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有些犹豫,如果告诉她,那是自己未过门的夫人,那他们之间是不是就划上句号了。可又不甘心,大概真如小满说的那般了。
“是我妹妹,近来才寻到的。”他说。
“如此。”声音低低地。
“天气正好,不如出去走走。”庄青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好。”秦昭压住心头的欢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小满下了楼,特地跟郑管事交待了,莫要再喊她夫人,庄青肯定对那秦小姐有点意思,别喊出问题了。
待要出门去柳三娘的铺子上帮忙,楼上那两人居然下来了。
“小满,你在这里看一下,我出去转一转。”庄青说。
走过拐角下来的时候,还伸手虚扶了一下后面的秦昭。
小满:“……”所以,这是成事儿了?速度!
想他庄青前面的时候左躲又闪的,难道一下子就想通了?
“去吧,去吧,玩开心点哦!”小满干笑两声。
然后,之前一直占据主动地位的秦大小姐在这反转剧情里头红了脸。
“做事情去!”庄青对小满一挥手,跟秦昭一前一后就出去了。
酒楼里的运作自有它原来的程序,不需要太多过问,下面的人也能做得井井有条。忙忙碌碌,只小满一个闲人。
小满对小厮招个手,“张前呢?”
“在后头定菜目。”小厮说完去另一头添水。
忙时还是不要添乱了,小满就坐在前面的柜台里,拿个干净点的布巾擦啊擦地。
郑管事刚带了一队客人上雅间里,下来唤了声“小生子,‘富贵厅’添水。”
小满“噗”地笑出来,“小生子”像个公公名……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得体面的仆人过来,在柜前喊声“掌柜的,可还有上等雅间?”
郑管事翻翻册子,客气地说:“有的,楼上还有间‘如意厅’。”
小满往册子上一看,几乎要圈满了。
“名字是好,不知道在什么位置。”那仆人说。
“在最里面,进出的路跟别的雅间是分开的。”郑管事回他。
那人点头表示满意,说快让人去准备一下,夫人少爷都在马车里头呢,现在自己出去请他们进来。
马车?往外面看一眼,这算得上宝马大奔级别了……小满心想。
不一会儿,进来一名衣着讲究的妇人,后面随着个沉默的年轻人。之所以说他沉默,是因为那名妇人正在对他说教,而他面不改色,一句也不应……
林尚书家有本难念的经。周氏在念。
周氏自从上回要给林之言说亲失败之后,沉寂了好些日子。儿子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白白胖胖的,可爱地跟她撒娇,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听她的话。她觉得自己心好累。说与女儿听,一个半懂事的小丫头也不爱理她。她的夫君是个忙人,成日忙碌,这些小事也只有她自己操持。
贵妇圈子里,大多数都已做了祖母,而自己……唉!不提也罢。
好不容易把儿子从书堆里弄出来,府里是不能谈话的,说不得一会儿他又看书去了;在外面说吧,又担心叫人听去了笑话。马车从城北跑到城南,又从城南跑到城北,总之好几个圈。她被颠得累了,口水都说干了,儿子一句话也不说,真是!
她让车夫将马车停在得胜楼门口,饿了渴了。
进了雅间,周氏左右看了一下,嗯,还不错,明朗干净,窗边还种着几盆花。
坐下来,不一会儿上来两个穿着干净整齐的小厮,布上茶,一小碟蜂蜜花生,一份双色豆糕。
东西虽是小份量,但看着舒服。
点了几个名字雅趣的菜,一名小厮下去准备,另留了一名伺候茶水。
周氏挥手,让那小厮站到门外去。她可不想自己的牢骚成了别人饭后的谈资。
可说了大半日,现在也确实无话可说了。喝一口茶,看向窗外。
这顿饭周氏十分满意,走的时候还打赏添水布菜的小厮。
郑管事依旧是客气地样子,“您慢走!”
小满捧着碗,微鼓着脸,坐在柜台里吃午饭。
周氏走过柜台时,看了又看,那姑娘真下饭呐!
林之言可没有关注这些,他陪着母亲在外面浪费了一个上午,此时只想着快些回去。见母亲顿了一下,他抬头顺着周氏的眼神一看,一个贪吃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扭的男银——庄青
☆、各自有得
那天等到天都快黑了,街道上点起了廊灯,暗影幢幢,庄青才回来。
小满要赶着回去,一面将册子理好,交待成果,一面打探他的感情进展。
“怎么样?到哪一步了?”
“饿了,有吃的没?”庄青摆摆手。
“小生子,煮碗面过来!”小满喊。
又说:“怎么?两人一起去了多远,吃的都没有?”
大堂里来往人多,庄青不想多说,“明天再说。你怎么还在?天都要黑了。”
“……等你啊。”小满撑着脸,仰着头看他。
“别看啦,跟小狗似的。叫个人送你回去,郑伯看着出不了乱子。”庄青一面说她,一面往自己住的院里走。
小满看热闹的心思被压抑着,像猫挠一样难受。不过看庄青的样子,也不像是问题得到解决了的样子,明天说,明天我还不过来呢,要不然我为什么非等这么晚走?
