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是喜欢暗紫色吗?”氏儿歪着头看他,逝风哥哥是这么说的呀,难道逝风哥哥在骗她,可是为什么呀,氏儿脑子要打结啦!
“暗紫色?不是粉红色!”靳回翔猛的转过头,眼睛直视着氏儿戴着的白色面纱,“你的意思是说,你一直在找的那个锦囊,是要送给……”
氏儿害怕的吞了吞口水,师兄的眼睛怎么突然间亮得这么吓人?
“是啊,可是还没送出去呢就被师兄……”,氏儿噜噜嘴,十分的委屈。
“氏儿,”靳回翔伸出手想要碰触氏儿,手刚伸出去就像被烫伤了般又缩了回来,连着眼神也黯了下来。
如果氏儿真是纳兰容昭,那她面纱下的脸……
如果一直以来自己都认错了人,那么,这么多年来……
靳回翔猛的回转过身,迅速的逃离了。
“师兄怎么了?”氏儿问着突然从阴影处走出来的逝风,见逝风盯着靳回翔离去的方向半天也没反应一急之下伸手杵了杵他的脸,杵完之后万分后悔的抱着手蹲到了地上。
疼……
“主子,他没事!”逝风同样蹲了下来,“氏儿?”长久的寂静过后,逝风突然开口叫道。
“恩?”氏儿痛得呲牙咧嘴间甩出来一个“嗯”字。
“你是不是很喜欢主子?”逝风的表情很奇怪,很奇怪,氏儿盯着他都忘记了手上的痛。
逝风哥哥的脸,悲伤得不得了呢……
“好喜欢好喜欢的!”说到这的时候,氏儿突然变得高兴起来。
“那你想不想一辈子都跟主子在一起?”
“一辈子?”氏儿皱了皱眉头,“一辈子是什么呀?”
“一辈子,”逝风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目光落得很远,很远,“一辈子就是你明明知道就算你祈求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和风,一辈子是什么?
一辈子……大概是永远吧……
“不对,”氏儿摇了摇头,“一辈子就是永远!”
有个声音一直在脑海中这么说着……
“好,一辈子是永远,”逝风揉了揉她斗篷顶部露出来的头发,“那氏儿想不想永远都跟主子在一起?”
“想!”氏儿想也没想。
可是,永远,又是什么呢?
“好,”逝风突然站了起来,朝氏儿伸出了手,“让逝风哥哥帮你吧!”
氏儿虽然不明白逝风在说些什么,但还是覆上了逝风伸出的手,因为逝风哥哥,已经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第十二章
“主子,”逝风站在敞开着的门口,送来了燕都那边的飞鸽传书。
靳回翔转过身来,背朝窗外的梧桐,招手示意逝风把传书送过来。
打开一看:二女皆入宫,不祥熟舞之?
“风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靳回翔稍用力,斑驳的纸张碎片慢慢从手指间滑落。
“主子也莫要责怪风华,自从十一年前叛军之事后,纳兰右尹的事皆成宫中禁忌,当年知情之人大多已被秘密处死,事到如今,才会难以着手。”逝风拱了拱手。
听完逝风的这套说辞后,靳回翔的脸稍稍和悦起来。
“我们去找杜晨风。”
“主子对出下联了?”逝风有些惊讶,才一个晚上。
“嗯,”靳回翔点了点头,侧过脸来看了看窗外的挺拔的梧桐,“虽然有些差强人意,到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似乎早就料到了般,他们到的时候,杜乱红已经站在门口等了。
在杜乱红的示意下,靳回翔像上次一样,一个人上了屏风之上。还是一样的摆设,只不过换了一副珠帘,杜晨风躺在珠帘之后的躺椅之上,连动作表情都跟昨天一模一样,靳回翔甚至怀疑自从昨天后,他就没有下过楼。
“她曾经说过,普天之下,若是还有人能对出下联,那么,那个人,只能是你!”杜晨风脸色出奇的好,相较于那天的孱弱,今天整个人精神奕奕,倒叫靳回翔有些他是不是回光返照的猜虑。
“是吗?”靳回翔稍稍走进他,将自己手中的卷轴扔过去。
“梧桐巧枕枉相栖!”杜晨风举起他手中的卷轴笑了起来,“好一个梧桐巧枕枉相栖!”脸颊两侧的梨涡一深一浅,也不知道他是在哭还是在笑!
