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姐儿是有福气的,到哪里都会过的好。”说话的是田氏,她气色极好,腹部渐隆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很安逸。
“谢弟妹吉言了。我瞧着你气色不错,想来这胎极稳,定是个孝子。”林氏笑着与田氏寒暄。
“这新婚才一个多月,你就要随国公爷去西北,看着是朝廷不通人情,可在我看来则是皇帝善解人意。小夫妻两个不好分开,你二人一起,对你有好处。”徐燕拉着丽姐儿在一旁说悄悄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姑姑也知道我,不是那安分的。听说能去西北,我倒是挺高兴的,就当作是去游历一番,看看风景也好。”丽姐儿笑着道。
“你是个通透的。”徐燕笑着道。
丽姐儿又与几个弟弟一起说话聊天,直到他们皆去了外院。
一家人见过之后,马上就分男女两拨,各谈各的。一时席面备好了,众人就分了两桌,中间隔着屏风用膳。
一时寂然饭毕,沐恩伯一家和林家一家稍坐了坐就回了,单独留下丽姐儿与林氏说悄悄话。
丽姐儿也不含糊,连忙把欢哥儿的事儿说了一番。
“女儿觉得国公爷说的也对,欢哥儿有手有脚的,我们也不能天天看着他。可欢哥儿随女儿去西北就不一样了,在女儿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胡闹。再说让他出趟远门,见识见识也有好处,但凡读书人哪里有不游历的。”丽姐儿与林氏道。
林氏诧异地看着丽姐儿,怎么都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番话,她觉得受了背叛。到了关键时刻,女儿到底还是站在欢哥儿一边,不与自己一条心。
“你这孩子,怎么也跟着胡闹!”林氏很生气。
丽姐儿一看林氏的态度,顿时傻眼,知道捅了马蜂窝,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母女一言不合,在临别离的时候,出了矛盾,这让丽姐儿心里很不好受。
“怎么了?”赵晏殊并没骑马,他腻在马车里,与丽姐儿并肩而坐。
“娘生气了呗,我都要走了,娘也不肯消气,可见是气狠了。欢哥儿这臭小子,我一心一意为他,连娘都惹怒了,只盼着他以后别再给我惹祸。”丽姐儿赌气地道。
“看来还是我运气好,岳父虽有不满,却没与我置气。”赵晏殊回想道。
离家前,夫妻二人就商量好了,各说各的,能成就成,不成就是欢哥儿时运不济。
“我们是能做的都做了,只盼着欢哥儿能安安稳稳的。”丽姐儿情绪低落。
待亲戚都走光了,徐家又陷入平静。午时的蝉鸣依旧喧嚣,闹的人心烦。可徐老太爷却好似没听见一般,正坐在太师椅上与徐熹说话。
“我们这位正宫娘娘,着实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别看人家出身小门小户,心思可明白的很。就凭这些年内廷正宫地位稳固,三子两女,任由其他妃妾五彩缤纷,花开花谢,却不结果就能看出来。这回孙女婿被派往西北,山高皇帝远,皇帝少见,自然就少疑。丽姐儿跟着去,也未必失坏事。这其中皇后娘娘有没有推波助澜,明眼人都明白,着实是一箭双雕的好算机。而亲家公位居显职,却行事低调,无一不是为太子遮掩锋芒。太子与太子妃迟迟不圆房,都成了增加砝码的算计,可见东宫太子也不是个淡薄之人。天家无父子,福祸相随啊。”徐老太爷呷了口茶后,陡然叹气道,“既然欢哥儿那么想去西北,就叫他去吧。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子子孙孙都过的舒心。”
“祖父!”徐熹万万没想到徐老太爷竟松口了。
“国公爷说的对,我觉得有几分道理。你也就别拗着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欢哥儿那孩子是入了死胡同了,百匹骏马都拉不回来,你就顺了他的意吧。”徐老太爷道。
“这怎么行!”徐熹连忙道。
“怎么不行?有国公爷在,你还怕欢哥儿吃亏吗?即便他有个好歹,也是他自己求来的。儿大不由爷,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把他攥在你的手心吧?”徐老太爷接着道,“外面纵然风雨再大,能成器的就不会沦为石头,你就全当看不见吧。”
徐老太爷言尽于此,徐熹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朝夕堂。
“臭小子,曾祖父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全看你的造化了。”徐老太爷对着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万分惆怅。
月光下,他斑白的头发时有发丝缭乱,竟添了几分老态。再如何保养得宜的人终究是敌不过岁月的流逝,苍凉而悲哀。
又过了两日,安国公府门前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往城外去。送行的人个个都泪眼婆娑,尤其是林氏,两只眼睛都红了。
“我算是白养这么一双儿女了,说走就走,也不管我死活。”林氏赌气地道。
徐熹叹了口气,并不说话,心底却是有几分不舍和恼怒的。
倒是丽姐儿,悠闲自在地掀了车帘回头望着越来越小的京都城门,欢欣雀跃。再打量一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欢哥儿,嘴角微翘。欢哥儿打扮的好似个游侠,笑的像朵太阳花。
众人也不知,此去一行,竟有一人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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