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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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绿-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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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头不答,慢慢拭去眼角的湿润,调侃道,“怎么每次我哭都要碰上你?”
  “统共也就两次。”他今个儿真是被气得不轻。
  我哼了一声道,“我要真嫁给你弟弟,以后你看我哭的机会还多着呢!”
  “这么说你是……”
  酒气仍旧细细萦绕在指尖,我听到自己清醒而平静的声音,“我要给孩子一条生路,求十四爷襄助我离开沈阳。”
  雪,似乎代替了原本该淋漓尽致的雨,兼或就稀稀落落的飘零下来,仿佛迫不及待要遮掩这世上太多的黑暗与污浊,快开春的日子,原本以为会暖起来,谁知春寒逆袭,竟然加倍的冷了。
  多铎果然如约,第二日朝会一散就来找我。
  梅勒氏正端了补药上来,他站在门口,有些犹疑不定,我微笑着解释,“太医说我脾胃弱了些,需要细细调养。”
  “原也是应该的,那晚真吓坏我了。”
  我起身走过去,轻轻掸去他帽檐与肩上的积雪,“不是有话要说么?”
  他似是有一丝仲怔,携住我的手一同走到桌前坐下,“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
  “那就什么也不要说,”我慢慢喝着汤药,这毕竟他的子嗣,即使他不待见兰舍,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而我亦然。
  “不,我……我很少碰她,况且我还……灌了她避子汤……”
  我抬眼,他咬紧了唇,白玉般的面颊上泛出潮红的难堪来,却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像他这样好强自尊心又极高的人,这话怕是真的难以启齿吧?我抑着笑意,想了会儿问,“你能确定么?”套子也有3%的不保险机率,何况是古方。
  他摇头,低缓了声音道,“雅儿,我不敢保证,那日子是有些对头的。”
  “是,”我握着他的手,十指滑过他箭袖上绣着的波纹,“我很高兴你和我说了实话。”
  “那你会不会高兴得原谅我?”他嗅出我的轻描淡写,讨好地将我的手捧到唇边,轻轻吻着每一根指骨。
  “你做错了什么要我原谅?”难不成被人带了绿帽也和我有关系,如释重负过去后,心里只是有些惘然,要妥协么?决心开始摇摆不定的时候,他已将我拦腰抱起,一手环住我肩,慢慢凑到我耳边,“这次出征回来,我定要你成为我的福晋。”
  我不答他的话,只是伸出手去,手指抚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寸一寸从圆润的额角到清朗疏萧的眉眼,从高挺的鼻梁到浅薄的唇线,我们的孩子会像他么?我感到心跳一下下分外清晰,我真的要把孩子带走?一旦出城而去,便要四处躲避围捕与追兵,皇太极活着一日,便一日不能返回沈阳,也许此生不会再相见,我不过就罢了,可是这孩子有了自由却永远失去了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温暖……
  手忽然被紧紧握住,多铎偏过脸,似笑非笑,“雅儿,你这样我怎么能好好说话?”
  我惊觉,想将手拽回却被他倾身压住,只好皱眉问,“你说了什么?”
  “我说……”他低头浅尝着我唇角,“三年,克遵化时的萨木哈图知道么?”
  “名字陌生得很。”
  “记得有一回我和你说,我旗下有无名小卒一举授封备御之事么?”
  我微微思索,问,“率先登城而受大汗亲封的?”
  “不错,”他对我回忆这件事相当满意,轻笑着捋开我领口,“战后叙功者,自然有武官与士兵之分,唯有先众登城之功,不论官兵,越级封授,可见份量之重。大明的大小凌河比之遵化,可谓固若金汤了。”
  我推开他,翻身坐起,瞪着他道,“你要领这份功?”
  他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一旗之主,身先士卒,原也是应当的。”
  “自古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知道说这个你听不进去,我没有意见,你自己小心就是了。”
  他能不能挣得这份功我全然不知,但起码不会有性命之虞。我叹气,只是远征前需筹备粮草,调度军士,清点兵甲,商讨战略事宜等等,诸事繁琐,最早也得四五月间才能开拔,至于战事持续的时间那更无法估计。
  我怕是等不起。
  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孩子的事来,多尔衮让大玉儿捎给我消息,三月皇太极将巡汉军营,估摸有三四日不在城中,我怔着回不出话来,大玉儿摒退了下人问,“雅儿,他虽没说缘由,可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不然也不会打探大汗的行踪。”
  我默认。若我要走,势必牵连她们,甚至远在家乡的阿玛和额娘,“姐姐,我是个自私的人。”
  她轻柔地将我垂下的长发拨至耳后,这个动作让我想起自己还做的是少女打扮,很是叹息了一回,就听她带着三分玩笑口气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
  “有道理,”我迟疑了下,随后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为了这个小东西,天诛地灭也没法子了。”
  “天啊!”她吃惊的表情与旁人无异,却很快说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恭喜!”
  “谢谢……”这是至今为止我听到的第一句祝福,居然让人哽咽,欣喜之余试着使情绪平复下去,慢慢地说,“玉姐姐,你瞧倘若多铎以功求指婚,大汗会答应么?”
