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们可能会象陌生人一样擦身而过,
象最平常的朋友一样,
见面只打一声招呼,
笑一笑,
然后远去。
之后有一天,
在暮色里,
你忽然发现她的背影竟是如此的让你心动;
一种让你心疼的怜惜就这样不经意地撞中了你,
你这才发现,
不知不觉地,
习惯了擦身而过的她已经走入了你的生命,
于是你们就开始了一段美丽的爱情。
爱情都是美丽的,
虽然你们的爱情或者并不动人;
恋爱中的人们都是美丽的,
虽然你们或者都很平凡。
舒婷描绘过这样一道风景:大街上,一个安详的老妇人和一个从容的老人微笑着,从不同的方向面对面地走近,走近;然后是微笑着,鼻间顶着鼻间地站着,双手紧紧地系在一起,身后西下的阳光把他们的头发和笑容染成一片暖暖的黄,身旁的人们被他们的幸福染成一片温暖。
起初你们还在怀疑这种爱情,
因为它毕竟不象当初设想的那样完美、那样精致、那样浪漫,
那只是淡淡的一种感觉,
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
没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也没有魂断蓝桥——只是一种手牵着手,
并肩漫步的感觉。
他们说婚姻是一座围城,
进去了的想出来;
而你们就这样手牵着手,
坦坦然然地一起走入围城里,
互相扶持着,
把许许多多毫不动人的日子走成一串风景。
这么多年了,
回忆起来,
所有平凡的片段,
所有曾抱怨过、曾怀疑过的时光其实是生命中最温馨的篇章;
所有淡淡的日子,
其实都是象“空山灵雨”一样,
淡得韵味绵长……
他们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可总有些东西是地久天长海枯石烂的,
天上比翼,
地上连理,
总有一种爱情,
是象山一样执着,
象海一样深沉,
象天空一样广阔的……
他们说时间可以让一切蒙上灰尘,
可总有些东西是历久常新的。
牵在你的手中,
所有的人生、所有灿烂或不灿烂的日子都变得崭新而明媚。
时光它总是在不停地走,
回首之时不觉已是满身尘垢;
你却仍然愿意蒙上眼睛,
毫不保留地把双手都交给这生生世世的恋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当你哭泣的时候,
有人陪你伤心,
倾听你诉说,
为你抚平凌乱的发和憔悴的颜容,
告诉你明天依旧阳光灿烂;
当你笑容明媚的时候,
整个世界都和你一起明媚,
而他静静地站在一旁,
微笑着看着你和阳光一般地灿烂……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该是一幅两个人同撑起一方天空的风景,
象两棵独立的大树,
你们共同撑起一方天空,
枝叶在蓝天下盛放,
树根在地底下相互扶持,
风也罢霜也罢,
雨也罢雪也罢,
执子之手,
每一刻都是如此的美好,
每一刻都是一首动人的情诗,
每一刻都值得用所有的时光去回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一种并肩站立,
共同凝望太阳升起、落下的感觉;
是一种天变地变情不变的感觉,
只是想紧紧握住你的手,
什么话也不说,
慢慢地陪你走过今生今世,
来生来世……
宣战
这一年草长莺飞的盛夏,小草在炽热的阳光爱抚下,将生命里所有的美丽一起释放,无边无际的绿色原野,把各色怒放的花朵衬托得鲜艳欲滴,蓝天在视野里也变低了,似乎弯了腰屈尊来与小草亲近。
满眼都是鲜嫩欲滴的颜色,艳丽却从不喧嚣,一切恬静安逸,浸透在无限透明的溪水之中,淙淙滑过纤细的指尖。
她站在浓密的树荫下,仰头,透过狭小的指缝看被枝叶染绿的日光,星星点点的坠落,悄无声息地布满视野,像是永远也追不回的时光,任谁也抗拒不了,抗拒不了这一天的如期而至。是否应当叹息,等待了许久,无论恐惧还是期待,它终于到来。是否应当哀戚,尔后无论生离死别都成他人粗陋的脚本,似乎可以选择,但实际却无半点缝隙可钻。
还有多少个日夜,可以这样带着浅笑看着你挺拔的背影静静体味。
莫寒走进厅中,从身后圈住他,将侧脸紧紧贴在他背上,似乎有炽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出,烧红了脸颊,烧干了将落未落的泪水。
“要去哪里?”压抑了话语中的哽咽,她小心翼翼地确认,仍止不住双肩的颤抖。
握住环在他腰上的手,他欲转身,却遇到她前所未见的执拗,“这是怎么了?早前便说过了,就知道你那时走神,全然未听进去。”
她不言语,酝酿了许久,开口,方知满嘴苦涩。
“能不能……”
“不能。”感受到后背一片湿意,他不顾她的挣扎转过身子,将她颤抖的身躯揽入怀中。知道她心中的苦,知道她近乎卑微的祈愿,但却无法真正令她展颜。大战在即,齐国皇帝已然在祭天时颁布讨伐诏书,句句夷狄,字字鄙夷,完颜晟大怒,誓要血洗边境数城。他奉命出征,三日后便要南下参战,带给汉庭的必然是一场又一场的屠戮。
他是女真男儿,铮铮铁骨,断不能因儿女情长而置家国天下于不顾。
“这都是男人的事,由着我们解决,你在家里等我就好,放心,很快回来。还有,如果有可能,我会尽量保护无辜百姓。”
也许至今他仍学不会如何安慰,也许至今他仍未完全了解。
此刻她何曾未他人担心,她知道,此战女真必败,她是实实在在地在为他担心。
“那么……韩楚风会否出战?”
