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颜眼眸含冰,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举着面向众人,一字一句道:“沈桡,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珑月从苏慕颜身后探出头来,只见苏慕颜手中巴掌大的金色令牌上直刻一个席字,倒也不难猜这块令牌从哪来。她们这一代纳兰皇族名中都带一个珑字,而上一代就是席,换而言之,这恐怕是先皇留给苏慕颜的。
而这块令牌的分量似乎颇足,只见院子中的御林军如山倒一般呼啦啦跪了一地,就连不可一世的沈桡也双膝跪地。
皇权的信仰与威仪彰显的淋漓尽致,见令牌如见先皇,纵然沈桡大权在握,但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还是不会犯的。
“叫纳兰珑馨来见本王,本王拿项上人头与苏家满门清誉作保,珑月不会擅自离府!”
珑月从来没见过这么威严勃发的苏慕颜,在她眼中,苏慕颜也是生活在女尊环境下典型的温婉男子,不怒不威,没有野心昭昭,安守本分独居小院过着自己平淡的日子。他的愤怒也只来源于顾及自己女儿的名声和一些道理伦常的事,没争过什么,没奢求过什么,就连对王府的下人也从来不摆架子。
而这时的苏慕颜,真真像一个手握皇权的男人,不卑不亢,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令人不敢正视其锋芒。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苏慕颜,这里虽然是女子当政,但是,苏慕颜骨子里,却绝不是个菟丝子,他有要保护的人,用自己的方法。
可是……
这货智商负的 (3)
珑月仍旧看着苏慕颜手中的令牌,身边的御林军在强权之下无奈先行退走守在王府外。
那块令牌,苏慕颜是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呢?就连她被琉璃匆忙叫醒,草草打理穿衣就奔了出来,苏慕颜也是在这个时候赶到,他不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随时随刻带在身上吧?更何况,那个令牌应该是纯黄金打造,很沉的。
而她在此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苏慕颜料事如神先有了准备,还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最好是前者,她不愿相信苏慕颜前些日子要她去争皇位,就在那么短短时间找了那么多杀手刺杀纳兰珑馨,一旦真要被人查出……
苏慕颜将珑月揽入怀中,似怕是惊吓了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脑,“月儿,别怕,爹知道你什么都没做,爹会保护你的。”
其实,我更希望你们什么都没做,能保护好自己就好。珑月静静想着,其实方才后背已经略有汗湿,如今冰凉一片刺骨,北瑶……快要下雪了吧。
而这一场闹剧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晌午之时,御林军便突然撤走,沉洛带来了纳兰珑馨的意思。
大体意思就是说,女皇一时失察,被奸臣的悚然听闻迷了头脑差点酿成大祸,还望皇姐与相王莫要见怪。
之后又大肆赏赐了无数作为安抚,甚至连宫漓尘替她办事和之后救了珑月的功劳赏赐也放在一起,似有充数之嫌,总之赏赐自宫门出,领头的人已经进了王府,尾端还未出宫。
一惊一乍消散的快,但是在珑月眼中却不能仅仅当个闹剧来看。纳兰珑馨这一次恐怕是着急了,未能深思熟虑精巧谋划,但是下一次……一块先皇留下来的令牌,能保住她几次呢?
或许,也跟她没太大关系,依照她的进度,再去几次琅库东西就翻得差不多了,有还是没有那枚前朝玉玺,她都势必要上玄吐出真话来。而风魄恐怕不在京都,她只要得到了消息,立即启程去找风魄,至于京都乱成什么样……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
这货智商负的 (4)
珑月心中的算盘打得劈啪乱响,小小风雨绝比不上风魄事大,然,有件事却是必须要去做的。
初来之时的大片青翠已经变成了枯黄,枯叶厚厚落了一地,踩上去绵软着沙沙作响。珑月这才令人发指的后知后觉,她居然初来的那一天就应该见过那个笨贼……也就是轻弦,但是,阴差阳错只见到了个他身旁的淳雨。
淳雨见到她,仍旧是那副防着大色魔又摇摇欲坠要瘫倒的模样,悸悸然开门让她进了院子,轻弦的院子很小。
恐怕也是身份地位的不同,毕竟只是个侍夫,且没有身份背景,更加谈不上得宠。
但是,轻弦就在这个院子里养尊处优做个米虫整整快五年,外人说他懒到极点,整日睡觉养膘却不见长肉,活脱脱一副浪费粮食的败类模样。但是珑月恐怕很难这么认同,轻弦的身手她是见过的,且他也并非完完全全的懒,最起码,他还在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
唯一她曾经判定错了的是,轻弦确实是个杀手,只是转型成了笨贼,以至于她把他还当成了同行,白白浪费感情。
小院中枯草丛生枯叶遍地,没人打扫也没人整理,荒芜中却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意味,不过,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下人,琉璃早就跟她说过,淳雨和轻弦……那可是王府中有了名气的懒人。
落叶丛生中,一张绷着布的架子躺椅上,轻弦一身葱绿衣袍无比扎眼,打眼望去,珑月却不觉得绿意眼前一亮,倒先入为主只觉得枯黄遍地中躺着根葱。
“见过妻主大人……”轻弦没睁眼,慵懒着声音不见丝毫恭敬,仅是把应该说的一字不落。
珑月顿时抽了抽眉角,看向那张曾经蒙着黑布无法辨认的脸,不见杀手该有的冰冷,轻松写意一般的舒散慵懒,眉心展开,光洁的大脑门,人都说大脑门的人极其聪明,或许经验之谈也有失误之处?
