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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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绿-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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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他撩拨得心动,正在思索安和怎么办,听他如是说,便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讨数天空闲并不难,可想要立时出发却是不能的。我安慰略显沮丧的多铎道,“户部的事到底是豪格管着,催得急恐怕也无用,十四哥又带朝鲜质子和大臣新到,少不了礼部一番忙碌,我看你最近很累,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他“嗯”了声,这才收起一脸歉意来,握着我的手道,“忙过这一阵,等十二哥回来,我把余下的事委给他,咱们便动身。”
  等待中,又到焖豆儿糯米饭和八宝全笋的时节,立夏那天,我尝试让小厨房的人煮了些带壳茶叶蛋,尝过后颇觉得味道不赖,便分装了两小盒让人送去那兰聿敏和诺敏那里尝鲜。
  午睡醒时,听到外头起伏的嬉闹声,我接过春儿递来普洱,抿了口问,“在吵什么?”
  她瞥了眼窗外,笑回道,“福晋忘了么,今儿要称重,是几位小主子在闹腾呢。”
  听着倒也有趣,便道,“咱们也去瞧瞧吧。”
  刚跨进院子,便迎上来大堆人,瓜尔佳氏抢先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扰了福晋休息,也不知道深浅分寸。”
  我摆摆手,阻止她的后话,道,“都说是孩子了,有哪个不贪玩爱闹的?”虽然对于彼此的存在不会感到愉快,但目前似乎也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想到这里,不由得偏首,目光从远处兰舍的身上一掠而过,隔着这样的距离,她就像某些往事,变得愈发模糊起来。
  称完了重,珠兰和额仁还犹不满足,一个劲地缠着抗称的大汉,轮流爬上秤盘,拨弄秤砣,博瀚则默默站在一旁,我上前拍他的肩,“称过了没?”见他摇头,便好奇地追问,“怎么不上去?”
  他咬了咬嘴唇闷声道,“不了,”随后在我有所反应前搁下一句“我带银石去林子遛个弯儿”,一矮身就从我手臂下钻了过去。
  扑上来娇声要抱的额仁让我没能腾出手来揪住他。和我其肩高的男孩,虽然还会带着弟妹们玩耍,私下里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了吧,再过两年,也许就会娶妻生子,顺理成章地出落为一家之长。微微一笑转过身,正碰上走近的梅勒氏,她神态安然,挨近我轻道,“格格,奶娘说小阿哥哭闹得厉害,让您去瞧瞧。”
  安和平时倒还算文静,难得有跋扈的时候,奶娘哄不了,便指望我这亲娘,一来二去,凡是安和大哭不休时,都非得要我抱上一会儿才能消停。于是点点头,放下额仁,对乌兰珠和瓜尔佳氏道,“这样好的天气,让他们出去玩儿吧,免得关在府里个个和猴子似的上窜下跳。”
  她们应下后,便各自携了儿女的手离开了。
  还没穿过主屋,“哇哇”的哭声就先传入了耳朵,加快脚步,一进内室,奶娘便迎了上来,我从她手中接过安和,可刚抱到自己怀里,便觉得与往日有些不同。
  我一手箍牢他,制止他的胡乱挣扎,拿帕子替他擦了擦脸,然后低头轻触他前额,真的,有点烫。
  “格格?”梅勒氏在旁轻道,我顾不上询问奶娘,回她道,“让人去请张大人过来。”
  她还未答,有人先道,“福晋,今儿张大人跟睿王爷去了营里,”我听到这声音,转过头才见博瀚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正靠在门边,这小子不遛马了吗?
  他对我的诧异视而不见,微微打量了下安和,问,“要不我去宫里找李大人?”
  我直觉不应该拒绝他,也没想出任何不妥,点头道,“也好。让荣贵跟着,宫里总是他熟络些。”
  博瀚走了后,我将安和放到炕上,他哭得久了,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核,还有些气喘,我一拍他的背,就又抽泣又咳嗽的,止也止不住。
  好不容易哄得他平静了,太医也到了。因为奶娘说这几日常抱他去院子走动,诊脉的结论也就是略感了风寒,小孩子体质弱容易转成内热,下几帖药发发汗便会好转。
  李太医开方子时,春儿领着张仲其进来,他的出现实是大出我意料,“张大人消息来得倒快。”
  他“嘿”地一笑,也不分辩,径直将李太医拉到一旁,轻声交谈。我没见到博瀚,便招荣贵近前问话,他道,“回福晋,瀚主子让睿王爷给留下了,说是问福晋借用几日。”
  明白是他去多尔衮那里找回张仲其,不知为何心里有别样的滋味,当下却没有功夫理会,我笑道,“知道了。跑那么久马,今儿没你的差事了,出去歇着吧。”
  李太医看完诊便先行告退了,张仲其仍陪我坐着。
  “张大人,不妨直说,李大人言下之意,安和体虚易感时寒是何缘故?”
