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异世几月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新年。
宫中在除夕之夜准备了隆重的宫宴,满朝文武携带了家眷前来参加筵席。每当此时,女眷们通常是盛装出场,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北宫青踱步在宫廊上,穿梭于灯光交错的大红灯笼之间,这幅场景让她联想起她出逃皇宫当日的情景。那日也是满目的灯笼高挂,父皇的丧期未满,而北宫墨却不循祖制,撤去白绫寿灯,改为红绸喜灯。
她不会忘记母妃惨死的场景,更不会忘记再次进宫的目的,可是她如今正在思索的,却是如何出宫的难题。今夜是除夕之夜,是她和李澈相约共度之夜,她定要想到良策出宫不可。至于酉时便要开始的晚宴,她无法推托,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满朝群臣的大日子,她定要慎之又慎。
“公主,赴宫宴该走这边。”
听到皇甫劲在身后的提醒,她这才惊觉自己想事情想出了神,走错了方向。自从北宫墨任命他成为她的贴身侍卫后,皇甫劲便一直追随在她身边,她尽量与他保持着距离,在外人面前对他态度极为恶劣,为的就是不牵连他。
“王劲,你能带我出宫吗?我需要出去一趟。”她思虑了再三,最终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莫名地,她直觉他一定会帮他。
皇甫劲诧异地回望了她一眼,毕恭毕敬地回道:“公主有何吩咐,属下愿意代劳。”
北宫青摇头道:“我需要亲自出宫,你能帮我吗?”
皇甫劲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半会儿,回道:“属下尽力而为。”
“多谢。”有他这句话,她知道事情一定能成。他的能耐,她是见识过的,况且他在宫中行走近一个月,定然对皇宫中的守备较为熟悉。
愈接近宫宴会场,扑面而来的热气愈盛,拜那张通缉令上的画像所赐,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北宫青所到之处,众人皆以怪异的眼光观望她,但他们眼中显而易见的惊艳之色,却是让她着实得意了一把。
人群之中,她看到了萧白,他还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随意闲适,却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十分得醒目。所有人当中,她也只认得他,刚想上前与他打招呼,转眼瞥见北宫兰往他方向走去,她立即停驻了脚步。北宫兰对萧白的心思路人皆知,她可不想参和其中,平白地在宫中树敌。
转了个方向,正欲往别处走去,萧白却眼尖地看到了她,朝她这边走来。
“公主!末将参见公主。”
北宫青听到他的喊声,无奈地停了下来,刚一回头就迎上了北宫兰嫉恨的目光。她心中实在委屈,越想远离是非,可是非偏偏自己找上门。
“萧将军,别来无恙?”
萧白见到她心情似乎极佳,含笑说道:“末将一直期盼着与公主在军中。共事,可惜公主前些时候受了惊吓,末将心中十分牵挂。如今见公主神采奕奕,末将便放下心了。”
“多谢萧将军挂怀,待过了年,我们便能共事了。”若不是因为皇后之事,她早已去了军中,不过日子也不远了。
北宫兰却在此时走上前,插话道:“皇兄凭什么让你跟萧将军共事?你一个傻子能有什么能耐?”
面对她的奚落,北宫青心中忿然,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慢条斯理地含笑说道:“我也很想知晓,皇兄为何偏偏选我去军营传授阵法,若是五妹愿意代劳,我定会感激不尽。”
北宫兰脸上露出窘色,她根本不懂什么阵法,让她如何传授?明白对方是在还击她,她傲慢地扬眉回击道:“你别得意,将士们怎么可能听一个女子的指挥?到时候你无法在军中立足,看你还怎么嚣张?”
北宫青不愿再与她胡搅蛮缠,不动声色地回道:“多谢五妹关心,我会小心留意的。”
她不再停留,转身往别处走去,北宫兰的敌意或多或少都源自萧白对她的别样热情。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很冤,不过无论如何,她只想离他们远点就是。
“皇姐,见上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刚走出没多远,北宫澄穿着大红朝服,手摇银扇,嬉笑着朝她走来。
北宫青见到他心情顿时变好,故意板下脸道:“四弟,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北宫澄顽劣地撇嘴道:“还不是皇兄,他对我下了禁足令,不许我离开王府。今天若是除夕夜,我还指不定哪天才能出府逛逛呢。”
北宫青眯起眼睛斜视他,调侃道:“少来了!就你那性子,皇兄能禁得了你?”她根本不信他会真的乖乖地呆在王府里不出门。
北宫澄嘿嘿笑道:“还是皇姐火眼金睛,不过我也就是偶尔爬墙出去游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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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新年宫宴
“听说皇兄要替你选妃,你有中意的人没有?”偶尔从北宫墨口中听闻要为他选妃的消息,她心中纳闷,十四岁的人就能娶妻么?北宫澄怎么看都像个未成年的小屁孩,这样稚气未脱的人能承担得起婚姻的责任吗?
