头脑,摇摇晃晃地靠着床沿赤足下了地。
——他必须赶去他的教授身边,必须!!
“波特先生?哦,梅林啊!看看你!”
哈利跌跌撞撞的脚步碰倒了墙边的一个矮桌,摆放在其上的杂物落地的叮叮当当声引来了神色不予的医疗翼之主。
气势惊人的女巫大步走到哈利身边,及时扶住他几乎倾倒的身体,一边试图将他带回病床,一边语气严厉地说教:“你怎么能擅自下床?缓解药剂的药效还没过,难道你不觉得四肢无力、头晕眼花?梅林啊!我简直不敢相信!阿不思真是疯了!居然让你这样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去面对那群疯狂的食死徒!看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钻心剜骨和魔力暴动……你真应该感谢梅林没有让你就此变成一个哑炮!……”
气场全开的医疗翼女王丝毫不顾哈利虚软无力的挣扎,将他直接押送到病床上强迫躺好并细心地为他掖好被角:“给我乖乖在这里躺到天亮!别让我再在安眠药剂效力发挥的时间里看到你睁着眼睛,明白么?”
“可是夫人……”终于抓到一丝机会争辩的哈利试图坐起身来,却在医疗翼之主一记怒瞪之下又乖乖躺倒了回去——然而他眼里的坚持和执拗,却是一点都没有平息下去:“我想去看看斯内普教授,您知道教授为我挡下了好几个钻心剜骨,那之后还掩护我离开了现场!我唯一记得的最后几个画面,就是教授晕倒在我面前的景象,我真的很担心他!我……”
“好了,莽撞的孩子。”庞弗雷夫人轻轻叹息一声,似乎是在感叹,又似乎是在怀念,“你怎么像个格兰芬多一样?醒了以后就急吼吼地要冲出门外,也不知道好好先观察一下四周?你自己也知道西弗勒斯中了好几个钻心咒,那么你以为除了医疗翼,他还能在哪儿?”
哈利闻言不由一愣,继而在年长女性揶揄的注视下微微红了脸,嗫嚅着不知该如何接话……
庞弗雷夫人见状也不再逗他,只是了然地轻笑了一下,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已经交代过阿不思,要他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不要来打扰我的病人。”年长女性温柔的声音伴随着房门的关合远远传来,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是波特先生,我还是希望我的病人们能够保证充足的休息复原时间的——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么?”
“我会的,夫人。”视线已经牢牢粘着在就躺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另外一张病床上的黑发男人身上,哈利却没有忘记回应体贴的年长女巫的交代。
等到房门彻底闭合以后,哈利才小心翼翼地再次爬下床,借着墙壁和其他几张病床的支撑,好不容易撑着虚软无力的身体走到了蛇王陛下床边。
哈利抿紧嘴唇俯身下去,仔细看向自己惦念了许久的蛇王恋人。
黑发男人苍白着脸色静静躺在那里,眉头微皱,看得出他即使处于昏睡之中也依然没有放松精神,也或许,是之前受到的伤害依然在困扰着这个向来隐忍坚强的男人——总之,他睡得极不安稳,好像一直在被什么侵袭,无法安然入梦……
“教授……”哈利忽然感到眼眶有点发酸,他强忍住翻涌而上的泪意,倾身,小心地将自己埋首进蛇王的颈项之间……
“教授,对不起……”微带哽咽的道歉声在病房里低低回响,只是那个一直以来都会温柔地回答“没关系”的黑发男人,这一次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夜色渐深,俯身在心爱恋人胸前的碧眸少年,却再也没有直起身来……
×××我是相信我根本没有虐BE神马的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分割线==×××
斯内普从极不安稳的深眠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天色还没有大亮。
微白的晨光无法穿透厚重的窗帘,于是只能不甘心地被阻隔住脚步,只微微渗透了一点光亮进来。
斯内普皱了皱眉头,为自己依然不甚清醒的神志和此刻身体的疲软无力。
他当然记得自己变成这样之前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他那莽撞冲动、忽然格兰芬多附身的混蛋小恋人先是一声不响地被人劫走,而当他终于通过改良版活点地图找到他的所在,通知了邓布利多以后率先赶过去 “救人”的时候,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画面,就是那个绿眼睛的小混蛋紧咬着嘴唇被黑魔王一个“钻心剜骨”准确而狠历地击中的模样……
斯内普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瞬间涌上自己心头的恐惧和茫然……
他不得不承认在自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的光阴里,名为凌洛或者哈利·波特的少年,已经深深被放进了自己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经不得哪怕一点点坚硬的碰触。
否则,就会像此刻一样,让自己的心间布满尖锐的痛楚,仿佛要生生被撕裂心脏!
