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笑不出来了,热血一下涌上脑部,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房间。
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乃至于当我再次收到密探的消息时,愣了愣神。
两个小乞丐中的身份已经调查处理,那个叫做小九的胖子,确确实实是临国使者离家出走的弟弟。
借着帮临国使者寻回失踪弟弟的机会,拉近与使者的关系,以此巩固我使者的身份——计划之中的事情。
可一看到那贱民对着两个小孩笑得灿烂的脸,想起要将他们分开,心底总有些不安的情绪在跳动。
迟疑了很久,下令。
生平第一次会因为自己的决定忐忑不安,咬牙切齿等结果。
不料迎面而来是曾少离的杀气腾腾,刀光剑影。我亦怒了,长鞭挥得呼呼作响,一招一式皆对死角——不过是个乞丐!就算真实身份是临国使者之弟,你们如此相知相识,又怎会连他的身份都不解!?
我根本就没有做错!
冲回客栈的贱民和我大吵了一架,甩了我一巴掌。
那一瞬间我愣住了,想起多年前娘扇在爹脸上的一巴掌。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底弥漫,一下泛滥成灾。
总感觉,我好像懂得了当年爹的感受。
心一伤,则身伤。生了一场大病,理所当然。晴儿为了和蔺佑去看红娘会,把我留给了贱民照顾。
其实,也无妨……
其他人和事都已模糊,只记得当天夕阳余辉温暖,她斜靠窗前,眉梢眼角尽是温柔。墙上一道彩虹,朦胧得不甚真实。
好像这样也不错。
收到飞鸽传书,临国王女携聘礼出访东祖。
说不怕,是假的。
我没有曾少离三个要求的保证,没有一个能护得我周全的人。
有的只是“圣上御子”的身份,以及多年来作恶得罪的一众达官贵族,就连展家那些老不死,也都寻思着将我嫁到异域,好图个清静。
……
怎么可能!?
我展想墨国色天香聪明才智,难道还会放任自己步入如此境地!?
冷笑一声,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睁开眼醒来,车厢的帷幕在面前摇摇晃晃。马车的轱辘慢慢蹍转,耳边回转沉闷的马蹄声。
然后面前帷幕“哗啦”一声被挥开,贱民笑语嫣然地出现在面前。我心一动,脱口而出两个字:“娶我。”
娶我(上)
大白天的,本着偷香念头打开车厢帷幕,准备趁展想墨和曾少离还熟睡的时候跑去言笑旁边一亲芳泽。一拉开布就看见展想墨瞪得死大死大的眼睛——十足的晦气。
被他逮住也就算了,装傻笑几声然后直接拉好帷幕总能含糊过去。但还没等我有所行动,面前的展想墨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了口:“娶我。”
用的还是那种“你吃饭了没”的日常对话语气。
当下我的脑中浮现了三个念头。
第一、要么是我有了幻觉。
第二、要么是展想墨疯了。
第三、两者都有。
……
“其实我只是路过而已……要不,你洗洗睡吧?”我斟酌着台词,信手拉下帷幕。
手一下被抓住,动作被动地停止,展想墨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你不肯!?”
……
有那么几秒,我的脑细胞处于迷茫状态。
我脑子没出问题吧?
据说在一天以前,展想墨和我还处于敌对状态,甚至我想偷亲一下言笑都被他拼命阻止——谁能告诉我,在他睡觉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突然用那种被抛弃怨夫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百思不得其解。
展想墨似乎把我的沉默当做了默认,眼角一挑,脸上露出忿恨的神色:“你不是很想亲吗?”
我茫然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身子就猛地向前倾去!
“碰——”
天旋地转,头撞到了车厢的木板上,唇上随即传来熟悉的柔软触觉。一阵晕眩感袭来,睁开眼,入目就是展想墨上挑的丹凤眼。他的瞳孔对着我,微微一缩,蓦地变得很温柔,一下一下唇舌交缠,抵死缠绵。
我脑子刹那间缺氧了……
“大哥,我们已……”车厢的帷幕“哗”一声被拉开,展晴儿的头探了进来。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人活生生掐断在嗓间一样。
……
不用抬头我都能猜到她的表情。
大清早,拉开车厢的帷幕,看见自家大哥压着自己朋友在里面一阵猛吸……
估计找不出比“震惊”用得更好的词了……
我手忙脚乱地想推开展想墨。
他一个不防,身子被我推得一个踉跄。抬起头来定定看着我,眼睛蓦地红了起来,带着哭腔一个猛扑——又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发誓,当时我是想发出一声对人生无常的感叹来着……
但感叹没来得及出口,嘴巴已经被展想墨封住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死在接吻上的人的时候,展想墨松了口,眼神朦胧地看着我,嘴角慢慢扬起,给了我一个及其温柔的微笑。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笑。老实说,如果少了往日的暴躁犀利,展想墨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至少我的心脏强而有力地跳了一下。
……
“大,大哥……”展晴儿弱弱的声音从车厢传来。
展想墨眼中的温柔一闪而过,猛回头,怒气澎湃:“何事!?”
