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的时候,氏儿突然朝着靳回翔露齿一笑,“你不知道,后来别人都羡慕我呢……”
“别说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太痛了,你不知道,那个客人用的鞭子,碗口那么粗,抽在身上的时候,能一下把你从床这头扇到那头,每一鞭落在身上的时候都恨不得自己立马死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靳回翔猛的抓住了氏儿的手腕,氏儿的手上立刻出现了一圈瘀痕,“我说别说了!”
“我只是说一说你就受不了了,”氏儿冷冷的抽了抽嘴角,“靳回翔,那种生活,我可是过了整整三个月啊!”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跑?”氏儿抬头看了看瞬间又黑起来的天,“跑不了啊,你派了那么多人在周围守着,那么多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皇帝驾临了呢!”
云淡风轻的口吻,脸上的笑却异常的苦涩。
已经记不清偷跑过多少次,连做梦都梦到自己在跑,只是,每一次都被抓了回来……
“至于死,”氏儿摇了摇头,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我却是从来没想过。”
如果没有……在春满楼的第一天她可能就已经死了,因为有他,所以三个月来,忍辱偷生,受尽屈辱,都觉得尚有希望,只可惜,最终也没保住,最终还是失去了……所以在靳回翔来接她的那天晚上,才会忍受不住,发了疯。
“所以,永远不要求我原谅你,靳回翔,”氏儿用力甩了甩手,就挣脱了靳回翔的桎梏,“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三个月里,你究竟让我失去了什么!”
氏儿站了起来,甩了甩身上的手,淡淡的道,“你可以走了,你说了后悔,也说了爱,她的心愿我已经完成了,所以,现在我不是纳兰容昭,也不是容白,我只是单纯的氏儿,我跟你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也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瓜葛,我这半辈子都毁在了你手里,脸被毁成这样,既不能嫁人又不能生孩子,晚景已经够凄凉的了,实在不需要你再来锦上添花。”
垂到身侧的手指捏成了拳头,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让他知道,不忍心让他心碎……
走到一半的身影止了下来,慢慢的抬起了头像是在看着什么,“如果你愿意把自己左手的无名指送给我,也许我可以考虑不那么恨你!”
伸在半空中的手指重重的垂了下来,叠放在跪着的膝上,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落到手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空洞的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手指,失去了,永远失去了?
和风,一辈子,是什么?
一辈子,大概是永远吧!
永远失去了,永远也看不着那个人,永远也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
是什么在撕裂般的疼痛……
不,不,不,不……满脑只充斥着这个音节……
空荡荡的手指捞过一旁的油纸伞,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回来,回来……
第十八章
寒冰掀开帘的时候,氏儿背靠在谢卓箫床边的矮柜上,手上把玩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珠子。
“你这又是何必呢?”寒冰慢慢走了上来,手上端着一个浅色的饰品盒。
氏儿掀了掀眼皮,手上把玩的动作依旧,“你又何必插手别人的事情。”
“他走了!”寒冰将手中饰品盒放在了谢卓箫的床边。
氏儿手指合拢,将红色珠子收拢在掌心,“这不是很好吗!”
“你不怕他就此消失?”寒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样才好呢,”氏儿将手指摊开放到眼前,红色的珠子在微暗的空间里流转着妖异的光彩,“从此君妾陌路,再不相逢。”
“是吗?”寒冰无奈的笑了一下,靳回翔是个执着的人,不会说放弃就放弃,更不会因为一点点挫折就放弃,端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放弃救纳兰昭容就知道了!
