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果然如此。
这打击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内。
可是,为何……还是教她难过得紧?
她晓得不会这么容易啊,他这几日的态度就已经昭示一切了啊,偏偏她就是沉不住气,非得这般直接撞过去一回,直撞个头破血流,她才爽快。
这男人若是真那么容易掰直,那也不值得她要啊。
他这般痴情忠贞,才更值得她喜爱啊。
明明早就做好了接受这结果的准备啊,为何真正面对时,就这么……
佑和觉得心头有些酸酸的,那酸涩的感觉一直蔓到了嗓子眼,堵着喉咙,真是难受极了。
萧直望见眼前的小脑袋垂了下去,似乎万分沮丧,那瘦削的柔弱肩膀微微颤了颤,像钩子挠进了他的心,顿时疼痛又甚一分。
他双拳微微松开,右臂不知不觉地往前探了一些,离她的肩膀很近,近到她轻轻一动,就能跌进他的臂弯里去。
她动了,可他却退了。
佑和抬头之时,萧直的长臂无声无息地收了回来。
水眸径自望过来,轻柔的软嗓忽然道:“萧直,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不会难为你,但是……”她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一般,郑重道,“我殷佑和从来都不是轻易认输的人,这一回,也一样。”
语毕,佑和拔足即走,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御风院。
朦胧的灯光下,高大的身影孤独地立了许久许久,耳中回响的皆是佑和公主最后那一句话。
“所以,公主,你是不会放弃临遇了,是吗?”
寂静的寒夜,无人回答他,可他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她这是真把他当做情敌,要和他争临遇了啊。
呵,他的爱情,不仅悲哀,而且可笑。
萧直回到房里,瞧见桌上放着一个食盒,这才想起赵松说的酥饼。
他轻轻揭开食盒,瞧着那些可口的梅花香酥,他唇角露出苦笑,送了一块香酥入口,竟也是苦的。
·
一晃,七日过去了。
这七日,萧直过得糟糕透了。每日天初亮便出门,子时之后再回府。他不是避佑和,他是躲自己,躲着那个卑劣可耻的自己。
只要一回来,只要一想到她就和他住在同一座府邸里,他就会忍不住想去见她,想教她知晓心底深潜的情意,想要她同样也能心悦他,这*在晓得她心中所爱之后,不减反增,日益发酵,越发难以控制,而从昨日起,那*仿佛骤然涨了一倍,将他整个心腔撑得满满的。
昨日,是陆临遇归京的日子。
十多日前,他们在颖地约好,临遇归来时,他会纵马出城相迎。
可昨日,临遇回来了,他却压根没去,只遣了麾下副将随皇上的派的人一道去了。
而他自己,却跑到那个荒凉的平云湖畔躲了一整日。
他如今才发现,自己竟是个懦夫。
他甚至不敢教她知道临遇已经回来了。
他不敢见她,也不敢见临遇。
却偏偏……怎么也弄不死那颗早已被她占据的心。他还是那么卑劣又可耻地想要她,不想把她舍给任何一个人,即便是最好的兄弟,他亦不愿。
而现下,已到了日落时分,今日出门前,他应了三柳的请求,答应要回去早些,指导一下三柳主动构思出的书房改造计划。
三柳大约是瞧出他近日心情极差,才想了这么个点子来讨他欢心吧。
纵然没有心情,他还是答应了,不愿拂了一片好意。
金乌西沉,萧直纵马回府。
谁料,一到府门口,就听府兵禀了个惊人的消息——陆大人来了。
·
萧直大步进门,很快跨进前堂正厅,却连陆临遇的影子都没瞧见,赵松却在这时来禀:陆大人去南苑赏晚菊去了,公主得了消息,也过去了。
将军府南苑幽园的菊花是幼时萧直和陆临遇一起种的,那菊花总比别处开得晚,陆临遇便统称为“晚菊”,每回来将军府,不管是不是菊花盛开的时节,他都要去瞧一瞧,偶尔拔拔草、修修枝,照看得还挺用心。
赵松不觉得这有什么,没想一禀完话,眼睁睁瞧着素来镇定威武的大将军忽然脚下一个趔趄,高大的身子竟微微发颤,他急了,连忙撑臂去扶,却被萧直一把拂开。
赵松定睛一看,惊愕地发现他家大将军脸色难看极了。
“将军可是身子不适?”这阵子他家将军起早贪黑地忙,想来定是熬坏了身子了。赵松担忧不已,“可要请孟大夫来瞧瞧?”
萧直只字不答,一手扶着桌案,一手紧紧握拳,默然立了良久,忽然旋身奔出门,直往南苑幽园而去。
正至幽园门口木栅处,却见一个雪衫白裙的身影盈盈走来。
正是佑和公主无疑。
一瞬间,萧直心头恐慌加剧,颅内纷乱繁杂,怔怔地伫足不动,视线紧紧锁着那愈走愈近的纤秀身影。
佑和以为自己眼花了,待走近了些,看清那人,狠吃了一惊。
那真是……萧直?他怎会回来得这么早?一定是因为晓得心上人陆临遇来了吧!
