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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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绿-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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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给……给贝勒……”
  “免了!还不快去!”
  “慢着,”我大惊失色,厉声道,“站住!”
  “雅儿,”他皱眉,却柔声哄道,“别胡闹。”
  地上跪着的小太监惊恐地垂着头,进退两难。
  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我自己都乱作一团,养小孩不是养动物,何况也不确定。深吸口气,好像真没痛得那么厉害,勉强镇静道,“我只是有点胃痛,躺一会儿就好,你送我回去也就是了。”
  “都吐成那样你还嫌不够?”他气急,脸上白湛湛的可能比我还难看,“你别骗我。”
  “谁要骗你?我是想说没的一点小事劳师动众,你我的是非够多了。”就他放着名正言顺的福晋不管,送我回宫,明天就能赶得上八卦头条了。
  “可……你这样子……”他是知道轻重的,眼神里都是怜惜和心疼,心里还是不得不动摇。我趁胜追击,“想是最近气候多变,欠了些调养,我那儿还有太医开的胃药,一会儿服了就没事。”
  他终于点头同意,请医的事是作了罢,我心里一松,眼前又有点晕乎乎的。
  小山居里,玉林陪着我,一个劲儿地屋里打转,最后还是掉了眼泪,“格格,奴婢去请太医来瞧一瞧吧。”
  “我没事,”让她取了份日常的补药当胃药服了,才瞒过一个,好说歹说送出门去,千万别再自找麻烦进来。阵痛在逐渐过去,剩下只是无尽的疲倦和一种不安的兴奋。
  “玉林,你过来坐,”这个半大的女孩儿,跟着我从草原到沈阳几乎从未离开我身边,差不多已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今儿身子不爽,可能是因为有喜了。”
  “格格?”她猛地就抓紧我的手,连哭都忘了,“您……您别吓我……”
  “这就是我不敢叫太医来的原因,如此时候,若宣扬了出去怕这里所有的人都难逃干系。”
  “孩子是……”她嚅嗫着看我,我轻轻点了点头,“那……那怎么办?”
  “明儿出宫去,找大夫瞧了再想法子,有一件事儿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今儿我告诉你罢。”我将与皇太极所作的交换一五一十全说与她知,只是省去了瞒多铎的两个理由,最后
  她含泪点头,“奴婢是格格的奴婢,这一生都是格格的人。”
  “傻丫头,将来我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只怕我若有一天自身难保,还是得连累她,能将她送去平安的地方,那是越早越好的。
  让玉林散了我昨夜宿醉的消息出去,又叫来李海来略略吩咐了出宫的事,喝过细粥暖胃,就躲在房里看书,挨到下午方起床梳妆。李海来回话,事情都按格格吩咐的办妥了。
  下马进了大吉山房,老板就笑脸迎上来,“哎哟,姑娘要什么?您看,这盘儿可是青花釉里红,元朝手里传下来的;这镂空雕和田白玉二龙戏珠,往腰带上一挂,谁不知您身份高贵哪,啊?再看这……”
  我暗笑,朝李海偏了偏首,他忙上前,三两句过后那老板立马换上副比方才还夸张的表情,“姑娘是要看上等的货,请跟我往里头来。”说着,撩开了通往里间的垂帘。
  厢房里已有人等着,隔了一层纱帐,只能看个隐隐约约,想必外头的人也一样。我将手伸出去搁在玉枕上,让那人搭脉。
  “夫人……”第一次听人这样称呼,真叫人不自在,“老夫恭喜夫人,确是喜脉无疑。”
  “你能确定?”挂了帘子,望闻问切当然不齐全,有没有侥幸?
  “老夫在宝善堂坐堂二十余年,专看妇人小儿,夫人若不是信得过宝善堂的名声,又怎会请老夫前来?”这话倒是给他说对了,全沈阳谁不知宝善堂医术高超。
  好一个嘴不饶人的老头。我轻笑,确认下来不算意外,“照高大夫看,我该注意些什么?有何忌讳?”
  “虽未见夫人尊容,可夫人脉象平和,并无气血亏虚之状,补药只须适当服用即可。只是妇人有娠的禁忌还是得守,夫人这是头胎,老夫这里列张单子,但凡所需日后当谨慎的事物都在其上,至于害喜孕吐那是只有两月身孕的缘故,再过一二月自然能渐渐好转,忌着荤腥便可。”
  他说罢就自顾着开始收拾医箱,我示意李海,“送高大夫。”
  就听那老头嗤笑的声音,“夫人这是何必?夫人不愿登宝善堂的门,却请老夫从这古董店的后门入来,必是有难言之隐。今日之事老夫自然不会和人提起,诊金已收过,这封口费就不用了。医者父母心,老夫最后奉劝夫人一句,忧思郁结与胎儿无益,但凡有事莫放在心上。”
  不仅嘴碎还挺高风亮节,我轻叹,“大夫请便。”
  “多谢老板的宝地,里头的东西可叫人大开眼界了。”
  “哎哟,黄姑娘,这货能入您的眼,可是它的福分。”见我出来老板依旧陪笑,百两白银只为借他一间厢房掩人耳目,他也是该笑到嘴边挂钱串子了。
  我随手拿起一个笔架,淡淡道,“既然东西有了我这个主顾,你可别又让了旁的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我将手一摊,比了个数字,“这个数,卖不卖?”
