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月舀起一勺燕窝,小心吹凉了递到苏慕颜嘴边,只见他笑着却眼眶一红,赶忙道:“别多想,先把身体养好。”
苏慕颜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吃了,没胃口。”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正常了,你又这么病着怎么行。”珑月坚持举着勺,苏慕颜僵持不过,笑着张开嘴。
一副子孝父贤的场面,谁也不会来打扰,珑月想了又想,一脸轻松闲聊状开口道:“女皇加封我做靖王,让我上朝。”
“咳……咳……”苏慕颜顿时呛了一口,一把抓住珑月的手腕,惊恐着问道:“你答应了?”
珑月扶着苏慕颜重新躺好,理了理他身上的锦被,无奈道:“不答应也没办法,赶鸭子上架的,不过你放心,一个月以后才上朝,我会小心的。”
苏慕颜的脸色有些阴沉,微微低着头,半天才低沉开口,“是爹不好……没本事……护不了你……”
“哪的话。”珑月一边笑着一边替他宽心,“我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再者说,女皇前日召我去也算交根交底了,毕竟也是亲姐妹,她就算是有所忌惮,只要我小心些,她也不至于对我做什么。”
苏慕颜有点死心眼,不然多年的事他也不至于郁结于心,事关他唯一的孩子的命运,一想到日后可以预见的各种可能性,脸色更加惨白。
“爹,我需要你好起来帮我。”珑月一句话说的异常严肃,“不管女皇会不会对我做什么,宫漓尘是她的人这是事实。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好说。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在这府里地位最高,尽可能不能让宫漓尘在府里一手遮天才好。”
苏慕颜想了想,微微点点头,却又有点不放心道:“当日你醒来我急于告诉他,也是因瞒不住不如不瞒,瞒了反倒落人猜疑。况且他是女皇钦赐,不能休。”
“不休不休,休了麻烦更大,你就在府里安心住着,没事的时候给他找点麻烦,别让他太如鱼得水了就行。”珑月笑嘻嘻道。
苏慕颜也被逗笑了,忽又想起了别的事,“你的屋子乱了,你近日在谁的院子住的?”
这句话问得怎么听也有点暧昧,珑月轻翻了个白眼,“还能在哪住?跟爹住呗,就那。”说着,目光扫了扫一旁软榻。
“那怎么行?”苏慕颜皱了皱眉,又看看自己的床榻,果断道:“爹病快好了,想必也不会过给你,以后跟爹睡。”
珑月不禁笑出声,将手中的小碗放回桌子上,一回头道:“快别了,我睡觉拳打四方脚踢八面,一床睡,到半夜您就床底下见了。”
苏慕颜笑得发颤,面露欣慰看着珑月,“月儿,你真的长大了。”
“嗯,是长大了……”
盗亦有道 (2)
黄道吉日,良辰吉时,靖王府内锣鼓喧天,鞭炮声此起彼伏,珑月的寝殿内终于迎来了新床。
皇家讲究多,不仅要合乎礼制还要讨吉利,准点时刻床依照吉位被安置好,只见床棱处处裹着红绸扎着红花,看这阵势,怎么看都像珑月娶了张床。
这床比之前那一个更加敦实,床棱都是加粗了的且木料极好,幽幽散发着紫檀香。崭新的粉红轻纱床幔,被褥玉枕也都换了新的。
珑月一边打量着新床一边踱步靠近宫漓尘问道:“你确定这床没问题?”
宫漓尘不着痕迹挪开两步,略低头道:“世间均不能保万无一失,如若主子仍旧不放心,恕在下无能为力。”
珑月眨巴着眼睛一挑眉,找茬道:“也就是说,有了新床我还是被砸死了,就只能活该算我倒霉?”
“如若无其他事,在下先行告退。”宫漓尘说着,淡漠微一点头,转身即走。
“等等。”珑月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放他走?施施然踱步走到宫漓尘面前,仰头,突然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被封为靖王,琉璃她们改喊我主子也就罢了,你为何自降身份呢?你该……称呼我什么?”
一片寂静,后又是一片寂静。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宫漓尘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妻主……”
珑月不禁一阵恶寒,却仍旧坚强的伸手拍了拍宫漓尘的肩膀,“乖,新床我还真怕哪里睡不惯。这样吧,我还能在我爹那坚持几天。这两天你就睡这,先替我试试,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说完,状似无比开心拉了一脸忍笑的琉璃奔出门去,路上雀跃万分,直到出了院门才咬牙切齿加顿足,这个小气鬼,小心眼,面瘫狐狸,冰孔雀……今天身上居然半张银票都没有!
她刚才还不死心两次下手,怎无奈宫漓尘是不是早有准备了?身上就两块硬邦邦的牌子,就连点儿碎银子都没有!
珑月一边磨牙一边顺着回廊往后花园走,多年神偷居然第一次偷不到东西,她真需要点儿新鲜空气。
盗亦有道 (3)
走着突然想起什么,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冲着琉璃勾了勾手指,“我问你,我府里是不是有个男的,长得……高高大大挺威武的?貌似也有些身份的样子?”