时至如今,斯内普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样孤身闯入起码有六人以上的食死徒包围圈,放下心底的一切畏惧和仰望,将魔杖直直指向那个曾经被自己视作唯一信仰的男人……
黑魔王,LordVoldemort。
接下来的,是一场狠烈而又残酷的厮杀。
斯内普紧紧护住怀中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不住抽搐着身体的少年,在复活的黑魔王和疯狂的食死徒们的围攻下,边打边退。
硬生生抗下至少四或五个钻心剜骨以后,斯内普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慢慢脱离身体,反应和施咒速度也有了明显的降低。
在又一道代表死亡的绿光沿着一个无法避开的角度向自己急袭而来的瞬间,斯内普模糊着视线,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即将死亡这件事本身,而是它可能带来的后果——
他的小恋人,会很伤心很伤心吧……
斯内普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怎么成功的笑容。
他们算计了千步万步,却没有算计到,这个复活了的黑魔王,除了拥有不下于从前的理智和阴险,还拥有数倍于曾经的力量和经验——而梅林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他从哪里得来的……
斯内普胡乱想着,抬起的手臂渐渐垂落下去……
而就在绿光即将没入他胸膛的前一秒钟,一直被他小心回护着的少年却忽然直起身来,抬起纤细的手臂,仅仅是一个挥手之间,出自黑魔王魔杖、代表死神降临的不可饶恕咒之首,便被轻描淡写地消弭一空——震慑了所有观者的心神。
碧眸少年额角还带着强忍痛楚的汗滴,一张小脸苍白得几乎失了血色。
然而,那双澄澈如水碧色如翠的明亮绿眸,此刻却不带丝毫情感,暗沉得一如无光的黑夜。
斯内普忽然意识到似乎有什么脱离了掌控,他想要伸手去阻止那个脱离了自己怀抱的少年,却发现自己已经提不起丝毫气力……
于是,当世最年轻的魔药大师——当然,同时也是一位黑魔法大师,有幸见证了一场完完全全的、单方面的屠戮和戏耍。
碧眼少年宛如来自地狱的索魂使者,甚至不需要魔杖或者咒语,一个抬眸一个挥手,都能随意使出令人胆战心惊的魔咒……
感到惊恐无措、汗毛竖立的,斯内普相信,那个时候并不只是黑魔王一伙而已。
魔药教授自己亦然。
那是哈利从来没有展现在他面前过的一面。充满暴戾和血腥,属于曾经的救世主哈利·波特的,最为阴暗的那一面。
转眼间局势被轻易扭转,黑魔王负伤,食死徒重伤三名,其中彼得和另外一个看不出本来面貌的男人更是生死未卜……
斯内普看着哈利唇角的冷笑和黑魔王脸上的震惊防备,心底没由来的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而后,终于赶到的邓布利多等人证实了他的预感——哈利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是凭借本能和忽然爆发的巨大魔力暴动在勉强支撑着行动。如果不让他马上停止,那么当这一切结束以后,他很有可能因为魔力的过度透支而从此变成一个哑炮……
斯内普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自己在拼尽仅剩的最后一丝气力终于阻止了哈利的魔力暴动以后,体力不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