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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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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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人不语,也没有动。

“竣邺山庄的大军在此东五日余的路程,你回去吧。”

小铛不语,过了很久,他低低问我:“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微微垂下头:“不。”

“那我也不走。”他回答的很快。

“你走吧。我要回天山。”我说。

小铛呼吸乱了几拍,却什么也没说。

很久,他低微的声音说:“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好吗?”

我心里一阵抽痛。

末了,依旧平平的说:“不好。你走。”

“我不走!”小铛提高了点声音,带着些许委屈。

我不再说话了,提步走开。却不是马车的方向。

小铛追上来拉住我。

我拂袖甩开他,他又追上来。

我看着他,他眼眶有些红,固执地看着我。我认真的看着他,他明亮的眼睛,削尖的下巴,仿佛要把他的容貌刻到脑子里。

然后,我拔下发簪,用簪的尖尾割下了他拉着我的袖子。转身而去。

小铛没有再追上来,他拿着一截袖子呆呆立在了原地。

我走的很快,觉得鼻子酸的不行,我把眼泪包在眼眶里,一滴泪也没有流。

我不知道我能撑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在哪一刻,我就魂飞魄散,再也不是我。

而我却自私的希望,我还依然可以活在你们心中。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门外冷风夹杂着冰雪,冷的吓人。

天色刚蒙蒙暗,许老汉已经决定关门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来了。儿子今天上山砍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风雪,看来是回不来了,应该是又要留宿在山上猎户的家了吧,这不是第一回了,虽然有点担心,不过倒也没太紧张。

刚刚合上门扉,就听到有人敲门。

许老汉又从屋里走出来,扬声问道:“谁啊?唉,这鬼天冷的……”

没人答话。

许老汉贴在门上又问:“强儿,是你吗?”莫非儿子回来了?

却听门外静了一刻,一个柔柔的女声道:“过路人,能否行个方便留宿一夜?”

许老汉一愣,开了一条门缝看看,是一个穿着不菲皮草的年轻女子,眉眼都柔柔的,嘴唇冻地有点发白,身子骨看着瘦瘦的,在狂风中,仿佛随时都能被吹走。

天还没全黑,可是夜色也将临了,虽然觉得这女子来路不明,可眼见她一个孤身女子,外面风雪又大,又要天黑了,许老汉还是连忙把这个女子让进了屋。

许老汉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

这女子进了屋来,脱下披风,许老汉微微一呆。断发?

世俗规定,女子一般不剪长发,阁内少女还是已嫁妇人,都是一头齐腰长发。却见这个女子一头才过肩膀的断发,原来是个未亡人!难怪冰天雪地的一个人在外面,许老汉心里暗暗同情她,给她热水和食物。

那女子似乎出身很好,举止有礼,更有种高贵的气质,可一直淡淡锁着眉,也不笑。许老汉心想她如此年轻,定是刚刚亡夫,也不好多问,刚好就安排她住在儿子房间。

第二天,天还未亮,有人就把门敲地震天响,许老汉连忙披了衣服去开门,却见儿子许强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背了一大捆柴。

许老汉连忙接过儿子背上的柴,垒在院中。

儿子边卸柴边说着昨晚借宿猎户家的事。

许老汉说:“这可是好些好柴呢,不知道够卖几天,这几天天冷的厉害,柴卖的好得很,可能再过两天,还要去砍……哦,对了,你走了两天,村那头的花家三姑娘来过一次,给你留了个枕头,绣的样儿还挺好看,你回头记得要去谢谢人家……”

许老汉还在唠叨,却见儿子突然有点直了。

许老汉顺着儿子目光看去,却看屋内那个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正依在门边。许老汉暗暗掐了一下儿子,啐道:“兔崽子,盯着人家姑娘家看什么看!”

儿子回过神来,黝黑的脸上微微红了红。

吃早饭,那女子吃的很少,其实她昨天也没吃多少。

许老汉好心的和她说话,她都答地很简单。

“哦,那你以后是要去哪儿啊。”

女子垂着眼,停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我能去哪儿……”

许老汉听她说地凄苦,同情心又泛滥了:“你一妇道人家,这天下又不太平,还是早点投靠娘家人的好。”

女子摇摇头:“我没有家人。”

许老汉看着她有些病态的面容,心里怜惜不已,又道:“那你怎么打算以后呢?”

女子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走到哪儿就是哪儿吧。”

许老汉心里低下头,心里盘算着,家里是卖柴的,儿子很能干,自己年轻时也攒了不少积蓄,现在儿子也大了,说好开春就和村那头的花家三姑娘成亲,家里再添个人应该不成问题,而且,这女子谈吐不凡,举止有贵气,一看也是大户人家落魄的小姐,若任她游荡下去,估计也只有客死它乡……

许老汉斟酌半晌,终于对那女子说:“如果你真的没有地方可去,干脆就留下来帮老汉我做做家里活儿吧。”

女子听了,睫毛闪了闪,沉吟好久才小声道:“我活儿做不好。”

许老汉“呵呵”一笑,道:“做不好没关系,慢慢就做好了。”

女子低了头,想了好半天才道:“恩人大德!”

