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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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绿-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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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时流露出刻骨的轻蔑和不屑,“罚?你当我不敢么?”
  我觉得自己两颊离脱落不远了,心里怒火直窜却清醒得很,咬牙道,“二,贝勒……明辨是非……”
  “二哥,”我眼光一斜,看到多尔衮已按着多铎跪了下来,“二哥,您大人有大量,齐尔雅真格格小孩子心性,不过年幼贪玩,望您念在大福晋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至于多铎,我自会回去好好管教。”
  阿敏面上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只做充耳未闻,目光缓缓扫过我,“都说科尔沁女人个个貌美若花,果然名不虚传……”他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脸,带着几分淫糜的色彩。靠!我长大那么大还没给人这样调戏过!捏紧了拳头,指甲嵌到掌心,黄笙生,就当摸在你脸上的是太监的手,他生理缺陷!心理变态!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硬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二哥!”多铎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只暗叫糟糕,记得自己要忍耐却忘了还有这么个一点就着的爆竹在。
  “二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多尔衮忽然猛地拖住他,抢在前头道,“今日乃是大汗娶侧福晋的大喜之日,大汗素来不喜兄弟争执,若是今夜之事有人报上去,于您于我们都无甚好处。多尔衮斗胆求您放过齐尔雅真格格。”
  阿敏冷笑道,“试问十四弟,哪个奴才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大汗洞房之夜去嚼舌头?”
  “二哥睿智,手下之人自然七巧玲珑,断不会做这等蠢事,只是……我这个不晓事的弟弟出来时除了亲卫,还带了百余人,怕是惊动了岗哨,难保早有不要命的已呈了信儿上去。”多尔衮面不改色答道。
  “你要挟我?”阿敏怒道,“别忘了今晚你……”
  “今晚多谢二哥关照。”多尔衮淡淡道。
  周围的气温瞬时跌了不止十度,他这句话的意思是……阿敏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松开了手,转头向身后看去,顺着他的目光,我这才注意到方才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四周树丛中却隐隐可见人马晃动。
  “多尔衮!”阿敏双目圆睁,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算计我!”
  多尔衮淡定地环顾四周,恭敬道,“多尔衮不敢。”又碰了碰多铎,却是声色严厉,“闹了一个多时辰,还不快去将人聚拢,非得惹二哥发火你才甘心么。”
  “是……”多铎站起身,嘬指吹了个响哨,就听见脚步声与马蹄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二哥,您看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一起回了?”
  随着一声声“给二贝勒请安”响起,阿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来的人都是正白旗的精锐,来的目的自然不用说了。
  老话说得好啊,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和多尔衮玩阴的,真是自讨苦吃。
  目送阿敏在搁下一句“算你狠”之后,驱马匆匆离去,我看着多尔衮站起来,拍拍膝上的尘土,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一种人,即使跪着,也能居高临下,傲视群雄。
  
34、上上之签

  进了十二月,察哈尔阿喇克绰忒部已有多位贝勒前来归降朝贡,眼看着天气转冷,皇太极便寻思冬狩之事,半月后即带着大队人马启程,因女眷不随扈,宫里便又呈现了各府福晋轮番入来请安聊天,团结友爱的局面。
  大玉儿封了侧福晋后,搬离了与我同住的这一处院落,另辟了永福宫居住,小山居因而更见寂寥。我只好与玉林扎了只毽子,每日在院子里蹦跶,用来打发时间。
  自从北冈回来,再无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我自个儿估摸大致的情形就是多尔衮设了局想给阿敏一个教训,而多铎中途却起了杀心,差点坏事。我现在有幸变成和他们一根线上串着的蚱蜢,在宫里只要遥遥看到二贝勒,便立刻找个种借口遁走,避免一切可能让他抓狂的机会。
  沈阳寒冷,十月就下了第一场雪,我恨不得能找个树洞窝起来冬眠,这日大玉儿差人来叫,才不情不愿地挪到永福宫去。
  就是在这里诞生了日后新君,永福宫现在却不过只是大我小山居一倍的一处后宫小屋,屋低檐矮,门楹狭窄。我踏进去时苏茉尔正在替大玉儿绾发,下人自端了梅凳过来,大玉儿从镜子里瞥见我便做着手势道,“可把你请来了。”
  “你们个个就知道打趣我怕冷,”连多铎亦不例外,笑着落了座,看苏茉儿熟练地将分绺,梳髻,插扁方,又将余发与头绳合成一绺,在扁方下面绕住发根以固定之,再挑了珠花,发簪一一装饰得当,才勉强算弄妥贴了,边收拾边笑道,“让格格好等。”
  我摇头示意无妨,如果我没能在嫁人之前穿回去,同样的东西就要顶自个儿头上了。摸摸自己随性扎着的辫子,再看看这一身蒙古格格的打扮,几个月前,大玉儿也不过就是这样,现在呢,使君虽无妻,罗敷却有夫……
  “看我这身装扮还不习惯?”大玉儿踩着花瓶底袅袅地走过来,“姑姑让我拿给你的信,十五弟捎来的,你瞧瞧吧。”
  我接过来,掂捏掂捏不大厚,抽出来看,字字龙飞凤舞,比草书还草书,果真是多铎的风格。好在信不长,寥寥数语便结了,我翻来覆去读了三四遍,倒也基本弄明白讲些什么,就是他射了几只灰鼠,特意让人先给送回来,说是要做围子给我御寒。
  灰鼠皮?我一边混乱地妄图从脑子里抓出灰鼠的小模样,一边却看到大玉儿笑着招呼人把东西拿过来。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大玉儿指着大匣子里毛绒绒呈灰色的几块小兽皮,推我去看,“瞧瞧,入冬还没多久,就怕冻着你了,千里迢迢地叫人送来,还不想想回信写点什么给人家?”
