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霍青桐疑惑了,宫里还有哪些人?
“对呀,他们!”喀丝丽坚定的点头,掰着指头细数过来,“长春仙馆的福东海,武陵春色的喜常来,还有你这里管事的吴总管,和皇帝姐夫身边的贵喜。最最不顶用的,便是跟皇后娘娘一起来的安公公了,说话大气儿不出,走路歪歪扭扭,脸白的像纸一样,怕是有不小的毛病呢。我想,可不能嫁给这样的人,于是就出了好多难题难为他,上山牧羊,下水捉鱼,天山上边采莲花,哈哈,他那风一吹就会倒的模样,定然全都不会做吧。我这样一说,皇后娘娘就不会再劝我嫁给他啦!”
霍青桐抚着额头,“你,你以为皇后要让你嫁给,嫁给安公公?”
喀丝丽深以为意,随即疑惑道:“难道不是么?”
是……霍青桐苦笑,“你难道不好奇,他们为何叫做公公么?”
“我也很奇怪呀!”喀丝丽歪着小脑袋,状似感叹道:“大概,是因为他们辈分大吧,都可以做人家祖父了!”
“……”霍青桐不只是哭好还是笑好,总之是,一言难尽……“傻丫头!”她揉揉妹子的额头,宠溺道:“真是个傻丫头,可叫我怎么放心?”
喀丝丽撒娇的将头埋在她颈窝里,“我傻一点,姐姐才不得不一直宠着我嘛!”随即却抬起头,直视着霍青桐的眼睛,“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了,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小心,不让坏人欺负了!”转念又补充一句:“嗯,也不会让男人骗了!”
她说的大概是陈家洛……霍青桐只好摇头笑笑,将妹子揽在肩头,依偎着说些闺房私话。
与那拉皇后的暴躁、木卓伦的烦躁凑巧的是,今晚上阅微草堂里也不太淡定。小月跟莫愁两个姑娘家,便有些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应付着眼前之人。
“容嫔娘娘是那年生人?”
“容嫔娘娘生于何处?
“容嫔娘娘可曾到过兰州府?”
“容嫔娘娘是否自幼在大漠长大?可是由她父母亲自抚养?她父母可还健在?可否一见细述?可……”
“尹大人!”莫愁终于耐不住了,劝慰道:“你既称她为容嫔娘娘,就该知道,她,她始终是娘娘!”
“是啊,她是娘娘啊!”尹继善不解了,这有什么可强调的。
“你……”莫愁心软,倒是换了杜小月一针见血,“人家是娘娘,是皇妃,是万岁爷的女人。尹大人呐,我劝你就熄了这份心思吧。有些话不能问,有些事不能说,有些念头啊,连有都不能有,最好咬在牙里吞进嘴里烂在肚子里。咱们就当没听见不知道,你,就当今儿晚上没来过我们阅微草堂吧!”
尹继善为官几十载,是成了精的人物儿,刚才没往别处想,如今听了这话,如何还能不明白。“你,小月姑娘,慎言!尹某并没有你说的那份心思,这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这样那样的?你还不承认呐!”杜小月把眼儿一番,哼道:“今儿晚上你可拦着我们姐妹俩问了一个多时辰啦,左一句容嫔娘娘右一句容嫔娘娘。哼,起初我们还敬你是忠臣良相,以为你是为了陆家的案子来的。谁知道,你却打得这份儿心思。尹大人,别怪我小月没提醒你,她屋里那个人,是我干哥哥。你要是再旁敲侧击的动歪心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尹继善真是又气又急,一把年纪了还被个小姑娘指着鼻子教训,可内中缘由,又不能言说。“杜姑娘,尹某这把老骨头,岂能由你随意指摘?说句大不敬的话,论年纪辈分,我都够做容嫔娘娘的爹了,怎么会是你想的,你想的那般!”
“怎么不会是?!”杜小月也来劲儿了,她是个倔姑娘,非得跟人说的一是一二是二清楚明白不可。“七十还有娶媳妇儿,八十还有抱儿子,百岁还有妻妾满堂的呢!说白了呀,就是老不羞!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尹大人心里是个什么花花肠子,动得什么心思,怎么就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尹继善指着杜小月,气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我跟她,她跟我,我们根本不会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跟她能有什么关系?她是娘娘,你是臣子,哎,你倒是说说看,你们是什么关系?”
尹继善咬咬牙,这事儿憋在他心中几天,始终寝食难安。既然早晚要说,不如今儿个就挑明了。明天一早,他就进宫面圣。
“她是,她是我女儿!”