佑和不满地哼了一声,转瞬,猛然意识到什么,顿时一阵惊慌。
惨了,被他瞧见她来找陆临遇了!
若他晓得她跑到陆临遇面前拐弯抹角地挑拨离间,他一定会很生气,而且一定会对她很失望,这种玩弄手段的女人,没人会喜欢吧?
这下惨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佑和紧张不已,明明两人之间只隔了两丈余远,她却怎么也不敢挪过去了,小脸微红,又是尴尬,又是羞愧,低着头默默立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正踌躇着,忽地感觉眼前一暗,那双皂靴已经移到自个儿面前,想逃也逃不过了。
佑和捏着手指,不敢抬头,却觉眼前阴影骤然靠近,紧接着,两边肩膀被紧紧捉着,清新的杜若香气扑面而来。
“你对他说了,是不是?”喑沉的嗓音霍然入耳,他的大掌几乎将她捉在怀里,那张俊脸贴得好近,说话间灼热的男人气息就在她面前萦绕,迫得她不得不抬眸。
这一抬眼,立时望进一双幽深阴鸷的深眸中。
萧直的眼神,吓了佑和一跳。
“你、你别这样……”佑和心儿扑通扑通地跳,她呆呆地盯着萧直的眼睛,竟无端地惧怕起他。
他浓眉紧凝,眸子黑如点漆,明明还是那双眼眸,佑和却瞧出那里头合了无数的情绪,她瞧不分明,那眼神太深、太沉,让她心头发窒,有些闷,有些疼。
怎会不疼?
他变成这样子,就因为她来找了他的心上人,就因为怕她在他心上人面前乱说话!
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爱陆临遇?
佑和又气又痛,肩膀被他捉得难受,忍不住对他吼出声:“你放开我!”
萧直却不管不顾,就像没听到她说话一般,执着地问着:“你是不是说了?你是不是告诉他了?”
“是!是啊!”佑和一股怨气直冲头顶,“我就是说了,怎么了,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还没说完呢,我现在还要去说!”说着,便挣着肩膀,伸手将萧直往后推。
岂料,不仅没推开,反而火上浇油,萧直突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腾出一只手臂,直接绕到佑和双腿处,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他怀中抱着一个人,却箭步如飞,不顾佑和挣扎叫骂,直接抱她出了南苑,沿着廊庑,奔回自己院子里。一路上,引得仆婢、小厮连连侧目。
等到进了御风院,佑和都快被憋得断了气。
萧直的手臂强壮有力,她挣了一路,却毫无作用,直到他松手将她放下,她才得以从他怀抱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呼呼地喘大气儿。
谁知,没喘两口,那双手臂忽又袭来,迅速将她揉到他怀里。
“公主……公主……”萧直呼吸又重又急,声音更是哑得不像话,听得佑和心头发酥,怔怔然地任他搂着,连大气都忘了喘。
搂在肩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她小小的身子密密贴在他胸膛,耳边尽是他粗重急促的气息。
四周静得出奇。
佑和脑袋晕乎乎的,不晓得现下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被他这样抱着的滋味太好,好得她几乎忘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也许过了许久,也许只是一刹那,佑和分不清了,她只听得耳边低哑的男音痛苦又癫狂:“公主……别这样对我,你别这样对我……你不要对他说,不要说,我知道他比我好,他哪里都比我好,我承认……都承认……可是,可是……皇上已经把你嫁给我了,你是我的了……你已经是我的了!”
佑和傻了。被萧直胡言乱语般的倾诉震傻了。
可那个让她傻掉的男人却毫不自知,兀自搂着她,一下也不愿意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佑和终于从震惊骇然中回了魂,这才发觉自个儿喉头燥得要烧起来了。
“你、你疯了吗?”她的气息有些不稳,嗓音发涩。
“我是疯了……”萧直沉声叹息,“我试过了……我努力过了,公主……我是个粗人,我不懂你说的那些,我不懂什么至臻之爱,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每日都想这样抱着你啊,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我每日都在想……”
一股热气突然直冲眼眶,佑和鼻子一酸,她咬着唇,屏住情绪,徐声问道:“你、你不是断袖么?”
“我不是。”闷闷的声音贴着她的左耳,热乎乎的气息拂动她的细发,“那是假的。”
佑和目光发怔,半晌,眼眸一眨,再问:“你……喜爱我?”
“是。”他答得干脆笃定,没有丝毫迟疑和犹豫。
她忽然拼命扭动身体,细瘦的手肘撑着他胸口。
“萧、萧直……”她一边挣扎,一边道,“我……难受,你先松开……”
高大的身子一动,收紧的双臂霍然松开,他黑眸深沉,俊容微赭,眼眶泛红,神色紧张地望着她:“你哪里难受?”
佑和退后一步,喘了口气,揉了揉微微发痛的手肘,这才抬眸看向他。
她与他一样,一张脸也带着红晕,水眸微红。
“我问你,那日,你不是听到了我和乐安说的话吗?”
萧直眸中顿时浮现痛色,他垂首敛眸:“是。”
“你听见了什么?”佑和逼近他,语声抬高。
“你说……你喜爱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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