氏儿将手指移到寒冰的脸边,从珠子里散发出的红色光芒衬得寒冰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吃了它,只要你熬过这最后一关,你就可以救谢卓箫了。”
那是相思豆,一寸相思一寸灰的相思豆。
这相思豆便是靳回翔之所以捏着放有救治纳兰昭容方法的锦囊却始终不敢私自打开的原因。众所周之,药师的方子十之漏一,而那缺失的部分,往往都是最关键的地方,所以即使你手中握有药师的药方,还有上面所提及的所有药材和药引,你也救不了人,即使救了,也会留下让人不可预估的后遗症。
寒冰从氏儿掌心抓起那颗拇指大小的红色珠子,指端触碰到珠子的地方有些微微的灼热。
相思豆,融血化骨,相思每融入骨血一分,便多一分苦楚,就像千万只蚂蚁在骨血里啃噬。
可是只有融入相思豆的血,才可以吸收雪灵芝,使被腐蚀的五脏再造。所以即使千般苦痛万般锥心,也只能承受。
这是第三颗,也是最后一颗,只要熬过这最后一关,卓萧……
寒冰侧过身看了看躺在自己身侧的人,越发细瘦纤白的五指抚上那人并不算英俊的脸。
“卓萧,卓萧……”
那带着一丝凄冽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明明只有两个字却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般让人心酸。
寒冰抹了抹脸上不知何时滚落出来的泪水,“让你见笑了!”说完将手中捏得快要变形的相思豆放入了口中。
氏儿微微低目,看着寒冰,咀嚼相思豆所带来的痛苦已经扭曲了她的脸,额上也慢慢渗出细密的冷汗。
痛苦越来越甚,就在氏儿觉得寒冰已经忍受不住就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她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稍早之前放在谢卓箫床边的饰品盒子,里面是一对躺在一张宣纸上的龙凤玉镯,雕工不算太精致,龙凤刻纹也稍显拙劣,可是寒冰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抱着自己的命般珍惜。
可能是氏儿的目光太过诧异,寒冰咬了咬牙,等到疼痛慢慢退却的时候,才开口解释到,“卓萧做的第一对首饰,也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氏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抱着它,想着谢卓箫,才可以熬过着磨人的痛苦。
“那这个呢?”氏儿探了探头,指着饰品盒底部的宣纸,奇怪的问道。
为了防止首饰与盒之间的摩擦会损坏饰品,盒底一般会放置丝绒布料,寒冰不会不知道这事,可是她却放了一张宣纸……
“这个吗?”寒冰将那张宣纸取出来,小心翼翼的将龙凤玉镯放回去,“这个我跟你说过,是普若寺的慧明师傅在我小的时候送给我的。”
寒冰在氏儿面前慢慢的展开了那张宣纸。
那是一张普通的宣纸,因为被揉搓过很多次了,显得破旧不堪,白纸的中央是个黑色的奇怪的图案,不像是副画,也不像是暗记。
“这个不是被风诺她们偷出来了吗?”氏儿的声线出乎自己意料的有些颤抖,指着寒冰手中的宣纸的手指也抖个不停。
这,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是……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任由她们带走而不拿回来呢?”寒冰不明所以的看着氏儿瞬间有些恐怖的脸,“你还记得吗,我告诉过你,普若大师曾说过,有缘的人,会在里面看到姻缘,你,看到了吗?”
氏儿有些站立不住,反手抚住了床边的矮柜。
容姑娘,你看到了什么?
一朵莲花,黑色的莲花。
少爷,你看到了什么?
一朵莲花,黑色的莲花。
有缘之人可以在这里面,看到姻缘……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以你的了解,我会拿我和卓萧的事开玩笑吗?”寒冰显得有些不高兴,她低下头,小心的将宣纸收了起来。
“寒冰,”氏儿一下子就顺着矮柜跪坐到了地上,“我以为三年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靳回翔杜撰设计的,所以我才会心甘情愿的退出,因为这一切都是纳兰容昭的,跟我容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可是,现在,你告诉我这是真的,”氏儿突然抱住了寒冰的脚,脸上的泪水滴滴答答的滑落到寒冰的裙子上,裙子上好看的荷花浸湿了一大片,“为什么啊,寒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是真的,这三年来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生活吗,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说服我自己放弃,好不容易才舍得放手,可是你现在告诉我这是真的,我跟和风是真的看到了同样的姻缘,不是受谁的摆布,不是谁的设计,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寒冰,为什么这是真的,为什么这不是假的,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现在,你才告诉我,三年来,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容白,不是属于纳兰容昭,你知不知道,到了现在,我和和风,我们,根本……
“为什么在我最渴望的时候你给了我绝望,又在根本不可能的情况下又给了我希望,老天,我究竟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这么折磨我……”
“和风,和风……”
早晨的阳光总是那么明媚,氏儿坐在檐下淋了一晚上月光,又看了一早上的太阳,都说日出让人满心欢喜,并且怀有希望,可是为什么她看着看着,却越来越绝望呢!
不停摇动着的摇椅被什么止住了突然停了下来,一双手慢慢爬上她的肩头,小心轻柔的捏着。氏儿稍稍前倾,使得揉捏着她肩头的人能更加方便的站在她的后头。
小小的柔嫩的孩子的手。
“长思,你说,为什么人们总说日出让人怀有希望而日落让人绝望呢?明明是同样的景色。”
身后揉捏着的手稍稍顿了一下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那不过就是人们强加给各种事物的感情,就像莲花代表出淤泥而不染,梅花代表清俊高洁的品质一样,”长思停顿了一下,仿似在叹气,“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莲花和梅花是不是真的愿意被他们这么比喻!”
“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你知道,”氏儿将衣角在指尖缠来绕去,颇有些无聊,“我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