  “说不准啊,大汗的心思委实难以捉摸,更何况若真能允了也得七八月,到时……”
  我叹气,“玉姐姐所想的就是我所想的……”
  话音方落,就有通报声传来,一会儿帘子被人掀开,有宫人矮身进来,行过礼用尖而细的嗓音道,“大福晋传侧福晋与雅格格去清宁宫叙话。”
  看来谈话暂时不得不结束,沿路大玉儿拖着我的手没放开过,似乎比我还十分高兴,我愈发觉得要离开的话还没对她说是正确的决定。
  哲哲找我们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因为又逢着下雪日子,有大小格格和阿哥们在清宁宫后院里追逐玩耍,热闹得很,就一同去观赏观赏。
  我想起上回马喀塔的恶作剧,左右却没有看到绶承,大概怕了这些小祖宗们,早早躲开去了。
  未成年的小孩都在场,除去马喀塔,叶布舒,三格格舒伦,四格格雅图,十一岁的大格格领着两岁的五阿哥硕塞也在其中。
  哲哲在廊下与颜扎氏唠叨,“大汗就是子息单薄,早些年那两个也没留住,三阿哥去的时候都十一岁了……”言下是十分惋惜,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叹自己肚子不争气,颜扎氏只得凑趣道,“大福晋说的是,孩子们少,这宫里也怪冷清了些。”
  就怕到时候孩子多了更不得安宁,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觉得大玉儿悄悄推了推我,转头就见到她挤眼朝我直笑。
  我们聊了会儿便回屋去,哲哲嘱咐侍候的下人,别让阿哥和格格们玩得太久冻着了。结果不到半个时辰,陆陆续续地就有孩子进来,一丝不苟地行过礼才扑到各自额娘的怀里,我看大玉儿搂着雅图,边问边笑,着实温馨。腰上一紧,是马喀塔扑上来两手抱住我,笑咪咪地叫,“安布。”
  “怎么不过去你额娘那边?”我掏出帕子来,一边替她抹额角上的汗一边低声问。
  “大姐在额娘那儿呢,”她少有温顺地回答,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又小声道,“大姐亲额娘很早就不在了……”
  大格格与豪格同母所出,据说不大讨皇太极喜欢,就也沉默少言,不甚引人注目。我摸了摸马喀塔的头,暗自庆幸她拥有和美的家庭的同时,还有这样体贴和宽容的心,便从青瓷釉白桃的碟子里掂了一块栗子糕递给她。
  她凑上来,一口咬掉了栗子糕一角,鼓着腮帮子嚼得十分起劲,嘴角上粘了糕点渣子也全然不知,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哲哲颇为无奈地连连叹气,“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大姐就好了。”
  大格格闻言就低下头去,凝脂般的耳尖上透出红晕来,“二妹妹那是天性活泼,大家都很羡慕呢。”
  “你还替她说话,就连比她小的老三老四也比她懂规矩,”哲哲说着回头问,“怎么没见着三格格和四阿哥?”
  “回大福晋的话,两位小主子方才就跑得没影儿了,奴才们还在找。”
  马喀塔这厢就撅嘴咕囔,“老四还能去哪儿,连爬树都不会……”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帮着嬷嬷们找吧,”哲哲看来今天是狠下心要制这丫头了,马喀塔嘴一扁刚要反驳,我忙抢先道,“姐姐,我也一块儿去吧,只不准就真在树梢上悬着了,”不由分说牵了她手出去。
  一出门,她便扭股糖似的晃我的手,愤愤道,“安布,女孩子家会爬树不行吗?”
  我笑,“当然行,我小时候也上树下河的。”
  “那额娘为什么老挑我毛病?”
  我觉得向她灌输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并没有什么意思,就道,“你额娘不是挑你的错处,是挑‘二格格’的错处。”
  她仰望着我好一会儿不说话,慢慢又低下头去,不甘地踢了踢地上的雪块,“我知道了。”
  真是钟灵毓秀的孩子,不知道她能否一生都纯洁美好如今日所见?
  “安布,我带您去找老四,走。”马喀塔再抬起头来已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几分钟后我们站在那个我曾听到皇太极和大玉儿在里头单独相处的院子里。这儿离清宁宫并不远,应该早有人找来过。
  马喀塔看出我理所当然的疑惑,得意地吹了声口哨,道,“安布要打赌么?”
  她分明是胸有成竹,我笑,“有意思,赌什么?或者说,你又相中我那儿啥宝贝了?”
  “嗯,若我赢啦,安布得把那支白玉岁寒三友的笔筒给我做蛐蛐罐儿,若我输了,安布要什么都成,就赌叶布舒和舒伦在不在这儿。”
  我哈哈大笑,“原来是想讹我的笔筒。”那白玉笔筒壁高而薄,蛐蛐正好跃将不出来,因外雕松竹,为求形似,叶间镂了不少小缝,加个软木塞子就是蛐蛐筒子了。
  “安布怎么样?不会……”她笑,才说了半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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