柳三娘的红粉生意也十分好,女人都是爱美的,心里藏了一只妖。
正经女人一面鄙视不正经女人外在的妖,一面又艳羡她们外在的美艳而不自知。她们的男人大多爱那不正经的女人,而她们除了嘴上刻薄几句,也做不了其他。不正经的女人大多没有家庭,她们在年华里要美给别人看,任何人。
每次出了新品一家子女人全是试验对象。千春最美啦,要穿得美美的,顶着白净漂亮的脸,上了胭脂,细描了眉,身携香气从南城巷子走过。
男人管不住自己的眼,女人管不住嫉妒的心。可当那个漂亮的让人嫉妒的女人,一脸和气,如个平常女子一般与你介绍这些让她变漂亮的物什,女人兴许以为,看,她也就是个平常样子,定是靠了这么东西才变美的。于是,一面鄙视对方,一面拔高自己。以上,柳三娘的生意经。
千春把脚搭在小满腿上,“帮我捶一下,累死了,走那么远……”
“今天卖了几盒面脂?”小满果真仔细地捶几下。
千春瞪她,“几盒怎么对得起我走的路,听五娘说卖了近一半。”
“嗯嗯。”小满点头。
“今天我遇到一个郎君……”梦幻的泡泡五光十色。
“你每天都遇到很多……”小满是那个戳破泡泡的人。
“还让不让说话了。”泡泡表示不甘心就此破灭。
小满示意她说。
“他高大,面白,略有须,不苟言笑……俊朗,嗯,没错,十分俊朗。”千春现在的样子让小满觉得可爱。
“发光了吗?有没有七彩祥云?”
“这个倒没有。我看他直接骑马去了北城,也不知是谁家郎君,多看几眼也好啊。”把头埋进厚厚的被褥里,只差没有嚎上两句。
千春姑娘的春天到了。
几经周折,在千春姑娘都要放弃的时候,终于知道那位郎君的名字,秦理,秦指挥使的长子,已娶妻。
“哎呀,这下给人家做妾都不能了……我原想着若那人有家室了,还可以屈身给他做妾,却没想过他的父亲是谁,失策失策。”千春摇头晃脑一番。
是呀,姑娘你还没让人家认识你呢,怎么让人家看上你?你每次都是偷偷看人家,别人还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的存在呢……不只做妾,哪怕要去人府上做个丫头也是要找到人家府上的。至少要有个生活的交集么……
失落不适合千春这种格调的女子。拉着小满把南城转了个遍,什么郎君都记得了,也不再提。
千春的心里到底是个安分的性子,可以做梦,但梦也分了档次,够得着的就够,够不着的就只当它是个梦。
这样也挺好的。小满一面为她新冒又断的桃花惋惜,一面又为她庆幸。
庄青那日同秦昭的情形小满是见过了,至于两人后来说了什么话,庄青只字不提。问了也不说,只支吾着答句“没什么事儿。”
好吧,没什么事儿。感情春天跑遍了世界,独独少了我这里。小满想起早上吃早点的时候,唐六往柳三娘的碗里多放了一个饼,老五在那里偷笑。唉!
“哎,秦小姐……”小满望向门口。
只那一瞬,庄青腾地转身,手脚都要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一般。
“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相比之前面对庄青的羞怯,秦昭表现得大方许多。
小满实在看得心里有些泛酸,说了句要回去看三娘那边的帐册,把空间留给那二人。
说起来感情对人的影响真是大啊,秦昭那样娇纵的性格,到了庄青这里真真像个小媳妇一样,而庄青那样不靠谱的人,说起话来居然会打结巴……
最近脑子里好像清醒得很,跟庄青越是接触,就越想起些过去的事情来。想着在这里,跟三娘,千春她们虽然亲近,却有些东西是无法正常沟通的,庄青大概是来了这里以后最能理解自己的人。而现在,这个人坠入爱河,自己又是孤独一人了,心里竟有点点酸……这是怎么个回事?算了,算了,想这个做什么。
天上竟下起小雨,初时以为不大,冒着雨,慢慢行,脑子在发呆。谁料雨竟渐渐大了,路上行人纷纷趋向屋檐下避雨。
小满被携在人里头,一起避到檐边。卖油纸伞的老人生意十分旺,买伞的人也不管样式如何,着急走,付了钱便走人。雨不曾变小,檐下的人却越来越少。
不急的人如小满也快被这场雨磨没了脾气,春衫单薄,搓着双臂,看向雨幕。一回神,卖伞的老人回收拾篓子,被好蓑衣,戴了笠,他问:“二位,可要雨伞?”
“要的。”重音。
小满侧头看向那位,对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