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珑月却异常松缓的舒了口气,实难想象,她居然会有那么一天跟宫漓尘谈起关于风魄的事,虽说不能完全说实话,但也仍然有种倾吐的舒然,“不过没关系,我有十年时间呢,只要没有那么多麻烦事,总会找到的。”
宫漓尘还想说什么,可无奈已经有些气短,觉得眼前一阵阵亮光闪动,耳中又开始响起了轰鸣声。好在珑月说是十年,虽然她可能还要受些苦,但是……
“如果没有十年之期,你仍旧不会妄图皇位?”
如果珑月知道此刻宫漓尘的想法与打算,恐怕会直接厥倒过去顺带再佩服他的想象力丰富,可是,她虽然看人心思有几分真切,宫漓尘此刻想什么她并不可能完全猜出。
只当是宫漓尘想要她一个承诺,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还差一个誓言么?
登时一撩衣襟跪地,挺直了身体举起一只手道:“我纳兰珑月如今对天发誓,如若我有生之年敢对皇位有半分染指之心,必遭天谴不得好死……”遂又转头过来问道:“还有什么要发誓的,我一并说了就是。”
扭曲真相 (6)
宫漓尘侧躺着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眸中难能划过笑意,“不许再娶夫纳侍。”
“你管的是不是宽了点?”
“发誓!”
珑月翻了翻白眼,“好,以后决不再娶夫纳侍。”她从来没想过娶什么夫纳什么侍,发不发誓倒也一样。
“以后再也不见封扬和北莫瑾……还有你那些侍宠。”
“喂,封扬也就罢了,北莫瑾可是跟我一个王府住着呢。”珑月的眼睛眨啊眨,宫漓尘这是要把她与世隔绝了么?
“只要你不去,他轻易出不来。”
话虽这么说,珑月仍旧不想发这个誓,哪怕发誓只是一种有信仰的人才会相信的东西,而她一向没有什么信仰。
但是,不见封扬,她与封扬恐怕想见也见不到,而不见北莫瑾……
“那个……不娶夫纳侍也就算了,你又不让我见那些夫侍。我之前是说想安安稳稳过小日子没错,可也没说要我这一脉断子绝孙啊……”珑月索性开始耍赖,“更何况,你要让我过尼姑的生活?我堂堂一个北瑶靖王,床谁暖?孩子……你给生?”
宫漓尘绝没想到只是想借机欺负珑月一下,却换来她这么无耻的一席话,登时一愣,他什么时候,居然想跟她开玩笑呢?
“不过啊,话说回来,其实也挺为难的。我真的不喜欢面瘫,但是你就算是摘了面具,看着那张比我还妖艳漂亮的脸,我确实会感到压力很大……喂,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方柳书过来看看?……喂,昏过去了么?”
“你给我滚出去!”
……
当轻弦将包裹严密的前朝玉玺随手丢给珑月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珑月心中并没有多少欢喜。
当她毫不避讳将前朝玉玺拿给溯看的时候,溯一双眼眸又一次浮上担忧,却仍旧没有狐疑,只是不停打着手势要她小心,不停向她表示,不管她做什么,他都站在她身边。
而,当她将那块明显残存着历史痕迹的玉玺放在上玄面前的时候,上玄眼中确实浮现狂喜,却也如烟花一般,怦然绽放绚烂,而后迅速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片寂寥。
扭曲真相 (7)
珑月翘着脚斜坐在紫檀木椅子上,仍旧是最奢华的酒楼最奢华的房间,但也不是为摆谱,顶多能算挑比较熟悉的地方罢了。
上玄经楼船宴那次那么一闹,回去之后养伤之余还大病了一场,在床榻上躺了近一个月才能起身。原本就不很圆润的脸型如今一见消瘦得吓人,蜡黄苍白的脸颊深深陷下去,别说是昔日风姿,就连那身孤傲的气度也快要支撑不起来了。
反倒显那双无神的眼睛大了不少,怔怔看着眼前的玉玺,半晌才缓缓伸手,轻而又轻抚摸着上面傲龙腾云的花纹,通体青绿,更将手指衬得苍白几分。
“很失望对不对?”珑月抿了口茶轻声问道,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着实缺德却绝没有什么恶毒心思的戏码,却将这个男人折损成这样,愧疚之余,倒也没真的公事公办。
“呵……”轻弦极其苦涩一笑,收敛了几分悲凉,站起身来对着珑月深深弓下腰,沉声道:“多谢。”
珑月倒是对这一礼受得理所应当,替上玄换去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有何感想无处诉说不如和我说说,最起码我能保证,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然,哪怕上玄这种与生俱来的不公宿命已经将他浸透了苦涩,恐怕也不会跟她这样的人谈心,珑月很有自知之名的一笑,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上玄,“其实你也很失望对不对?就像我刚拿到这枚玉玺的时候一样。或许曾经它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它现在什么都不是。一块玉,雕些花纹雕几个字,但凡任何一家玉器铺子都能雕出个以假乱真。
上玄,玉玺不能代表权力,更不代表任何希望。它只是一件物品,赋予它权力象征的是人。”
“是啊……”上玄幽幽说着,手指仍旧抚摸着玉玺底端的刻字,或许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上玄,这样的死物,要一件也就罢了。你还有两个要求,我希望你能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你并非生于前朝,其实前朝对于你来说比这个戏班更加虚无缥缈,你已经无亲无故,哪怕拼力一搏,也无非是被有心人利用罢了。你不可能成功,搭上的却是自己的性命。”
扭曲真相 (8)
珑月并没有喝酒,但是这一时的心态已经与楼船宴的时候不同,她越发能够明白,珑雪曾经对她说,这个时代真正的主人是他们,而这个时代的人拥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叫做信念。
但是,很多时候,信念不完全是对的。逆行一个时代轨迹的后果,大都是成为炮灰,然后被历史彻底遗忘,或者只能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她或许已经无法置身事外只是做个看客而已,因为……她本已身处这个世界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上玄杯中的茶水再一次变凉,寂静的雅室中,才回荡起上玄落寞的声音,“珑月,你说,人活着为了什么?”