“那我是否算过关了?”靳回翔往后退了几步,找了个凳子,面对着他坐了下来。
“算是吧!”杜晨风止住笑,将手中的卷轴扔向地上。
靳回翔也不恼怒,他看着他,直直的切入正题,“十一年前,跟我在望江楼斗诗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杜晨风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你要知道,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让我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那么,恐怕,我就不会答应以那种方式救昭容妹妹,”他摊开双手,笑容越发灿烂,“你要想清楚了,你究竟想要那个?”
“你……”靳回翔垂下眼睑,良久之后,才道,“我要你答应救昭容。”
听到他的答案,杜晨风笑得更欢,“你已经根深蒂固,即使我真的告诉你十一年前是你搞错了,那个人其实是容昭,你觉得你会改变刚才的决定吗?”杜晨风朝他摇了摇头,“靳回翔,你不会!”
“……”本来想要张口否定,可是嘴唇开合了多次,还是发不出一个音节。
“你看,连你自己都承认了!”杜晨风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嘴,他叹了口气,将头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天花板藻井上成圈排列的并蒂莲花开得那么好看,可是,天下真正可以终成眷属的有情人又究竟能有几对?
杜晨风揉了揉眉心,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感到身体的乏困,也许,真的是累了!
“当年,你废我腿的时候,我曾经发过誓,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他没有看他,眼神依旧专注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藻井,好像这样看着,天花板上就能看出花来似地,“我一直以为,我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直到前不久,我知道那些,甚至我知道的那些极有可能只是全部真相的一部分时,我才知道,那个最可怜的人,怎么也不会轮到我……”,他笑了笑,带着些许□,“到那时,我才明白,也许一直以来,我得到的,其实并不比失去的少,有时候,最好的并不一定就适合自己,也许,那个最适合自己的,老天爷早就放在了我们的面前,只是,一直以来,我们都看不见……”
靳回翔站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杜晨风在他面前,居然也可以像个朋友似地,“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只不过并不是每一个想要和他成为朋友的人,他都会珍惜,就像并不是每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自己都会接受一样。
“我想说,我要成亲了,你要不要留下来喝杯水酒?”杜晨风垂下来的脸上,不敢说是没有恨了,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多之前的乖戾。
“和杜乱红?”
杜晨风看了看靳回翔不敢置信的脸,点了点头。
“祝福你!”靳回翔冷冷的抽了抽嘴角,话语里的祝福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
“靳回翔?”杜晨风忽然叫住他。
靳回翔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他,用疑惑的眼神。
“……你……你曾经后悔过什么吗?”
靳回翔沉吟良久,正要回答,却被杜晨风打断了,他猛的坐了起来,“不要,你还是不要回答了,我不想,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靳回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本来想问点什么的可是看到他茫然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等到靳回翔离开之后,杜晨风又将头慢慢的倒回了靠背之上,他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尹望江的那句话,他说,只有万般执着之念,才必将得到回报。
可是,他看了看摊开的掌心里靳回翔还没来之前就已经干涸的红色,他已经等不到了……
既然注定等不到了,那何不把这仅剩的一点时间,用来完成另一个女人的梦?这是自己有生之年,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也是唯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了……
“晨风?”
杜晨风低下头来看了看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乱红!”他朝她伸出手去,很快就被握住。
杜乱红将杜晨风的手压到锦被之下,又将锦被拉高了些,将他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杜晨风看着那个垂手坐立在旁边的人。
“你明明知道如果要救纳兰昭容必须要牺牲的是什么?”杜乱红咬了咬嘴唇,“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为什么?”杜晨风叹了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很小,杜乱红凑得极近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后悔是这个世界上做错事最佳的证明,如果有一天他后悔对昭儿做了这些事,那么就可以证明,他,终究是爱过昭儿的。
既然是这样,既然是这样……他仰起了头,泪水还是无法控制的滑了出来!
他无法选择,因为,那曾经是昭儿最想要得到的……既然那是昭儿祈求了一生的,他帮不了她,至少,也不要阻碍她,无论,在这个过程中被牺牲的究竟是……
回到客栈,刚吩咐逝风去备马车,转过头来便看到了那张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想面对的脸,既然现在她站在这儿,那就表示,她一直要找的那个香囊,她已经找到了。
他没有表情的接了过来,果然是自己喜欢的暗紫色。
“师兄,”对于师兄脸上没有自己预期中的欣喜,氏儿有些惶恐,“不喜欢吗?”
不喜欢吗?靳回翔也问着自己,然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沉淀了一晚,那份喜悦已经变得无比薄弱,风一吹,就能断掉。
他看了看那个满目担心的氏儿,最终还是扭过头走了。
……你……你曾经后悔过什么吗?这句话倒是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这么说过,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后悔对我做了这些,是不是可以解释成,你是有那么一点点爱我的?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