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看了眼这老太监,这一两年来,孙大通似乎也老了些,头发更花白了一些,但是腰背还是挺得很直,遂道:“孙公公,如若不是重要的事情就交给那些小太监去做吧,你的年事也高了,可得当心身子,皇上由你伺候惯了,若你哪天倒下了,换了人他也未必适应,还是多保重身体。”这都是她的心底话,无论是在东宫还是在这华龙宫,这老太监都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孙大通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当了太监就注定这一辈子无后,皇上嘴里不说,但对他还是有些情意的,更别提荀真了,这一番话触动了他的心弦,掏帕子按了按眼角,笑道,“我还干得动,不至于老到要退休,那些个小子太嫩了,怕是皇上吩咐的事情都难办得好,我呀还等着伺候将来总管事大人生的太子呢。”
荀真笑了笑,只要他老当益壮就好了,倚在门框看到宇文泓坐在炕上正意气风发地给几个提拔上来的内阁成员下达命令,那天子的威严越来越重,等了好一会儿,那些人告退后,这才走近他,“都忙完了?”
“嗯,差不多了,你那边收拾妥当了?”宇文泓起身由她给换上外出的衣物。
荀真一面给他换衣物,一面道:“都没有什么大事?宫里的那些个妃嫔虽然嘴里有怨言,可也没扯出什么事来?只是这一趟我一个人去也就足够了,你……”
宇文泓轻搂她的腰啄吻了一下她嫣红的嘴唇,“这话我不爱听,生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没我你怎么生得出?”
荀真颇有些感动,但仍轻捶他一记,嘀咕了一两句话,这才与他携手准备出宫。当坐到马车时,她倚在他的怀里,心中起伏不定,就怕到时候得到的诊断会是她无法生育。
宇文泓感受她的不安,轻抚她的背“她若治不了,天下能人多了去,总会解决问题的。现在脉还没诊,你怎么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最坏的,真儿,我不喜欢你这悲观的态度。”最后他是很郑重地道。
荀真瞟了他一眼,她的焦虑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会完全了解,不过他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总要确诊后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由他带给她的安全感。
马车行了将近大半天时间,在傍晚时分才到了这位于京郊的地段,荀真由宇文泓扶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这附近的秋景萧瑟,而且只有几间房屋,屋外围着栏栅,看起来不大起眼,但是门外却有披着斗蓬的女人或带着侍女或由夫婿陪着在等候。
荀真看了一眼,没有相熟的人,好在她也带了纱巾,不太可能被人认出来。
“这儿挺热闹的。”宇文泓顿时来兴趣了,看到那些前来求诊的有小户人家的妇人,也有大户人家的,可见这个叫曹婆的老妇还是有点水平的,朝孙大通看了一眼,由他去安排听诊的事情。
荀真看了一眼那些等候的人,没多时,有一年轻的娘子由侍女扶着从屋子里面出来,脸上泛着喜悦,看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坐上马车的动作,看来应该是有喜了,真有那么灵?荀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再然后就有一名梳着丫髻的青衣使女出来,脆生生地喊道:“下一位。”
立时就有一对小夫妻递上号码,青衣使女看了看,遂销号,领着她们进了那中间最宽阔的一间堂屋。
“皇上,老奴去拿号了,只怕今儿个轮不到我们,前头还有十来个人等着,听说这妇人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即不再诊病……”孙大通为难地道,所以他们来得迟只怕等不及。
荀真心里有些焦急,他的时间很宝贵的,今儿个能抽时间陪她前来已经是特例了,“这怎么办?”
宇文泓看了一眼那些等候的人,朝孙大通道:“你去给她们银子,让她们先回去,将号让给我们。”
荀真睁大眼睛,这样也行?
只见孙大通会意地上前去给那些人塞银子,让她们先行回去,虽然有人欣喜地接了银子坐上马车回去了,但也有财大气粗者不买账,但在孙大通的软硬兼施下,嘴里有些骂骂咧咧地,但一接触到宇文泓那板起来威严的脸孔,顿时不敢再说什么,拿过孙大通递上的银子赶紧回去,一时间,栏栅外的空地上哪里还有人与马车的影子,空旷了不少。
好长一段时间,荀真等得脚有些酸,看到宇文泓没有不耐烦的神情,这才稍稍有些许安心,看到之前进去的那对小夫妻出了来。
而那青衣女使出来后看到本来有不少人在此等候,现在都散了去,不由得怔了怔,随即看到孙大通将一大堆号码牌塞给这小丫头,“该到我家主子了吧?”
青衣女使的眉头皱了皱,将一堆号码牌塞回给孙大通,气呼呼地道:“我们婆婆说了,凡是这样的人一律不看诊,你们回去吧,下回按号来才会看。”
“你个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孙大通在宫里多是别人看他脸色,他何尝遭到别人这般的白眼?遂不禁怒了起来,而且上回来的时候没见着这里还有这么讨人厌的小丫头,遂道:“叫你家婆婆出来。”
荀真皱了皱眉,这样勉强只怕对方就算答应给她看诊,只怕也会不尽心吧?“你快制止孙公公吧?不然我们只怕又要失望了。”
宇文泓握着她有些冰冷的手,“由得孙大通去闹,他知道分寸的,不会坏事,那老太婆一出来看到他,即会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的人?”