北宫澄甩甩手中的银扇,不满地抱怨道:“别提了,我才十四,还没玩够呢。皇兄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要为我选妃,真是中了邪了。”
北宫青听到他这番言语,忍不住噗哧一笑,也就他敢这么大胆地数落北宫墨。故意想逗逗他,她冲他眨眨眼,说道:“今晚有这么多的女眷到场,你可以留意一下,说不定其中就有适合的人选。挑一个自己中意的,总比皇兄乱点鸳鸯谱要来得强。”
北宫澄似乎有些心动,挑眉道:“要不,皇姐替我参谋参谋?”
“当然没问题,乐意之至。”北宫青拍拍胸脯,十分地愿意“乐于助人”,此等有趣之事,她怎能错过?
北宫澄见她反应如此热烈,反而有些担忧,犹豫道:“呃……我看,还是仅供参考吧。”
北宫青不悦道:“怎么,信不过我的眼光?”
北宫澄小声嘀咕道:“你的眼光的确不咋的。”
知道他是意指她和端木俊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他对端木俊的印象一直不好,她面带威胁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北宫澄却不畏惧她,哼声道:“你心里明白。”
“切。”北宫青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宫宴在酉时三刻才正式开始,随着北宫墨的入席,群臣跪呼万岁。
北宫青实在讨厌这样的跪拜仪式,尤其是让她对着仇人下跪,她心有不甘。
抬头望向龙座上的北宫墨,他一身墨红的龙袍,头戴纯金九龙冠,英姿勃发。坐在北宫墨身边的是一名温婉隽秀的美丽女子,想必她就是传闻中的季妃了。看她眉目间含情脉脉,眼带秋水,活脱脱的一个水漾女子,清丽脱俗,让人一眼就留下难忘的印象。
北宫墨竟会喜欢此等纯美干净的女子,倒是有些出乎北宫青的想象,在她的印象中,他应当是钟情那类美艳妖冶的女子才对。
她的目光向季妃身后稍移,看到她身后那名娇俏可人的宫女,双瞳倏地放大,那宫女竟然是何灵!她一直在猜测何灵为何会出现在宫中,如今她终于有了答案,难道下毒害死皇后之人竟是眼前这名如水一般纯净的女子?
她有些不敢相信,可眼前的事实却又不容得她不信,否则如何解释那日偶然撞见何灵时她面上的惊惶失措之色?都说人不可貌相,她如今是真的相信了。
“皇妹,你一直盯着季妃瞧,是否看出什么端倪来?”
听到北宫墨的突然发问,她立即醒过神来,才察觉自己已经盯着季妃看了许久,回道:“回皇兄,臣妹只是惊讶于皇嫂的美貌,一时看呆了而已。”
季妃闻言,用丝帕抿嘴笑道:“皇妹说笑了,臣妾蒲柳之姿,怎能跟皇妹的倾国之颜相提并论?”
“倾国之颜?如此大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北宫青感到心中酸涩,当初端木紫的一份遗诏,将她视作了红颜祸水,她真不是该喜还是悲。
这时,位于左排第二位的季相突然起身插话道:“皇上,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各位大臣都带了各自的家眷前来饮宴。何不趁此机会,让各家的千金公子都来表演一下才艺,为宴席助兴如何?”
北宫墨慵懒地饮着杯中的酒水,应允道:“季相所言甚是。”
“皇上,皇后尸体未寒,怎可在宫中大兴歌舞?”右排第二位的沐相从座位上爬起阻止,面容有些苍白,许是为皇后之死而心力憔悴。他狠瞪了季相一眼,他的女儿一死,季相的女儿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的最佳人选,他如何甘心?
尤其是在皇后死后,原本依附于他的朝臣们,有一部分见风使舵,接连地投效了季相,使得他势力大减,他如何能不愤恨?
季相无视对方的指责目光,讥讽地笑道:“那依沐相的意思是让整殿之人在除夕之夜,皆含泪啼哭,为皇后披麻戴孝?”
沐相勃怒,走至殿中央,跪拜道:“皇上,皇后之死另有蹊跷,您不可不深究到底啊。”
北宫青手上动作一顿,果酒的液滴从杯中洒了出来,她本以为皇后之事已告一段落,谁想他竟然还不依不饶地调查此事。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龙座旁的季妃,碰巧捕捉到她目光中的一丝慌张之色,心中更加了然。眸光稍移,碰触到季妃身后何灵投来的目光,融合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北宫青深深地回望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水灵灵的眼眸中看出些许信息。
“沐相,今日乃大喜之日,你是想扫皇上和大臣们的兴致吗?”季相也跟着站至殿中央,咄咄逼人,谁都看得出来左右臣相之间积怨甚深,今日尤为明显。
沐相瞪着他怒不可遏,从前即使两人不和,对方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与他叫板,如今他一旦失势,对方便愈加落井下石。这笔账他会慢慢跟他算,不要以为他的皇后女儿去了,他便如泰山崩顶,他会让他知道他沐相在朝中的真正实力。
“皇上,请三思。”
沐相以为凭着自己在朝中的资历和影响,皇上多少会给自己几分薄面,可是他错了,北宫墨的心思绝不是他所能猜透的。
“好了!来人,沐相醉了,送他回府。”北宫墨朝左右摆了摆手,变相地将右相轰出了宴席。
沐相满目的震惊,脸上尽是不信之色,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北宫墨会如此冷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