这个女子就这么留了下来,她告诉许老汗,她叫年作晨。

第84章

84

旁边的灶炉上煮着冰雪,我泡在水里的手出现不正常的红色。

离开所有人已经三月余,我独自一人躲到这个偏远的小乡村。

三个月的时间有多长?一闭眼,却依然是无穷无尽的血色将我团团包围,等我沦陷。我还在这里负隅顽抗。

灵动守在一旁。

我麻木洗着碗筷,关节,会痛吗?不,当然不,那个不叫痛。也许,那个该叫报复,灵动会修补这个躯壳,最后它将占有,而我,将连自己也不剩下。

土瓷碗相碰撞发出不是很清澈的声音。

我该回去?去哪里是回去?我早已没有归途,而灵动逼我最后脱离了所有与我有关系的人。留谁在身边?让他们在某一天醒来,发现傅清清已不是傅清清,而灵动的举动远不是我能预测,不如,由我一刀切断……

洗完碗筷,我抬头看看天色,似明将暗。许老汉出来道:“都洗好了?我帮你收拾,你先回屋吧,怪冷的。”我点点头,擦干手站起来。

回天山?灵动,你就是想回天山是吧?那里存在着你的切望与等待,而对我,却什么也不剩下。

我本不是天山的圣女,我不过是偶然附在上面的一抹幽灵,带着没有人知道的过去面对没有人可以预测的未来。

而天山上那道清高孤傲的白影也从没未我停留过。

逗留的三个月,慢慢冷却的心让一切更加清晰,等到能将爱恨释怀,才慢慢发现,你的温柔是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进门看到许家的儿子的许强。

我微微垂首,福了一下身子。他脸红了一下,努力想憋出句话来,却涨红了脸什么也说不出来。趁他还在发愣,我转身回了房。

点起的豆灯摇晃着模糊的人影,照亮灰蒙蒙的屋子,我凝视着烛火的跳动,慢慢扶着桌子坐下来。

天师到底有多大的权利我不知道,可是接连两次被暗门被人活活掳劫去,就你向来滴水不漏的作风是不是太过蹊跷。直到现在我才看清,你与邺永华的仇恨才是占据你的全部。让我被劫走,顺理成章的许给暗门甜头,所以暗门叛出与竣邺山庄的同盟。而之前的温存只不过是让暗门的眼线相信,我在你心中直得起那么多好处。第二次又让我被劫走,你也是算好了暗门会先扣下我,挑拨两家火拼,至此完全袖手旁观。而亲手了结邺永华正是你想要的,不要任何人插手。

算无遗策。这才是苏沩的弟子。

事情是不是该按你筹划的发展,邺永华死在你剑下,久战之后的天主教面对了蓄势待发的暗门,你是不是打算,将苏沩留给你的天主教当成你父亲坟前的祭品?他也是你的仇人,降难于你,折辱于你,然后一手栽培于你的,仇人……

而唯一的意外就出在上云对两家强烈的仇恨上,他想折磨两家更多,所以,假圣女跳涯。

邺永华意外死在籽蔓手上,你当时的颤抖是为了那青衫落崖的刹那还是邺永华心血喷天的瞬间?

那双鸽子灰是永远的宁静。

若明若暗的温柔都揉进了阴谋的味道,我揭开了一层又一层,始终看不清你的心。

我俯过身子,吹灭那盏豆灯。

黑暗降临。

天山上清冷孤傲的身影从未为我停留。

头疼地厉害,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揉着额头。定睛一看,四面血红,我心里一突,突然惊觉腿上压着一个人,条件反射般推开他。于是小铛便仰面番过来,躺在我身旁。我捂住了嘴。

他的眼睛睁地很大,直直盯着我,而眼角流着鲜血,不止是眼睛,鲜血还从他的嘴,鼻子,耳朵里流出,他仰面躺着,腹部被掏空,一片血肉模糊。

而他看着我,突然眨了眨了眼睛,眼神越发温柔,像一片静谧的海洋。

我颤颤伸出手,想去抚上他的脸庞,就在我指尖要碰到他的时候,“丫头,”身后有人唤我,“丫头丫头……”

我茫然的转身,看到先生半衰的面容,他怜悯地看着我,而我看到他被人切断的四肢,还在不断流血。

“若还不够就向我要。”先生说。

“不……不……”我低声辩解着,想走上前去,路边一人拉着我的裙脚,我低头,却见无数人伸着染满鲜血的手,一声一声,不断地呻吟着,一双双手伸着,召唤着……

我抬头,面前变成尸林,无数尸体悬挂着,内脏全部被掏空,只剩一身皮肉挂在那里,摇摇摆摆,无数的面孔中,我看到小铛的脸,他看着我,十分勉强却依然微微而笑。

“……铛……”

我猛然坐起,衣衫被冷汗湿透,屋内依然是我一个人。没有一丝光线漏进来,我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安宁的夜晚,和过去的三个月中每个夜晚都一样……

“现在,你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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