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
“雅儿……”
“你放手啦!以后身上有别的女人的脂粉味儿,不准抱我!听到没有……”
公众场合,当然不能和多铎站在一块儿,好在才进门他便被德格类拖过去,我也自寻了女眷所在之处去听她们东家长西家短,一边在莺莺燕燕堆儿里四下张望,不知是兰舍品级不够还是因为人实在太多,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她在哪儿,只好作罢。
“妹妹,瞧什么哪?”
我一回头,伊娜沁一身嫡福晋的正装,笑眯眯地站在我身后。
“姐姐一个人个过来么?”济尔哈朗这回留守永平,看看她身后,没见着扎鲁特。
伊娜沁不答,只盈盈走近,戏谑着往我适才看的方向打量,“哟,这么会儿都魂不守舍?我听说你们好事将近,到时候日日相对就怕你看厌了……”
“姐姐怎么打趣起我来……”我装了个娇羞无限,低头翻白眼,我是想瞧他来着,不过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打着观察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的心思瞧人,还有这个好事,不找回多尔衮他哪定得下心来……
她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都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还和我来这一套儿?啊,是了,平常也见不上几面,今个儿姐姐我仔细和你说说去,这做人妻首要就是开枝散叶,别看……”
也不知伊娜沁哪儿搭错线,这“妻子经”一念就是大半个时辰,大有要把我培养成“四有”夫人的趋势。
闹哄哄地吵到夜深,终于有人开始陆陆续续地退席,眼瞥见多铎傍着代善也往外走,赶忙抓个路过的小太监去传个信儿,让他候我一会儿,不说说多尔衮的事,我总觉得不大放心,他敢当众和皇太极叫板,还有什么不敢做,不拿话拘他一拘怕是不成的。
“等很久了么?”
“我刚送了大哥回来,有什么事儿?”多铎伸手揽我,一股淡淡的酒气扑鼻而来。
“你放规矩点儿,”我推开他的手,抬头却见他神志有点恍惚,又复挽住问,“喝了很多酒么?”
他拉过我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笑问,“你说呢?”
“一边儿去……”真是,我抽回手,捏捏掌心的余热,明明那么烫倒是半分都不上脸,“就你这样儿,还有什么正事好讲,去我那里喝点醒酒汤再说。”
“哎,雅儿,你真是小看我,就那么点量儿还能灌醉不成,”他倚上来,一手撩拨我的鬓发,微微眯着眼,道,“我哥的事对么?我心里有数,你别操心……”
我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正对着我,“我不操心?那你还想谁替你操心?嗯?兰舍到底和你说……”
“不是说不提这个了么……”他有些着恼,眼中透出不耐来,“没事我要走了。”
“你敢走?明儿起不要来见我!”
“雅儿,我……怎么样你才肯信,那丫头不中我的意,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中意她,我是问你,她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说清楚,今儿别想走!”我拉住他的衣袖,只觉得心里有火一拱一拱往上窜。
“雅儿,多铎,”清丽的声音响起,我这才注意到四周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抬眼对上大玉儿和她身边的那位,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急忙福下身去,“齐尔雅真给大汗、侧福晋请安,”顺手轻轻推了推多铎。他虽是面色不善,好歹还是捋下了箭袖,公公正正请了个安。
皇太极叫了起,便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瞥了多铎一眼,示意他闭嘴,答道,“回大汗,不过是我见十五贝勒脸色不好,劝他日后少喝一点儿罢了。”
“哦?”皇太极的目光在我俩之间反复逡巡,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见鬼了,他脸上怎么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终于他开口道,“既然是喝得多了,就快些回吧,以后敛着点,别让人家替你担心。”
“是,臣弟恭领圣训,先告退了。”多铎冷冷道,行了礼转身便走。
真是走人的好台阶,我把想喊他的冲动咽回喉咙里,现在叫他是不明智的,算了反正他也不能出城,过几天大不了去府上理论,倒是,大玉儿那张连胭脂也遮掩不住苍白的脸,开始一直在我眼前打转……
一踏进御书房,我就觉得气氛不对头。
皇太极背对着门负手站在那张大案后,案上高高低低垒着应该都是折子,我扫视一圈,连个端茶送水的太监都没看到,便先照规矩请了个安,却半天都没听得他叫起,只好维持着僵硬的平衡,心下越来越疑惑,离撞到我和多铎争吵已过了四五日,都没见什么动静,今天他突然叫我来凤凰楼,却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事是不能在清宁宫问的?