嫣红润泽饱满的唇瓣微微勾起,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轻弦恐怕是王府中活得最滋润的一个了。
这货智商负的 (5)
但是,明明舒然轻松的面容,珑月却无端看出几分倔强,当然,是又一次先入为主了,曾经,轻弦还只为了她踹他一脚,就吓唬她要她一条手臂。
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毫无防备却也没有半点要理会她的男子,径直问道:“想不想保住你现在的安逸生活?”
轻弦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纤长的睫毛上挂着些许水润,懒懒一翻身趴在躺椅上,直将整个后背给了珑月,似乎回了半天神才道:“想……”
珑月本占领的先机顿时功亏一篑,咬牙道:“那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该说的别说。”
等了好一会儿,她甚至怀疑轻弦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才听他从鼻音中发出一声,“嗯……”
珑月诧异万分挠了挠头,她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个人真是那个屡屡炸毛的笨贼么?她见过的笨贼可是生龙活虎眼中精光乍现的,可眼前这个人仿佛身软无骨,活脱脱像一条……大青虫。
“喂,你以前真的是个杀手么?”珑月不禁蹲下身看着一脸睡意浓浓的轻弦,直想伸手去敲敲那个大脑门,轻弦的额头很饱满,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
又等了许久,轻弦不知是发困还是肯定的点了下头,“……是……”
“总共杀过多少人?”
“三五十?”轻弦仿佛自己都不很确定。
珑月刚想欣慰下,忽又听轻弦不确定道:“一两百?……四五百?……七八百……?”
额头上渐起一堆黑线,不由咬牙道:“你杀了多少人自己都不知道个概数么?”
“……数那东西干嘛?”轻弦趴在躺椅上垂着头,仍旧睡意道。
珑月实在忍不住一计爆栗敲上那个大脑门,起身道:“老老实实过你的悠哉日子吧,就当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谁知,一计爆栗,轻弦终于有了大的动作,猛一抬头翻过身来,用手捂着脑门,也终于挣开了眼睛,迷梦着眨了眨,问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你刚才都跟我说什么了?”
这货智商负的 (6)
珑月不知为什么抓狂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想拿头去撞墙,原来这货半睡半醒的时候,智商是负的么?!这要是被人在他迷蒙状态的时候问了话,谁能保证他不把她的身份往外吐啊!!!
好在轻弦被她敲了额头貌似也清醒了,珑月只得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而轻弦倒也配合着认认真真听了一遍,这才正经反应道:“只是你不傻了,感觉说穿了更有保障而已,你这王府里多我一个人吃喝,也不算负担对吧。那你想做什么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里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肯定是要离开的,你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珑月倒也认真替轻弦考虑了。如果她只是个傻子,轻弦还真能在这里养老也不算奇怪,可是现在不同了,她肯定要离开去找风魄,而纳兰珑馨也是肯定要除掉她的。
“不行。”轻弦说的斩钉截铁。
“什么不行?”珑月问得莫名其妙。
“你要是走了,这个王府没了,谁供我吃喝?”轻弦问得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珑月气得双手一叉腰教训道:“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没有本事,与其在这里殃及池鱼,还不如趁早离开,以你的本事,悠闲度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很麻烦的啊。”轻弦说着,极力舒展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继而又恢复那一滩泥的样子,懒洋洋道:“我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操心,吃有人送,睡有人打理,其他的事完全不用我操心。但是自己出去就太麻烦了,还要管银子,还要雇下人,麻烦死了,不行。”
“我管你行不行,总之提前告诉你,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自己看着办。”珑月气得真想再敲那个大脑门几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懒人,能够懒到令她抓狂。
“恭送妻主大人……”轻弦慵懒一声,一翻身给了珑月一个葱绿的后背,呼吸渐匀。
珑月着实被这一副懒样子给激到了,没由来倔强着一伸手掰过轻弦的肩,“我也告诉你不行,除非你替我做事,我能考虑养着你。”
这货智商负的 (7)
“太累的不做,太脏的不做,太麻烦的不做,时间太久的不做,影响我睡觉的不做……”轻弦如连珠炮一般尽是不做。
珑月愤然又是一计爆栗,直敲得轻弦的大脑门上一片晕红,低声道:“你不是爱在琅库中翻东西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