荀真道:“就怕会引起她的反感,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人家,而不是人家有求于我们,万一人家不乐意,也许遭殃的还是我们?”
宇文泓知道她说的也在理,遂笑道:“真儿,你也不用愁眉苦脸,她在宫里待过自然懂得趋吉避凶,不肯进宫只是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只要我们的态度好,她还有何不满意?”以他的帝王之尊肯在这儿等上这么久已经够纡尊降贵的,只要小女人能开开心心地怀上孩子,那么这点付出也不在话下。
“我说不过你。”荀真扁了扁嘴道。
果然,在孙大通一番地吵闹之下,里头的银发老妇皱眉拄着拐仗出来,一看到是孙大通,赶紧想要回去关门,上回这老太监就没安好心,现在又来只怕还是提进宫那档子事。
“曹老太婆,好了,你也别躲了,我家主子不要你进宫伺候,已经亲至了。”孙大通冷哼道,虽然他进宫的时候也听闻过这曹老太婆的本事,但却没有交集,不过那会儿他是小太监,后来听闻她无缘无故地死去了,所以当年在文菩庵里初见的时候,愣是没认出来这老太婆就是那个曹嬷嬷,还以为后来被唐皇后给秘密处死了,哪里知道这老太婆居然能从唐皇后的手中逃出生天?
“什么?你说主子?”曹婆惊愕地停步回头看向孙大通,突然越过他看向一旁等候的宇文泓与荀真,眼睛突然瞪大了,她是见过先皇的,自然一眼就能认出宇文泓来,这就是当年她亲手接生的孩子?
宇文泓牵着荀真的手走向曹婆,看到她险些跌坐到地上,遂眯着眼睛靠近曹婆仅用她能听到的声音道:“起来,朕亲自前来不是看你惊恐的样子,放心,朕也没想到要你回宫或取你的性命,好好地给她看症。”
曹婆这时候才算回过了魂,年纪越大越不中用,二十多年前时尚敢与皇后讨价还价,不然最后如何能活得下来?她当年人虽然离开宫廷,却时时要受到宫里之人的制肘。
定了定神,她这才一脸镇定地给宇文泓行礼,至于荀真,虽是初会但却听闻过她的事情,尤其是额头的那朵鲜艳的红梅更是将她的身份显露出来,“这位就是荀总管事吧?”
安幸公主府。
安幸公主的手抚着肚子,怎么就怀上了表哥的孩子呢?这下可怎么办?特意找了柳心眉说话,就是希望她能给柳轲施压,主动休妻给她腾位置,这样她才好向那狠心的兄长提与驸马和离之事。
高文轩似忘了她的存在一般,已经很久没到这公主府了,自然她也是庆幸的,实在不想受他的折磨,只是一想到要放任他与那个新妇卿卿我我,她的心里就十分不平衡,但是现在顾不上这个,如何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才是重要的。
挺着腰正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她突然看到有陌生人正进入她的房间,遂端着公主的架子道:“你们要干什么?外头的宫女干什么去了?居然让陌生人进出我的房间?”
“驸马爷吩咐了,绝不可能让那孽种来到世上。”其中一名一脸严厉的妇人道。
“什么?是高文轩派你们来的?”安幸公主怒道。
但是却无人答她的话,那个严厉的妇人根本没有将她当公主对待,而是示意带来的人将安幸公主的四肢绑起来,强行灌下堕胎药。
安幸公主越挣扎,喝下的药就越多,想到高文轩以前也试过遣开她身边的人就进来折磨她的事,这事情像他会干的,手中的拳头紧握,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不给她的孩子一条活路,让她守活寡,现在还要流掉她的孩子……
眼泪一串串地滴落,安幸公主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下身的血水染湿了裙摆,看起来触目惊心。
“表妹,这是怎么了?”柳轲进来时,状似一脸惊讶地道,然后又怒吼了一句,“是谁害你成这样的?你身边的宫女与太监呢?都死到哪儿去了?”
“表哥,是高文轩,是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我以前是眼瞎了,才会非要嫁他,表哥,我们的孩子,我本想着让你休妻娶我,现在……”安幸公主伏在柳轲的怀里失声痛哭,“我绝不会放过高文轩,一定要他死才行……”
柳轲听着安幸公主在那儿诅咒高文轩,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嘴角轻轻一勾,一抹得意的笑容浮在唇角,但在她看过来时,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安幸,你怀孕的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早知道我一定想法子让你摆脱掉高文轩,现在你的孩子流产了,高文轩怎么可能会与你和离?再怎么样他都是驸马啊……”
安幸公主一听这话,哭声更为响亮。
因为安幸公主不会做人,所以府里的人没有多少人与她一条心,再加上现在她不得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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