珑月微微一笑,“活着的理由有很多,越活越好才是正道。”
“怎样才是越活越好?”
“心有可恋,心有所依,但要现实,也要懂得知足。”珑月仍旧耐心说着,这些话并不适合她,却不意味着她不懂。要知道,未来世界最注重人的心理健康,哪怕是没有什么怪异表现的人,被灌输教导一个健康的心理,也是必修课。
“什么是知足?”上玄终于抬起头来,那本无神的眼眸中满满蕴着困惑。
“知足者常乐,不属于自己的,不该拥有的就莫强求。比如说这方玉玺,你看过了也就看过了,也算了却自己平生夙愿,但是……它不属于你。”说着,珑月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小铁锤,半分犹豫也没有,奋力朝着玉玺砸过去!
而上玄根本想不到会是这样,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砰的一声,通体翠绿的玉玺已经变得四分五裂。
“你……”上玄惊呆了,似恐慌一般说不出话来,一倾身扑在桌前拼命想将玉玺重新拼合,可是,珑月这一砸毕竟早有准备,一块并不算大的玉玺至少碎成了十几块,又怎么能拼得起来?
颤抖着手指,玉玺的碎块噼啪掉落在桌上,这块已经传承了千年的传国玉玺,曾经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曾引得无数人贪婪到泯灭人伦去抢夺,却最终,毁在了珑月手上。
几多风云几多乱 (1)
因为它如今什么也不是,就像轻弦说的,它只是块质地并非上成绝世的好玉,如今也不能象征权力不能象征财富,但是,它给予上玄的希望,却形同一张百里加急的催命符。
看着上玄似乎像是被砸碎了心神一般徒劳拼着玉玺,又将碎块小心放入一方素帕中,珑月知道,她砸碎的恐怕是上玄多少年来的心灵支柱,但是,她不后悔。
“你好好考虑,五天以后,我来听你的第二件事,但是,如果你还是要我做这些徒劳的事,我拒绝,哪怕你不告诉我风魄的下落。”
珑月说完,一刻也不打算停留,转身即走。
又冲动了吧?又脑热了吧?又孩子气了吧?
珑月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气得直想抽自己耳光,每次都图一时痛快,可是之后呢?事情到底会不会发展到一个糟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她也不能保证。
千方百计替上玄拿到玉玺,算是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件事,她却当着上玄的面利落砸碎……
唉……
珑月伸手接着天上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呼出一口白气将雪花包裹,但是,她埋怨自己痛恨自己,却真的……不后悔啊。
……
好不容易出府一趟,珑月倒也颇有良心的顺道带回了些刚出炉的点心,一路转悠去了轻弦的小院。毕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轻弦帮了她大忙,而且……兴许以后也用得着。
然,似乎不管是什么时辰,她总是在被子下面看见轻弦,爬得平展展的,厚厚的锦被几乎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光洁的大脑门。
而淳雨则总是一副好像她要染指他家主子,却又不敢阻拦的模样,看得珑月着实够惆怅。
她之前是个傻子,清醒之后似乎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过分事吧?这府内府外的口碑,怎么就那么诡异呢?
曲起中指,如敲门一般敲了敲那个大脑门,“喂,起来了起来了,天天都在睡,就不怕睡散架么?”其实她不是个不懂礼貌的人,别人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的道理她懂。只是在王府这么如履薄冰的境况下,轻弦的生活却悠哉的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她承认,羡慕之余,还有嫉妒和恨啊。
几多风云几多乱 (2)
锲而不舍的敲了又敲,直到敲得珑月甚至怀疑轻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才听到低低一声如咒骂般的呓语,轻弦终于从被子中伸出一条纤细却结实的手臂,烦躁胡乱挥舞了几下,重重落在床榻上,又没了动静。
“我给你带点心回来了,还热着呢。”珑月看似热络却坏心眼说着,从怀里掏出油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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