“应当是了。这几年他曾数次出战,皇兄对他颇为欣赏,此番也在出征将领之列。”
抓着他衣袖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渐渐发白,时间在这样的静默中渐渐流走,完颜煦转而吩咐丫鬟仆役切勿准备过多物品,三个月内他必然归朝。
他信心满满,对齐国的宣战不屑一顾。
长刀闪烁着冷凝的光,偶有夏风飞入,仿佛可以听见刀锋处的“噌噌”空鸣。
唯独她,低垂眼睑兀自挣扎。
过往种种一齐涌上心头,冲口而出的话语被少年时的情感压下,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但是,又该如何抉择。
“煦……你会不会又丢下阿九一个人?”
“何谓‘又’?从来只有阿九你不声不响的离我而去,我何曾想过要抛下你。难不成……现下你又要赌气出走?”
完颜煦本是调笑,不料引来莫寒遮遮掩掩的泪水。
她摇头,狠狠摇头,“不会,阿九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在家盼着你回来。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我不难受,真的。无论如何,阿九绝不强留你,绝不缚住你手足。不论你做什么,阿九都在心底为你祈祷,唯独一条,煦,你能否许诺他日我在家中你到你平安归来?”
“完颜煦以性命向天起誓,今生今世绝不弃你。”
他的眼,寒潭般深邃。她本不信誓言,此刻依旧是不信,但却红了眼圈,无论誓言能否实现,无论结局如何让人心碎,这世间她唯独相信的是他,是坚信,是笃信。
她惧怕的不是他的抛弃,她深深畏惧的是上天的再一次戏弄。
拭去她眼角泪水,完颜煦捧着她的脸,忽而异常认真地说道:“阿九,别再吓我。自你知晓两国开战便整日整日地坐在角落发愣,一声不吭,跟你说话也只是恍恍惚惚地应承几句。我看着焦心却不知该如何化解。”
“嗯。”她乖巧地点头认错,“以后再有什么伤心事,我必然钻到你怀里大哭一场,把鼻涕眼泪糊你一身。”
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
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
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生于斯,长于斯。他是草原上自由翱翔的海东青,注定飞翔,她又怎能令自己成为他的羁绊。他的视野中有温情更有广阔江山,她又怎能蒙住他双眼。
“不会再有伤心事了,等这一仗打完,我便去同皇上请辞,做个闲人,咱们一家人回会宁去,那是女真人的故乡。”他得意地笑,仿佛邀功一般。
莫寒看着眼前人一脸怪笑,挑眉不置信地问道:“当真?又耍我来的吧?”
“骗你可有半点好处?”
她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又呐呐地问一句“真的?”见完颜煦但笑不语便知是真,兴奋地往上一跳圈住完颜煦脖子,傻傻乐了一炷香时间才消停下来。
静默时刻,眼中已泛起盈盈泪光。“曾希望有一天,我能找到梦想中的江南小镇。有细细的流水,弯弯的小桥,婀娜的垂柳。能在雨后闻到泥土的味道,旧旧的房屋在冬季的溶雪时刻有长长的冰棱,底下有抢吃冰棱的天真的孩童。有长长的石子小路,挨水的地方能找出海藻似的绿绿的青苔……但现在觉得,只要有你在,到哪里,都无所谓。”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不过,煦你才三十几岁,就这样退休了,以后干些什么呢?”
他摆摆手,神神秘秘地说:“本王自然有大事要做,你这无知妇孺怎能体会?”
还是那一招,也是完颜煦最为惧怕的一招。
他揉揉手臂,想着三日后还要带伤出战,委屈万分。“此时关乎我大金国血脉承袭,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别,别再掐了,再掐可拿不动刀了。你且附耳过来,本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告诉你!”
莫寒狐疑着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