  我伸手去摸那柔软可人的皮毛,完全被萌倒,终于想起来一次家宴时,曾向多铎提起过颜扎氏那条灰鼠皮的围子貌似手感很不错的样子,不过三言两语,我这个当事人早就忘了,没想到他还一直记着,心下也觉得暖暖的,嘴上却没忘了嘟囔,“真是……晚几日又怎么了,就那么心急……”
  苏茉儿“扑哧”笑出声来,鼓着腮帮子朝我做鬼脸,“哎呀呀,雅格格这说话叫人听见可不要伤心?”我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她却摸出个东西递过来,“这儿还有呢。”
  “还有什么?”我好奇道,也接了过来,却是个香囊。方方正正,普普通通,针线与样式都不像是宫制的,加之散出一股香火气子,倒像是庙里求来的,便问,“他信里没提,可有什么说法儿?”
  “自然是有的了,奴婢听送信的人说是求签所得,十五贝勒千叮万嘱,不可拆开。”
  这玩的是什么神秘,我狠捏鼓鼓囊囊的香囊肚子,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也相信这种事儿?不知跑哪儿的野庙去求来的签?”
  大玉儿却笑道,“等人回来问问就是了,反正据说是支好签,这香囊里放的是签条儿,除了主持没人见过,也不给解签,好像是说……被人瞧见就不灵验了。”
  原来里头封了签条,难怪捏起来怪怪的,我把香囊掂在手里抛了抛,不给解签有啥稀奇的?东西都在我手上了,不成他还能管到这儿来?再说了,《射雕》里郭靖的老母还能想出挑开锦囊看密信的法子,这香囊上连个火漆金印也没有,也忒欺负人智商。
  心痒难耐地坐了一会儿,就找个借口告辞回去。进了小山居,我直呼玉林过来,要她替我拆开香囊,然后再缝回去,弄得和原来一个样。
  “格格,”玉林接过瞧了瞧针角,先点点头,随后眼珠子一转却问,“奴婢瞧着这不像是宫里的东西,格格打哪儿来的?”
  我抽搐……这小丫头是跟我混成人精了,凡事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活生生一个“十万个为什么”。说到底也是拜我动不动就出状况,让她提心吊胆所赐,暗叹一口气,坦白从宽。在我费尽口舌之后,玉林终于被我缠得没办法,苦着脸勉强答应试一试。
  “第三十签 上上签
  前世飘飘云中隐,后世渺渺风过尽,祯祥自有随君幸,一轮明月照天心。”
  这是?我听到自个儿胸腔里心怦怦跳得厉害,翻过签条背面盖着一个红泥小印,细细分辨,却是“运势”二字,旁边还附有一行蝇头小楷,写着的正是齐尔雅真的生辰八字。这支签,多铎是替我求的?
  我以手覆额,不知该不该放声大笑。前世飘飘,后世渺渺,你干脆直接说我不是人算了。虽说冲这“祯祥自有随君幸,一轮明月照天心”,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但这前头两句,莫不是太过神乎?
  求签算卦什么的,我素来当作好玩,并不相信。可是连穿越时空这等悖谬的倒霉事都已经成为事实了,现在要理直气壮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绝对底气不足。比如,以前来一个人告诉我,他被外星人绑架了,我会立马把他归入看《X…Files》中毒了一类,现在呢,我多半也闪着星星眼,先问一句,老兄你看到的UFO啥样子哪?
  自认为理解能力不算低下,可这两句分分明明在说我不是这里的人,才会前世后世皆飘渺难寻,试问,世上真有这种可预言百事的签文?
  我不信。
  “玉林,还是封起来吧。”看这不尽不实的东西,真是自寻烦恼,本来挺好的心情……我折起签条,正准备塞回香囊,手指一探,却碰到另一个纸质的触感,“咦?”
  抽出一看,又是一个折成回字形的签条,他到底求了几支签?
  我微微沉吟,刚才那是求运势的,那么这张呢?到底看是不看?迟疑着,慢慢展开了香纱色的签纸,
  “第九十签 上上签
  镜花本是雾中景,水月只凭风来嬉,相逢能有几多时,难待还君整羽衣。”
  我看得两眼发蒙,急急翻到背面,一枚红印赫然是“姻缘”二字,再看附文,却是两行生辰八字,一行仍是齐尔雅真的,另一行,我心头一紧,果然是多铎的。
  镜花水月,相逢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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