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白觉得十分无语,这头猪,这话说得也太假了,两人双双瞪过去。
风诺急忙无辜的回望过去,我真的是对这铃铛感兴趣啊,要不然你们以为我过来干嘛?
不过风诺的这一话题反而使得寒冰的神色比刚才更加晦暗。她低下头来,细细的抚摸着手腕上滚来滚去的小铃铛,道,“这个,是买不到的!”说出来的话还是不带什么温度,但容白感觉得到寒冰抚摸那串金色的铃铛时,散落下来的温柔神色。
风诺懊恼的咬住了嘴唇,她这时才忆起当初寒冰寒大小姐跟着跑了的那个男人,是个做首饰的。
寒冰好像并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她再抬起头来时,晦暗和那抹若隐若现的温柔又都消失了,她又是那副冰冷的样子。
“我想你们一定很好奇,当初我贵为刑部尚书的女儿,怎么会甘愿嫁给一个首饰匠?都是因为这个,”寒冰从腰间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揉皱了的纸,像是捧着什么珍宝般小心翼翼的平摊在桌面上,“好几次熬不住的时候,我都想撕碎它,都是因为它,都是因为它……也丢了无数次,最后却又都找了回来……舍不得,还是舍不着……”她抬头看了看那三颗挤在一起的头颅,她知道,她们并没有在听……
那是一张普通的白纸,因为被揉搓过很多次了,显得破旧不堪,白纸的中央是个黑色的奇怪的图案,不像是副画,也不像是暗记。三张探过去的头颅盯得眼睛都快瞎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纷纷将头扭过去看着寒冰。
“这是普若寺的慧明大师给我的,他说,有缘之人可以在这里面,看到姻缘。”
风姝瞪大了眼睛,慧明大师,那个有名的慧明大师?
寒冰朝她点点头。
“姻缘,可是,我怎么会看到一头猪呢?”风诺不明所以。
“猪?明明就是把扇子!”风姝一副“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的神情瞪着她。
寒冰的表情十分高深莫测,“姻缘到的时候,你们自会明了。”
风姝风诺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我有些话想对容姑娘说!”寒冰对着风姝和风诺道,口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倒是能追逐到几分往日寒大小姐的气势来。
风姝和风诺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朝容白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你看到了什么?”直到风姝和风诺走了很久,一脸冰霜的寒冰才开口问道。
容白抬头看了她一眼,“一朵莲花,黑色的莲花。”
寒冰却只是应了一声,然后默不作声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容白实在是很奇怪她怎么会有话要给她说,还是将风姝和风诺特意支开的情况下。
“你不认得我了?”寒冰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好像自己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话,只是在容白的耳中这话却不太正常,甚至有些奇怪。
“我应该认识你吗?”容白难掩话语间的惊讶。
寒冰脸上有了一丝波动,眉毛似乎挑高了那么一点,“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容白这才意识过来寒冰认识的可能是这具身子以前的主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寻了个听起来还算正常的借口,“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果然,”她听到寒冰小声的嘀咕着什么,然后又继续问她,“那他你也忘了?”
他,哪个他?容白困惑的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
“忘了吗?忘了也好。”寒冰转过头不知在看着什么。
“我以前,以前……”
“你既然能忘记,就说明那段记忆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忘了也没关系,没有必要再去追回来。”寒冰转过头来打断了容白的问话,依旧是十分冷淡的样子,容白却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并不若她所说的般云淡风轻。
容白还想继续再问些什么却见寒冰一脸郑重的看着她,似乎要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容姑娘,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爱情,在容白活的二十二年里,它都只是摆在橱窗里的一件精美的装饰品,从没在容白的身上真正实现过,容白只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对于她来说,十分美丽也许也有些许诱人的陌生词汇,所以她摇了摇头,对寒冰道,“我不知道!”
“爱情,”寒冰举起一只手拉了拉垂到肩上的发辫,慢慢的道,“爱情是欺骗是谎言是伤害,还是毒药。”说到这,容白有种寒冰有些在影射自己的生活的感觉。
“可是,即使是毒药,还是有人甘之如饴的?”容白见她有些偏激,反驳道。
寒冰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手上抚摸发辫的动作有些僵硬,“不要太过于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因为,爱情,最会欺骗人!”容昭,我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
直到容白离去,寒冰的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淡淡的悲凉……
刚回到自己的住所,就见风姝、风诺和柳二少弯着腰看着桌面上的什么东西,目光从三人之间的缝隙穿过去,她看到了一张白纸,那不是刚才寒冰给她们看的那张纸吗,怎么会在这?八成又是风姝和风诺趁别人不注意顺手顺出来了,真是的,她皱了皱眉。
“少爷,你看到了什么?”
