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赵老突然笑道:“禹昊殿下倒是将我等辩倒了,果然聪慧过人,此次考核当以你为优。”
禹昊却不因此而得意,只是躬身道:“我年少识浅,不知天地之弘,言辞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几位老师莫要见怪。”
宠辱不惊,君子之仪。
三老同时闪过赞赏。这场考核考的便是几位皇子的应答、急智以及心理素质。前三位都或多或少被难住,虽还能勉强保持仪态,但举止难免失措,更不用说大胆地畅抒己见了。本来这种情况皆属正常,三老并未因此降低对他们的评价,以这个年纪来说,他们的表现已是非常不错了。但和禹昊一比,高下立分。
几人兴致一来,又问了禹昊不少问题。禹昊皆应对自如,遇到不懂的亦不慌张,坦诚相告,虚心求教,其中不少言论颇为独特,听得三老暗自欣喜。
这次对答竟然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比其余几人的时间都长。直到感觉口干舌燥,三老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场考核。
在禹昊临走前,赵老问道:“前面殿下说的‘贤才善用,忠臣多用,小人慎用’之论,是谁所教?”
禹昊在门口停下,回头一笑:“便是三位老师认为绝非‘聪慧贤德’之辈的宫女染袖。”
语毕,也不待三老反应,便从内侍打开的大门中跨步离去。
院子中,染袖静立在树下,浅笑倩然。
禹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愉快的微笑,快步向她走去。
染袖见他神色自若,心下安定,看来考得还算顺利。一旁的禹珏却是满脸不渝,“哼”地一声转身离开。笑话没看到,反而更衬托了自己的不足,实在令人恼怒。
下次绝不能再输!禹珏在心中下定决心,回宫之后必要努力上进,他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两天的文考考完,第三天还进行了骑射的考试,不过因为几位皇子年纪尚小,武考并不严格,主要检验四位皇子的身法和眼力。其中泓睿倒是表现突出,射箭十发十中,骑术亦十分精湛。不过他也明白,武考对于皇子来说,只能算小道,他并不以此为荣。
三天后,四名皇子各自回宫,考试结果只有皇帝和大臣知晓,并不会告诉皇子们。但是禹昊的优异还是令乾王惊喜,他虽然没有太明显的表示,对两位皇子皆进行了嘉奖,但私底下还是赏赐了云舒宫众人不少东西。同时,染袖和离若作为禹昊信任的随侍,其表现亦让考官们印象深刻。染袖的名字第一次在朝中几位重臣心中留下了小小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看,一片邮箱求肉的留言,我心情复杂,亲们,hoid住啊……
还有那位亲,居然把完整21章当作长评发了,我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被删除了,杯具啊……
☆、30三司印
考核完毕的半个月后;太后特意召见了夏末涵,盛赞了她教导禹昊之功;在封赏的同时命她分揽后宫事务。
曦国后宫设有五房六司。五房为领事房、问事房、督察房、内事房和敬事房,有监正主事太监统领,太后与皇后拥有调度和监督权。六司为尚官、尚衣、尚服、尙食、尙寝、尚工,由四夫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分别统管。不过乾王目前只立有贵妃和淑妃两名夫人,所以六司由她们各掌其三,而她们则直接向皇后负责。因为二皇子受欺之事,受到处罚的淑妃只保留品级而撤销了职权,她所统管的尙食、尙寝、尚工三司被皇后接收。
如今夏末涵已升为二品;本来还没有资格掌印;但因为教导禹昊有功;被太后特别授权。
此事对其他嫔妃来说,是一种无上荣耀;代表太后与皇帝的器重和信任;但对毫无处事经验的夏末涵来说,却未必是幸事。所谓责任越大,压力越大;犯错的机会也越大。
但是太后直接认命,夏末涵自然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太后看出她的忐忑,便建议她向秦贵妃或卫淑妃请教。万事起步难,太后对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她并不知道夏末涵身后的那名小宫女才是真正主事之人。
之后,皇后又亲手将三司印鉴交给她,并派了一名风仪女官(专司服侍太后或皇后的宫女,从四品)给她,助其尽快熟悉事务,两个月之后凤仪女官将返回。
回到云舒宫不久,尙食、尙寝、尚工的三名司长女官正装前来拜见,并将各自的名册章制交与夏末涵阅览。夏末涵只是粗粗看了几眼,却不知从如何处置,只得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命她们退下,打算回头找染袖好好研究一番。太后虽说让她去请教秦贵妃和卫淑妃,皇后也派了人协助,可她对这些事完全陌生,见识也不足,心中难免有些畏缩。
三名女官悄悄对视一眼,躬身退下。
染袖暗自叹了口气,找了借口走出云舒宫,拦住正准备离开的三名女官。
“几位姐姐莫急,夏昭仪尚有事情请教。”染袖朝她们微微躬身。
尙食女官丁婉儿淡漠道:“不知是何事?”