然,珑月只是随兴一问,却只见琉璃顿时面露惊恐,赶忙道:“主子,那人你不能碰。”
“我也没说要碰啊,只是问问。”珑月一脸惆怅,这琉璃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也是啊。”琉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那么丑,主子应该不会看上他。”
“你说谁丑?”珑月不禁怀疑她俩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琉璃突然扫视了周围一圈,状似神秘的靠近道:“主子说的那个人太明显了,府里哪一个男子能长得高高大大的?不过,您可真的离他远点,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说完想想,又补了一句,“虽然他也是你的夫。”
珑月瞬间凌乱。
封扬,曾是东炽国的将军,一员猛将,几年前,率东炽十万大军奇袭北瑶。曾放言不接受北瑶俯首称臣,势要让北瑶从此消失在这片大陆。
当时战况如火如荼,封扬所率军队所向披靡,不消两月便夺下北瑶数十城池国土万顷,独闯北瑶军营,杀千余人,一剑斩下军将头颅,火烧营房,血流成河,连破十七州直逼京都。
一度让北瑶无将敢出,人人听封扬名号便丧胆落魄,后人称其“活阎王”。
据说当时整片土地用镐头挖开来都是红的,也传言封扬此人杀人不眨眼,一言不合便开杀戒,上千俘虏直接坑杀,活剥人皮,生饮人血……
微风过,柳枝轻飘,珑月只觉得汗毛竖起,阴风阵阵,不住开口道:“这样的人……嫁我?傻子?”
琉璃白了珑月一眼,“主子您真会做梦,这样的男子,别说他愿不愿意,就算他愿意,长这么丑也不能做夫啊。”
总之,东炽国最终居然退兵了,其中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没几个人清楚,曾传闻先皇夫在那时出宫一月有余,做了什么没人知,但是,东炽居然放弃了指日可待的胜利,命封扬退兵。
盗亦有道 (4)
十道金牌才将封扬召回去,东炽下一步就是求和,然,让世人大为不解的是,东炽竟以极低的姿态求和,归还已占领的国土分毫不差不说,还奉上金银布帛十几车,并主动将封扬送入北瑶为质。
说是为质,实则封了武功软了筋骨,形同个废人差不多。
先皇夫本欲将封扬收入女皇的后宫,也算给了东炽面子联姻也算加以看管。
却不想,北瑶女主为政,审美观本就偏阴柔些,这封扬长相与阴柔完全靠不上边,身上凛冽煞气,站定金殿之上登时就把年纪尚幼的女皇吓哭了。
这样的人,站着比女皇高一大截,坐着比女皇威武,煞神一个,收入后宫着实也有碍观瞻。
万般无奈,先皇夫只得一纸令下,将这块烫手山芋扔到了纳兰珑月的府中,或许也有更加讽刺的意味,堂堂一个威武不屈的将军,嫁给了个傻子郡王。
“他真能忍?”珑月实在想象不到这么大的落差,什么人能承受得了。
“他还真忍了。”琉璃说着,直起身来挺着腰,“据说当时在金殿上宣旨后,封扬就说了一句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封扬,输得起。”
“佩服。”珑月由衷一句,任何一个时代,英雄都无疑让人钦佩,只是,当与英雄对立,对方便是敌人。北瑶所做看似卑鄙,倒也无可厚非。
琉璃翻了翻白眼,突然俯身凑近了道:“主子,佩服归佩服,您可离他越远越好,说是现在废着呢,蛮力也总该有点儿吧?万一哪天突然起义,你小命不保。”说完,似乎又极为认真上上下下打量着珑月,悄声愧疚道:“也是属下的错,主子如今风华正茂,寂寞是应该的。要不然属下替您上外边搜罗几个……”
“死去。”珑月一把推开琉璃的脑袋。
“您不会是看上宫漓尘了吧?”
“找揍!”珑月一根柳条抽过去,却抽得琉璃哈哈大笑。
直到琉璃笑够了,珑月才呼了口气道:“我不是还有一夫一侍么?什么来历,说来听听。”
盗亦有道 (5)
没想到,琉璃刚止住笑顿时又弯下了腰,“我说主子,您就别盘算府里的几个人了,哪个都不是你能碰的。一个是宣国世子,弄不好就是未来的宣国君王,你敢染指?还有个曾经是杀手,人家可有身手,你敢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无独有偶,还没到晚饭的时候,宫里面就来人了。
仍旧是沉洛,身后带着两个纤瘦白皙的男子,还带来女皇的话,据说听闻她新床不适,特送两个乖巧的来服侍她。
这话说回来,这床舒不舒服,和乖巧的男子有什么直接联系么?这女皇也太会见缝插针找理由塞人了。
不过倒也证实,女皇与宫漓尘之间的联络,不可谓不紧密,快比上她和珑雪了。
半句也没交代陪着苏慕颜吃晚饭,或许这个时代的人真是为了信念而活,那天晚上的一席话之后,苏慕颜眼见着精神转好,已经能下地了。
清淡的菜色,浓香的米粥,这是她第一次陪苏慕颜吃饭,看着碗中摞起的小山,再看看苏慕颜殷切欣慰的笑容,珑月只觉得暖汤似乎淌入了心中。
她可以说无父无母,当被人发现是自然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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