  “卖,当然卖。”老板喜上眉梢。
  “等一等。什么样的笔架,用来搁金笔还是银笔,得要二百两白银?”身后有人冷冷道。
  我慢慢转身,果然是济尔哈朗,锦袍玉带,风度翩翩,看到他暖帽上一粒粒的冰晶闪烁,便问,“外头又下雪了么?”
  他点头,嘴角上的冷峻已经化作笑意,“昨儿醉了,今儿又下雪,怎么还出来乱跑?”
  心里微微苦涩,不再爱的那个人,即使道别过,也无法真正忘怀。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这才是我现在的选择不是?笑回他,“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眼神中似乎大有深意,问老板,“这笔架有何来头?”
  受人钱财的自该与人消灾,那老板不慌不忙地接过我手里的笔架,递到济尔哈朗面前道,“这位公子您该听过吧,紫檀‘寸木寸金’,老而弥坚,您瞧着……”
  台子上便有朱砂,以指蘸染后抹到那笔山上,即聚成如水珠般的小点,用布一拭便可完全擦去,“紫檀若新则可附色,只有八百年以上的才有如此色泽与功效。”老板得意非凡,“您再看,这幅喜鹊相嬉图,嵌的不是旁的,就是珊瑚白贝镶嵌!你当这东西我哪来的?这是明朝大内皇宫里的太监给偷出来卖的!御用的哪。”
  连我这做戏的都瞪大了眼睛,他这儿是洗黑钱销赃货的?老板犹未满意,“这紫檀木还有一好处,就是不易碎,那玉石玛瑙,白瓷水晶,虽然玲珑剔透可一掉地上,嘿,全完了,那钱才叫花得冤枉!”
  我终忍不住笑起来,“老板说的有理,我那青瓷的笔山就是昨晚不留神给碰到地上,那脆响摔得我酒都醒了,只好念‘岁岁平安’了。”
  “就是,黄姑娘,我和您说,我这儿还有不怕摔的,就属铜螭笔山,可这螭吻,多为男子所喜,我也就没和您提。”
  洋洋洒洒一篇话下来,就连济尔哈朗也反驳不出什么来,我要付账,他抢先问,“我送你,好么?”
  我笑而不答,对老板道,“刚才那二龙戏珠呢?我也一并要了。”
  “哎,好好。”那老板似乎是看到银票已经进了口袋,笑得眉眼全皱成一团。我接过腰坠,递给济尔哈朗,“昨儿见着你家小琳琅,这个算见面礼,你替我捎给她吧,愿她……嗯,早日找到乘龙快婿。”说罢,弹了弹那玉龙。
  “笙生,你……”他欲言又止,李海已将银票递给老板,我把腰坠放到他手里,他的手这样温暖,曾经也让我依恋,可是……我笑着松手,“金公子,就此别过。”
  再见的话,说过一次又一次,是为了将来再次相见,彼此都过得更好,才能不悔今日。
  
49、愿愿相与

  多了一堆的顾忌,这个不能吃那个得离远些,纵然我平时怪事不断,被看出破绽来也只是早晚的事,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四五月就会显怀。没有十分烦恼,也有八分。
  知情的人只有玉林和李海,而那位梅勒嬷嬷眼中的怀疑俨然越来越深。她年近五十,肃穆干练,是哲哲陪嫁时带去的教养嬷嬷,资格不可谓不深,自从上回学宫规起,我见她总有点像老鼠见猫。看来不过她这一关是不行的。
  我决定先摊牌,尽量表示我的诚恳之意。
  让玉林请人过来时,我正啜着酸梅汤,不出意料地见到她眉头轻跳,皱在一起后又松开。
  “今儿请嬷嬷过来,是齐尔雅真有事相询。”我亲手斟了碗茶给她,她忙接过,面上却毫不见动摇,着实道行高深,“不敢,但凭格格吩咐就是了。”
  “嬷嬷在我姐姐身边多年,齐尔雅真想问,宫中的格格得赐完婚前,若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该当如何?”
  “虽无定制,但据老奴所知若初婚前既失贞,重则贬庶民逐出宫,轻也则受宫杖禁足于宫内。”她慢条斯理道。
  “那倘若不止如此呢?”
  “格格!”梅勒氏“咚”地放下茶碗,却不说话,神色严峻。
  我们互相盯着对方,毫不退让。
  “格格,您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我收回视线,低宛地轻笑,“我知道。”
  她“霍的”站起身,双手按在桌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道,“格格所言,都是真的?此事万万不可胡言乱语。”
  “你看我的样子是在开玩笑么?”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那么敢问孩子的阿玛是?”
  明知故问?我淡淡道,“十五贝勒。”
  “您应该晓得,既然老奴知道了,就必须得上报给大福晋。”
  我点头,“你说得对,我当然晓得。”
  她坐回凳子上一下下捋着手腕上的玉镯子,终于露出了几分讶异来,“难道您不是要老奴代为隐瞒?”
  “这事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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