“一朵莲花,黑色的莲花。”
“哄”的一声巨响,容白感觉到有什么冲到了脑子里。
容姑娘,你看到了什么?
一朵莲花,黑色的莲花。
少爷,你看到了什么?
一朵莲花,黑色的莲花。
有缘之人可以在这里面,看到姻缘……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容白捂住胸口,有个已经被尘封的盒子,跌了出来……
这个给你……
我看到你一直盯着它看,我想你一定很喜欢,所以……
怎么会?怎么会?容白捂住了胸口,蹲到了地上。
“容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了……”风姝风诺急急忙忙的跑上来扶住她。
“你没事吧?”柳二少也是一脸担忧。
“没事,只是有点胃疼,”容白摆了摆手,“休息一下就好!”
望着容白走进房间的背影,风姝想,她走这么急作什么,像逃难似地?
月色如织,一道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撒下来,床上人儿的脸色更显得苍白无比。白玉般的人儿床前立了两道黑影,一站一跪。
“主子,本能反应是装不出来的,看来,她是真的失忆了。”
“一向颇有才气现在居然不识字,连上好的茶品都是浅尝即止现在居然一口将那么劣质的茶喝尽,连往昔最好的朋友和自己最亲的人都不认得了,”说到这,站着的黑影咧着嘴笑了笑,那笑却像是大寒天里的冬风般带着蚀骨的寒意,“看来,她倒是真的失忆了!”
“那……”
“不急……我要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风,和风……”两道黑影循声望去,原来是床上的人发出的声音。
原来如此……站着的黑影嘴角上扬,又笑了起来,笑容倒是比刚才要真实几分,“逝风,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一改了……”
月光下那张清俊的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恐怖起来。
第十章
往后的比赛就都和容白曾经在小说和电视上看到的有些大同小异起来,也就是最普遍的琴画棋舞。
这一日的比赛是比琴,晋级的佳人可以自选乐器,然后演奏一曲,也可以自弹自唱,由底下的贵人们投票,票数高过十票者这一关即过。
第一个上场的人是柳二少,柳二少手持玉笛,站在平台中央略略施礼之后就开始吹奏起来。柳二少手中的玉笛很美,翡翠蜿蜒而成,温暖的阳光细细的亲吻着淡绿的色泽,纤细若骨的手指间莹莹生光,就像一片在暗夜中不断闪烁着光芒的翡翠色星辰。柳二少的笛声也很美,干净纤细的音质在每个人的耳边跳动闪跃,就像他那双美丽的手不停按动着的不是手中的玉笛,而是每个人静静为他绽放的耳膜。只可惜,那片美丽的笛声太过干净,干净得容白没有从中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感情……
一个没有丝毫或者故意压抑感情的吹笛者,永远就只是个吹笛者,而不是演奏家,他能感动的永远也只是同他一样没有任何感情的人。
在一片“叫好”和不断的雷鸣声中,容白站在高高的楼宇上微微侧目,柳二少此时被阳光拖拽出的影子那么长,那么长,长到容白有种柳二少瞬间要被什么吞噬了的感觉。
第二个上场的佳丽是容厢府的伏香姑娘,她弹了一手好琵琶,只是技不压人,感情也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就显得有些苍白,较之柳二少的笛声,更显拙劣,上场不到一分钟就被底下的人轰下了场。
之后上场的几位佳丽之中,不乏技艺惊艳者,但容白每每一想起柳二少空洞的笛声就怎么也听不下去了,不住的摁了又摁头上的百汇穴,最后终于没能忍住回房歇息了。
躺在床榻上的时候,睁眼闭眼,如此来来回回数次,却没能睡着,每每都在进入梦乡之际一下醒过来,心头像压了一块石头,虽然不至于喘不过气,却始终有些不舒服。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时,容白心中的大石一下碎裂开来,容白一下睁开了眼,原来自己一直在等待这琴声。
七星宝月楼离平台一丈之远,容白站在观月楼外曲曲折折的回廊上,低着头望过去,只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半跪在地上,双膝之间平放着一把崭新的古琴。手指拨动之间,细细的琴声就随着她的手指飘荡在空中,侵入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明明刚刚还在这清楚的看到柳二少吹奏笛声时每个换动手指的动作,为何这一刻面前的少女会那么模糊,容白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快速的奔走在了楼道之间。
直到精致的五官映入眼底,细碎的叮当之声和着琴声在空中响起,她才看清楚,面前这个人,是寒冰,那个面无表情冷静淡漠的寒冰。
美丽的音符随着手指抹动琴弦倾泻在一望无垠的澄澈的天空下,她仿佛看到那遥远的彼端,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