如此巨大的反差愣是将我从心跳状态叫醒了过来,不着痕迹地从展想墨的拥抱中挣开一点点,突然觉得浑身冷汗狂飙。
……
“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们到京城了……”展晴儿声音颤抖着。
前三秒钟,我还在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抬头。
第四秒我知道了答案。
因为两个身影站了起来,翩翩然穿过我和展想墨,下了马车。临下车厢前,那两人还分别回头给了我一个意义不明千回万转的眼神,好像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
完了完了完了……
言笑也就算了……
鬼都那边,该怎么对骷髅解释才好……
原本来说,在女尊这样一个国度,女男授受不亲,一旦亲了就得负责任。
所以从我嘴巴碰到展想墨的嘴巴那一刻起,我就在想:亲完以后我是得遵从这里的风俗习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他负责任好呢,还是一脸潇洒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当今世上嘴碰嘴什么的很常见不如我们各奔前程各忘其事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但很显然,展想墨不是能用常理理解的人。
就在我思考得不能自拔的时候,展想墨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昂首阔步向车厢外走去。
……
潇洒得像刚轻薄完黄花闺女的花花公子一样!
为嘛!?
我呆呆地坐在原地很久,才确定没有一个人准备回来。
只好灰溜溜地爬下车厢。
曾少离一众正站在马车旁等我,不远处,展想墨一个人把玩着倒刺长鞭。见我出来,两方人马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展晴儿走了过来:“我们刚收到圣上的飞鸽传书……恩,圣上让我们前往丽庄见驾。”
“丽庄?”我问。
“丽庄,是京城一间有名的茶楼。修葺大方,典雅高贵,向来为达官贵族所喜爱。”展想墨走过来解释道,一抬起头,脸上浅浅一笑,“丽庄的了然茶,香气缭绕,入口清甜。喝了以后沁人心脾,还有养身的功效,圣上一直都很喜欢。”
“啊……这样。”我点头,一抬眼就看见曾少离和言笑若有所思的眼神,嘴角忍不住一抽搐。
我错了……
我不应该应声的……
一炷香以后,一行众人到了丽庄。
既然是皇帝选的地方,自然不是普通的地方。
所以,抬头看着丽庄的牌匾,我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好地方!果然是好地方!看,连牌匾上的字都显得那么有喜感!”
……
展想墨慢慢地开口:“那是卖糖人的店铺,丽庄在正对面。”
“……”我一个转身,看着背后青丝相绾的小筑,一声感叹,“好地方!果然是好地方!看,连它正对面卖喜糖的店铺都显得那么高雅特别!”
……
展想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像千树万树梨花开。
曾少离拉着言笑从我面前一闪而过:“走吧,别让圣上久候了。”
我一愣神,再抬头时,才发现两人已经紧走几步,衣襟快要消失在转角。
于是赶紧跟上。
进了丽庄,被便装的侍卫左拐右拐地引着路。好不容易兜到个头,帷幕一掀开,居然是大厅。
我对“皇帝出游一定要在最大的茶楼占最大的房间”这一理论颇为无语。
看这皇帝多亲民,吃饭都坐大厅。
我跟在曾少离和展想墨身后进门,脚还没站稳,一个宏亮的女声就突兀冒出:“临国王女携聘礼出游东祖,京城十大美男必定得贡献一个出去。少离和想墨,你们哪个准备为国捐躯?”
……
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直接,以至于曾展两人同时一愣。
然后,就是无尽的黑线。
我借机抬头一窥凤颜,怎么说也是到了古代一回,要是没见过皇帝,那就跟没去过青楼一样——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一个很富态的女人,四十多岁左右。眼睛有很神,不怒自威的神色,一身黄白相间的长袍披身而下,看着就是皇帝相。
“回圣上,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应当从长计议。”曾少离行了个万福。
“恩,的确如此。”皇帝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说起来,朕曾许过少离可以自行挑选夫婿的要求。这么说来,少离便不合适了。”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曾少离没有否认。
展想墨对于曾少离拐弯抹角将自己置身事外的行为非常不满,怒目一瞪,给了他一记白眼。
“那么,想墨,就只好委屈你了。”皇帝笔锋一转,朝向了展想墨。
“不可!”展想墨脱口而出。
“哦?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