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朱颜看着她又说:“姐姐,这也近一个月了,他也没责罚你,想着是舍不得你,眼巴巴地就等着你放下身段呢。”
袁梨晨听了心里却涌出一股疲惫,她靠向椅背说:“朱儿,好累。”
韩朱颜走到她近前道:“那有什么办法呢?当初是你要选这条路的,如今也只能走下去啊。”
人一旦背负了责任,行事就渐渐难起来,责任看得越重,思虑就越入骨髓,有时甚至要咬牙丢掉自己的尊严,袁梨晨哀叹着。
韩朱颜却在她耳边说:“姐姐,我有一个办法……”
盛宴贺寿风波重重
崔鸣珠产子后,果然朝廷中就有人请立皇后和太子之事,这干人又说皇子降生有天降甘霖的异兆,这是上苍赐神子的显相。自然也有或明或暗的势力在拖延和反对此事,最后此事以皇帝寿诞降临,当以筹备皇帝寿典为先,且华仪夫人产后体虚以及皇子尚幼之故暂缓。此刻崔长风对此事却并不着急了,孙女如今是皇长子之母,地位再也无人能及,崔家已经有了实际上的皇后和太子,以往他还有些担心此事,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担忧了,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保护皇长子身上,以及与狄国的征战上——上次获得狄国六座城池之后,战事渐显僵持之势,他决定亲自北上。
这一年是陈瑾二十岁,生日与往常不同,除在宗庙中行加冠的礼外,袁梨晨还听说齐晋两国太子将亲自来贺,而越国礼使则有南康公主与吴歆,巴国因为自己的缘故,袁盼安作为来使。
除了大宗的朝贺之外,宫廷内开了盛宴,专门宴请几位主要人物,陈瑾先时就与袁梨晨提及要她届时出舞,他以她的美丽为傲,他说:“到时候要让天下尽看我陈国的皇妃是多么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即将要面对东方曦和吴歆,袁梨晨的内心是有担忧和害怕的,但是她又不能拒绝陈瑾的要求,她思及日后,这样的场景只怕数不胜数,躲避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不如借此锻炼自己的心智,遂应下来积极筹备。
袁梨晨在帘幕后静静打量着殿中的情景,陈瑾边上坐的是崔鸣珠,钿钗礼衣,华琚宝璎珞,如今皇子已过满月,今日是她沉寂将一年后首次参加大型的盛会,光芒不减当年,或者应该说更胜当年,崔鸣珠和今日的陈瑾才是最受人瞩目的主角。下首两列挨次坐着的人,自己竟全都认识,那是东方曦、袁盼安、侯重茂和吴歆夫妇。晋国的太子竟是侯重茂,她咬了一下唇,微微有些吃惊,目光再往下看,则是后宫的妃嫔,韩朱颜今日也有位次,可是她此刻却不在位上。
就在袁梨晨遐思之际,只觉有人在摇自己的肩膀,她回头,原来是韩朱颜,韩朱颜拉着她到屏后无人处,只低低地说:“姐姐,东方曦他们看见我了……”
袁梨晨看着她,她面色有些慌乱的苍白,却又透出紧张激动的红晕,只听她说:“我有些害怕……他们都看了我一眼,尤其吴歆的神情……他像是认出我了,姐姐,你说……不会出事吧?我想先回去……”
袁梨晨捏着她的手,心内假设着一些不好的情形,觉得她回去和韩风商议或许也好,便对她点点头:“你回去找爷爷吧,没事,放心。”
她这里看着韩朱颜离去的身影,就有侍女来请,说是出场的时间将到了,袁梨晨“哦”着随她离去。
她是独舞,一人独自站在殿中央,她无力去看周围的目光,也听不清陈瑾对众人笑说了些什么,前一刻还觉得自己信心十足足以应对,这一刻面对众人就只觉得一阵惶惑,原来自己心力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脆弱。乐声响起,幸好有舞,她将心神全念投到这舞蹈中去,在这一场繁华中,穿着无人能着的雀衣,将此生的悲,此生的怨,此生的悔,此生的怒,此生的不甘,都融在这举手投足,低回流盼之中,这一舞自是惊世绝俗,回天转地。
曲终人静,陈瑾看着场中的袁梨晨,非常满意,他笑容满面地叫袁梨晨与各国贵宾敬酒,这是特示的重礼,她不便拒绝。
袁梨晨低眉敛目,依言上前,只见东方曦目光中带着疑惑和探究,神情态度却依旧那样明朗而慰贴人心,自己看着这明煦的目光,心底却漫上一丝痛,手里握着的壶微微作抖,只听东方曦微笑道:“夫人一舞惊人,想是累了,我自己来吧。”说着接过她的壶,自斟一杯,含笑一饮而尽。
袁梨晨道了声“多谢”,来到侯重茂桌前,却见他嘴角似笑非笑,微斜着用那双乌黑闪亮似有一丝嘲弄的眼睛看着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看她斟满酒杯,方才谢过举杯饮尽。
袁梨晨垂了眼走到吴歆夫妇跟前,她不忍看他,心里波涛翻涌,脸上却努力绽放出笑容,口中说着:“公主,驸马。”目光皆定在南康公主脸上,在吴歆脸上只是一扫而过,眼角的余光却惦记着他的神情,吴歆脸上全是惊呆的神情,一言不发,眼中透着深深的痛,那举杯的手在清晰地瑟瑟作抖。南康公主看他如此神情,只当他为色所惊,只是与另外的王子相比,未免太过失仪,心中暗恼,忙用肘蹭了他一把,边举杯对袁梨晨说着:“多谢皇嫂。”
最后袁梨晨走到袁盼安桌前,袁盼安温和地笑看她,那是发自内心欢喜欣慰和感谢,袁梨晨直到此刻方才缓了一口气,看着他祥和的神情,心中慢慢安静,她恭敬斟满酒,不无感激地叫了一声:“父亲。”
有侍女乖巧地接走了壶盏,陈瑾招呼着袁梨晨到自己一侧落座,他一直关注着众人的神情,在他眼里,这别国的王子见袁梨晨的神情都是或羡或妒或失态的,他为此而乐,那是一种拥有别人所不能企及的至宝的满足,他突然觉得心情从未如此的畅快,这种欢喜转化为对袁梨晨亲密的举动。天气渐热,而她舞后,有汗,他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柄小扇,为她亲亲地扇着。
就在他的满心欢喜之中,一个女声传来:“陛下寿诞,自是玉殿生芝,庆云绕殿,天人共庆,只是唯恐有些人是别具用心。”陈瑾闻声一望,正是宋婕妤,听她言语古怪,他不由生起一股怒气,艴然不悦地横目看她。
宋婕妤却未曾被他严厉的目光吓住,反倒走出席来,礼了一礼道:“陛下,臣妾乃是一片赤胆忠心,今日这殿中有一人,臣妾怀疑她心怀叵测,蒙蔽君上,特冒死相谏。”
此言一出,底下哗然,那一干嫔妃等人不由交头接耳,面面相觑,互相猜测,陈瑾见此情形,不由勃然变色,喝道:“放肆!”