“齐尔雅真,你过来。”
“是。”头一抬,撞入眼中的是他转过来铁青的面色,阴沉的目光,我站起来,心里先咕咚了一下,这个,绝对不是好事。
“若是有空,陪我下盘棋,”他用眼神示意我看案上折子堆里摆着的榧木棋盘,黑白瓷棋盒,“你执黑先行。”
这个阵势极是出乎我意料,可不管如何,他咄咄逼人的气势是真的,也不用动什么心思,老实地道,“回大汗,齐尔雅真不懂围棋。”
“不懂?看看你写的!”皇太极手一挥,几张宣纸轻飘飘落到地上。
我急忙拾起,方瞥到“棋子”二字就明白过来,就说他无缘无故地要和我下什么围棋?原来倒是这份歌词惹得祸,果然那日他还是来过我屋里。可是还有问题,就为了这个他用得着发那么大的火?岂不是太小题大做,不符合他稳中求狠的风格……“齐尔雅真不敢欺瞒大汗,这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信手捏来,实是与围棋无关。”想一想又加一句,“大汗真想下棋,大可找玉姐姐作陪,她定……”
“啪”地一声,皇太极一掌击在案桌上,瞪着我道,“怕是她没心情陪我这个大汗下棋!”
我被他忽然爆发的疾言厉色吓了一大跳,膝盖发软差点就跪了下去,连忙伸手扶住案角,待得站稳,回过神来已知道大事不妙。
以前我想过很多次皇太极到底何时会“发现”大玉儿与多尔衮的私情,或者说是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做文章,以为按电视上的进度好歹也要到海兰珠出现,却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那么快。
那他叫我来的目的,是为了求证还是……?我没敢想下去,冷汗已顺着额头津津地滑下来。
“齐尔雅真,你没有话要说么?”
我说?我说什么,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我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尤其不知道他到底晓得多少,不怕别的,就怕他是在试探我,一开口就中了他的圈套。可不回话也是不行的,只好装傻,“齐尔雅真不懂大汗的意思,还请大汗明示。”
“哼,我吩咐你的事办得如何?”
他已经走到我面前,感情是准备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我身上,我几乎看到他眼底里像热汤一般咕噜咕噜沸腾的愤怒,努力不让声音发颤,咬着牙反问,“两道圣旨不就是大汗对那件事的答复么?”
皇太极当然对我的回答极不满意,阴着一张脸不怒反笑,“圣旨我能下第一道,莫非就不能下第二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瞒着我!若非是她去帮你们求情,你真以为多尔衮会答应娶那兰聿敏么?哼,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个都以为这样就是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还不如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确实怕他发现大玉儿私会多尔衮,也曾想过再和多铎去多尔衮府上转一周好掩人耳目,只可惜那道圣旨实在来得太快,“是我求玉姐姐去的,都是我糊涂,起了这荒唐念头,还连带了玉姐姐蒙这不白之冤!大汗明鉴,千万别错怪了玉姐姐……”我跪下来,唯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能保一个是一个。
“错怪她?我封她为侧福晋,宠她爱她,千方百计博她一笑,一年之内,去得最多的是她永福宫,赏得最厚的是她永福宫,除了你姐姐,这后宫内苑还有谁能比得上她?可是她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过我这个大汗!”
我默然,忽然想起济尔哈朗那句,世事易变,唯有心之所系,终难变改。大玉儿的心已经给了多尔衮,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皇太极大概是真的爱狠了她,费尽心思想要拥有她的全部,一发现她仍钟情多尔衮,这愤怒可想而知。
可还有些事我仍想不通,也没听到皇太极有下文,便跪在地上看着地砖缝儿凝神细想,冷不防他忽然弯腰递过来一张四折的文书,森然道,“齐尔雅真,现在跪着不嫌早么?”
我不明所以,只是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迟疑着看他面上那个极冷然的笑依旧挂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刚才的胆色呢,”他冷哼一声,靠得更近,文书被他重重塞到我手里,“让你看,你就看!”
木楼梯在我脚下“咯吱咯吱”作响,我使劲握住扶手,才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凤凰楼。出得楼来,扑面而来一阵初春的疾风,吹动我耳坠上珊瑚翡翠珠络叮呤作响,放眼茫茫,四周红墙黄瓦,琉璃镶绿,雪霜未融,全都是冷冷冰冰的气息。
“格格,请跟老奴这边走。”德苏利躬身做了个手势。
我一顿,收回眼光道,“有劳德总管。”
步下凤凰楼的高台,转过数转,墙根的阴影里远远站着的女子,低垂了头轻轻绞手里的帕子,我顿时觉得胸口里有块石头就在那儿压着,离她近一步就重一分,又沉又烫,却不知该如何取出来。在离她五六步远的地方,德苏利停下了脚步,“格格,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了。”
“奴婢给格格请安,”兰舍福下身去,帕子仍握在手里,帕尖儿指着地,纹丝不动,只是微微发颤的嗓音泄露了她的不安。
原来她也会害怕。
我冷笑着,上下打量她那努力装出的镇定,“不必多礼。”
一双怯生生的眼睛看着德苏利离去的方向,她迟疑着问,“格格……大汗召见奴婢,不知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