  他抿了口茶,往四下微微一望,见除了梅勒氏并无他人才道,“照老臣多年经验看,应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过不是源自福晋,老臣和李大人商量,多半是福晋有喜时,小爷方伤愈不久,虽然举动行止无恙,但毕竟内里气血亏虚,寥寥数月难以将养俱全。”
  既然如此,我叹口气道,“这话当他的面,看来是说不得的。”
  张仲其笑笑,“福晋无需担忧,先天不足后天有多种法子可补。何况小阿哥只是体质孱弱,照着方子调理个一两年,自然便可无虞了。”
  掌灯时分多铎才赶回家,他直冲进门,正撞见我送张仲其出去,一把拉住他,气喘不匀道,“安和怎么样?仲其,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阿哥没什么事,只是偶感风寒,脉相略有虚浮,李太医已经开了几味药,服下后已好得多了。”
  “真的没事么?”他犹自追问道。
  张仲其神色自如,笑道,“小爷,老臣跟了您这些年,什么时候说过谎?”
  多铎望了我一眼,见我点头这才作罢,吩咐下人好生送张仲其离开,便拖着我去看安和。
  下午喂药时又是好一阵折腾,大概直觉那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安和一望见棕色半透明的药汁,便抗议着扭过头去,一边扯我的衣裳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我强迫他坐好,托住他后背,让春儿拿调羹兜了一小勺,可还没递到他嘴边,便被他用手推开,药汁淋了春儿一袖子,他还嘟着嘴气鼓鼓地瞪人。我没办法,只好接过调羹,自己吮了一口给他做榜样,然后把剩下的举到他面前,“安和乖,来,不喝额娘就不理你了。”
  也许是我的语气不容抗拒,他这回老老实实地瞥着我把药汁给咽下去,可是只要我不尝,他便死活不肯喝,一碗药喂完我只觉得满嘴都是苦味,看来下回真的该和李太医再聊聊了。
  春夏之交完全过去后,气温渐渐恒定,安和不再动不动就感冒发热。他快八个月大了,能坐能爬的,对什么都表现出旺盛的好奇心,几个奶娘被他折腾得团团转,又不敢把他一个人放在炕上,只好轮流抱着他四处走动。
  我和梅勒氏计划在后院的假山下挖一个小池子,引入水后,即可种些水生植物赏心悦目,还能放养几尾活鱼,算得上两全其美。
  正讨论其中细节时,多铎散朝回来,谈话便不得不暂时结束了,梅勒氏向他福了福身退出屋子,我则兴致勃勃地拉他到案前看图纸,“出水之处在这儿,隐在假山一侧,洞口再种些水葱菖蒲便不会太惹人注目,三曲桥做东西向,一头正好与小道相连,桥下水浅之处正好能种黄花鸢尾儿。喏,岸边还空了四尺见方的地,你说是种些花叶芦竹好,还是种些转日莲?”
  他拥着我,没回答却轻叹道,“现在可好了。”
  “什么好了?”我不解地回头。
  他抚着我头发说,“前些日子总见你睡不安稳,白日里也没什么精神……”
  我望着窗外一片绿意盎然,笑道,“梨花都谢完了,真是可惜。”
  他不置可否,只是低下头来亲吻我的眉心,“明年再看,也是一样。”
  安和会跌跌撞撞拉着我袍摆叫“额娘”时,海兰珠生下了八阿哥,宫里为此大宴宾客群臣,又行百戏,一时热闹非凡。未出几日,皇太极便颁令大赦天下,诏书竟言“关睢宫宸妃诞育皇嗣”,朝野震动自然不在话下,而最叫人意外的是,此时的大玉儿也有了五个月身孕。
  诺敏要我陪她去关雎宫送贺礼。月前豪格因逼勒蒙古台吉博洛,触怒皇太极,不仅被罚金,还罢了所管部务,于是命妇之间也难免有些闲言碎语,我原以为她是不愿与她们周旋,见面却发现她谈笑一如往常,遇人也并不回避,对答大方得体。
  “姐,你在看什么?”她挽着我胳膊问。
  我笑笑,“在看一些让我觉得陌生的东西。”
  她也不纠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我笑道,“安和该能走了吧,姐,我跟嬷嬷学做了一对老虎鞋,改天送来给安和试试,若不合脚,我拿回去再改。”
  说话间已到了宫门外,隐隐听得几声哭闹,却是两个太监押着个小宫女向这边行来。那宫女披头散发地死命挣扎,膝头手肘均擦出血来也犹自不觉,只不断哭叫着“奴婢知错了!皇上饶命!”
  我与诺敏避让到一旁,正面面相觑时,忽见皇太极铁青着脸从内大步而出,斥道,“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拖走?”他压着声音,口气却甚是严厉。
  两个太监大概也被吓到,左首那个稍一怔愣,竟让那宫女摆脱了,她扑上前去,只将头磕得呯呯作响,口中苦苦哀求,诺敏在后轻拉住我手道,“姐,这是……”
  我示意她不要做声,上前两步叫了声,“皇上。”
  皇太极像是这才看到我们,转头睨着我,冷冷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静静道,“回皇上,齐尔雅真与诺敏来请宸妃娘娘安。”
  他面色似有好转,我抽空瞥了一眼那宫女,倒像是海兰珠近身伺候的云红,此处距关雎宫不过数步之遥,不知为何闹到要弄出人命的地步,关雎宫却全无动静,便道,“皇上请息怒。齐尔雅真斗胆……不知皇上要罚云红,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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