染袖分别握了握三人的手,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塞过去,说道:“夏昭仪初掌事务,经验不足,以后还需要几位姐姐多多提点。”
几人不动声色将手收回袖中,同时笑道:“夏昭仪蕙质兰心,我等以后必尽心尽力地办事。”
“奴婢在此多谢姐姐了。”染袖又福了福。
在后宫,六司女官的管理范围很广,涉及衣食住行、礼乐典仪、人事、赏罚等各个方面,她们地位虽不高,却是嫔妃们也不敢得罪的。像夏末涵刚刚接手三司事务,与女官第一次见面就应该打好关系,留个好印象。可是她一没表现出大家风范,也没有给予赏赐,徒遭不满,让人看轻。
染袖只能尽量救场,她给那三名女官的东西都是自己平时积攒的物件,有夏末涵给的,也有乾王赏的,价值都颇为不菲。当然,在司长女官眼中可能算不得什么,但至少也算是表明了亲近的态度不是?
回到云舒宫,染袖将夏末涵交给她的名册章制仔细研究了一番。夏末涵接手的是尙食、尙寝、尚工三司。
尙食司比较好理解,就是负责各宫食膳,每个月原料的进出用度都必须记录详尽。尙寝司主掌住行器具、灯火等事务,尚工司管衣服织染、缝制以及珠宝饰品设计等事务。
看起来繁杂,事实上夏末涵需要做的便是定期查阅账目和监察事务进展,看到有大项财物的进出或某些可疑不实之处,进行问究,及时解决。
染袖特别关注了一下尙寝司,上面仔细的罗列了各项具体事务,其中包括记录皇帝的起居,xing交情况,嫔妃怀孕情况,以及日后对皇子们进行xing启蒙和xing技巧的传授。这些都有女官专门处理,不需要夏末涵费神,只是过程中若出现差错,夏末涵就必须出面调和。比如宫中有规定,皇帝每个月须召幸一名或几名六品以下的嫔妃,当月月皇帝没有这个兴致,也可以略过,但若连续几个月都不召幸下品嫔妃,那么作为尙寝司总负责人的夏末涵就有义务进行提醒。
想到这里,染袖不得不再次为后宫的女人感到悲哀,一方面要费尽心思地争宠,另一方面还要一个劲地给皇帝送女人。只看这一点,夏末涵这样的性格可能反而是件好事。
仔细收好名册,染袖出了自己的房间,一眼就看到皇后拨来的那名风仪女官——宁筝,她正在向夏末涵叙述皇后之前嘱咐过的话。夏末涵虽然面色平和,但染袖看得出她已经有些魂游天外——这个点,禹昊快回来了。
染袖心中有些不踏实,夏末涵对三司事务太过轻忽,虽说宫中运作自有规律,并不需要劳心劳力地投入,但是若等闲视之,一旦出错,就会成为别人攻讦的把柄。而且太后这个时候突然将职权移交给夏末涵,固然有禹昊的原因,但谁知此事是否是有人主动提议的呢?
染袖并不打算一肩揽下所有事,她想慢慢培养夏末涵身为上位者该有的气势和处事能力,这一次授权就是极好的锻炼机会。夏末涵如今太过依赖自己,这并非好事,将来她若离开,夏末涵岂不是要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另外有宁筝在一旁监督,染袖也不想表现太过突出。
“娘娘,快到月底了,这个月皇上还未召幸过下品妃子呢。”宁筝提醒道。
夏末涵皱眉说道:“上次敬事房的公公不是给皇上送过牌子了?”
“是,不过皇上没翻牌。”宁筝一板一眼道,“连着这个月,已有三个多月没翻过牌了。”
“是吗?”夏末涵淡淡地回道,“那晚上派人去皇上那儿说一声。”
宁筝提醒道:“此事不宜由下人们做。”
夏末涵别过头,一脸为难。她可不想主动去找乾王,谁知道那个男人大晚上的会不会兽性大发?
染袖给夏末涵斟了一杯茶,状似无意地说道:“宁筝姐姐不用担心,娘娘会去的。”
夏末涵闻言看了染袖一眼,突然想起乾王对染袖宠爱有佳,有她在身边,哪里还用得着自己去侍寝?如此一想,心下大安,也就默认了。
宁筝也不再多说,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这段日子夏末涵对她态度和善,似乎言听计从,又总是表现出清心寡欲,大胆放权的模样,实在很难揣测她的心理。宁筝常年跟在皇后身边,什么类型的嫔妃没见过?像夏末涵这种宠辱不惊,情绪不彰的女人还真是第一次见。要知道后宫的女人,最大的爱好便是争宠和争权,前者可以获得满足,后者可以稳固地位。夏末涵却什么也不争,但偏偏她的不争反而获得了乾王更多的尊重。这段时间乾王来的次数虽然不多,却总是心情愉悦,一来便必然留宿。
因为宁筝晚上要回皇后寝宫,所以她并不知道服侍乾王的一直是染袖,虽听说她受过乾王的宠幸,但宫中有不少宫女都被宠幸过,此事并不出奇。乾王若真的喜欢她,断不会一点封赏都没有,而且染袖这段时间表现平平,除了相貌姣好之外,并无其他出彩之处,宁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