却听崔鸣珠道:“陛下息怒,宋婕妤既然说自己乃是一片忠心,不妨暂且听一听她说的。”她说着看向宋婕妤问:“婕妤所说此人是谁?”
宋婕妤看着崔鸣珠,却是有些激动,头上的步摇在颤颤作抖,须臾,她挺身转向,指着袁梨晨道:“就是她,臣妾怀疑瑶台夫人是多年前逃匿的罪人!”
陈瑾顿时大怒,一拍案几,震得刚盛满的酒觞内液体溅落案上,指着她道:“你!”
他一时气结,却见袁盼安不知何时扑通跪倒在地,只说:“陈皇陛下,小女是经千挑万选,巴国亲封的郡主啊。”
殿里顿时乱作一团。
陈瑾见此难堪场景,正要发话,只见东方曦出席说因此事涉及陈宫家事,他自请告退,末了又看着宋婕妤道:“历来同貌或同名者甚多,还请婕妤慎重。”
侯重茂也跟着起身告辞,走前对陈瑾行了一礼道:“陛下洪福齐天,就连寿诞之日,亦有宫眷如此一表忠心。”说完微微一笑,看着陈瑾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随东方曦离殿。
吴歆则是木然坐在座上,由南康公主牵引着起身告退。袁盼安见众人皆退,目光复杂地看了袁梨晨一眼,也起身离开。
一时殿内只剩下后宫一干嫔妃,没有了外人,她们越发交头私语,看着上首怒目的皇帝,平静摇扇的华仪夫人,垂头无声的瑶台夫人,以及案前立着的宋婕妤,气氛诡异,先时的繁华喜庆全无。
甄兰馨见状尴尬,起身轻了一声嗓子,看着底下的嫔妃,止住了众人的私语,她向前去请陈瑾息怒,对着宋婕妤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崔鸣珠继续摇着扇子,目光在袁梨晨和宋婕妤之间徘徊,渐渐搁下扇子,扶了一扶头上的凤钗,看向宋婕妤。
宋婕妤被她一看,顿时跪下身来道:“陛下,臣妾是担心小人得逞,祸害陛下,这瑶台夫人实在是像极了臣妾宫中逃匿的罪人。”
只听袁梨晨几声轻笑,抬起头来看宋婕妤,嘴角含着抹讥讽:“婕妤每次见我总是言语失常,上次见我言及神鬼,这次见我,又说罪人。”她说到这里,嘴角笑容渐无,只盯着她道:“莫非,每次都多吃了酒,语无伦次了吗?”
宋婕妤被她目光一击,略别过头去扫了一眼陈瑾和崔鸣珠,又回过头来对袁梨晨轻轻一哼道:“谁无伦次,只怕一会既见分晓。”
袁梨晨冷冷一笑:“倒不知道你是如何见分晓。”
主仆同愤借力去仇
陈瑾最先看去——那一方身体纤不露骨,线条完美,光滑晶莹,哪有一丝瑕疵,更不见一颗红痣。陈瑾一愣,紧接着只觉的捶胸一痛,赫然大怒,一把揽她入怀,只对着边上惊呆的侍女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吓得众侍女忙攫取衣服纷纷上前。
袁梨晨木然地被摆布,突然失去了先前的勇气与力气,泪如雨下。还记得当年在家中,墨砚一干爱婢曾遗憾说及自己这点瑕疵,自己也因爱美的本性,也曾为此烦恼。也清晰记得后来在巴国,小双一次替自己浴时曾赞自己肌肤无暇犹胜袁怡黛,闻言后自己的惊讶和对镜自看。是天意吗?墨砚的供认却是不假,可谁料当初自己出宫在水下被利物所伤,偏偏伤口就在那处地方,后来吴歆挖空心思替自己怯疤去痕,那点瑕疵就此褪去,又养就多年,才得这一方无暇晶莹。可今天偏偏有人因此大张旗鼓,欲至自己于死地。
“不可能!不可能!”宋婕妤在那摇头失措地叫着,也许是嫉妒和恐惧冲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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