46
46、几番回忆 。。。
霍青桐极少去回忆她刚来这世界的情景,因为那委实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汹涌的水流自四面八方压迫而来,阻断了她的鼻息,封锁了她的口舌,像一块千斤巨石似地,紧紧压在她的胸口。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牢牢钳制着她的脖颈,越掐越紧,越掐越紧……
她想,或许在溺水者的名单上,会书写上自己的名字。可怜那一年,她才二十岁。
可猛然间,眼前却恢复了光亮。朦胧中似乎有一双温柔的手,轻扶过她的脸颊,轻拨开她的额发,并且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怀中。跟冰凉的洪水比起来,那实在是温暖到火热的怀抱。
有人说,“醒一醒。”
她就醒了。
霍青桐永远都忘不掉映入眼前的那张脸,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美好,比日后被称为圣女的喀丝丽更甚。
喀丝丽是天真的,是纯洁的,轻快的仿佛天边的一朵云。她却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绚烂,恰似穿云而过,笼罩在大地上的晴暖阳光。
她将霍青桐抱在怀中,笑了,笑得比四月海棠还要夺目灿烂。
她说:“好姑娘,你可算醒了!”
霍青桐不由自主的,向她伸出了手,随即便被温热的手掌握在其中。她没有留意到对方穿着的奇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突然变得短小白嫩的手掌。她只知道,依偎着她,便不会再被洪水侵袭,不必再忍受冰凉刺骨,也不再感觉到生命的迹象,一点一点的离自己而去……
那是她的救命恩人,不久之后,她也知晓了对方的名字,帕里黛。可终其一生,霍青桐也没有这么称呼过对方。因为她管她叫,阿帕,维语,母亲的意思。
霍青桐,当然不是生下来就叫做霍青桐。她的母亲,确切说是她的养母,为她起名哈蒂曼。那也是维语,翻译过来就是,最后一个女儿。
在生完了喀丝丽、身体有亏不能再育之后,帕里黛欣喜的又得到一个女儿。尽管她比喀丝丽还大着一岁多,尽管丈夫坚信她的家人一定会将她寻回去,尽管她时常会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镇静与智慧,帕里黛还是很高兴,虔诚的感谢真主感谢唯一的神,她亲热的称呼霍青桐为哈蒂曼,她的女儿,最后的一个女儿。
如果说帕里黛的笑容,永远温暖的如和煦春风,那木桌伦的态度,便好似冰火两重天。这丫头的家人一定会找回来的,当时他坚信。
瞧瞧她身上的衣料,瞧瞧她颈上的项圈,瞧瞧她手腕上的那只羊脂玉镯,这丫头定然家世不俗。帕里黛从河中捡回了个女儿,他却好似从河中捡回来个摇钱树一般快活。
那时候他刚做了部族首领不久,那时候他的部族还不是天山南北最大的一支,那时候,迫于生计,迫于责任跟负担,木桌伦不得不亲自往返于大漠跟中原之间,做些买卖交易。穷山恶水,盗贼四起,这一路并不轻松舒服,可将美貌的妻子独自留在家中,引起周边敌对部族的觊觎,他更是不放心。木桌伦领着六岁的大儿子,带着身体羸弱的妻子、未满两岁的女儿,跟一票族人上了路。那一天,他们途经兰州府。
洪水滔天,满目疮痍,黄河边尽是撕心裂肺的呼救声,跟悲悲切切的寻人声。木桌伦想着车中货物,暗道这一趟真是晦气,若等洪水褪却或者绕个远路,不知要耽误几日。他一挥手,示意人马暂停下来再寻打算,没成想他的妻子却在队伍中猛然间冲了出去。她攀着树干伸出纤长的臂膀,拉住了一只小手。
木桌伦并没有在兰州府逗留,因为车上的货物耽搁不起,买家钱袋里的银子也耽搁不起。他派了个族人,拿着那只羊脂玉的镯子,在兰州城足足寻了两个多月。若有人识得这镯子,那必然是这丫头的家人。若她的家人来接她,那必然是要重重酬谢我们。那只玉镯便已价值不菲,那重重的酬劳,岂不比得上自己一整车的货物?
木桌伦越想越坚信,自己的妻子果然是有福之人,一出门便捡了棵摇钱树。于是他等待,耐心的等待,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左等右等,直等到那族人回到族中回到大漠,所寻的家人却半点影踪也不见。摇钱树顿时变成了赔钱货!
“想留在部族里,就得给我天天干活!”
言犹在耳,木桌伦当时那厌弃、鄙薄的神情,霍青桐至今还能忆起。可她还是选择了留下,以她四岁女童的身体,除了这儿她还能去哪里呢?况且,别的地方,再也没有阿帕温柔的话语,没有阿帕温暖的怀抱,更没有阿帕怜惜的眼神。不会有人教她如何驱赶狼群,不会有人为她缝衣补袜,更不会再有人像阿帕一样,在木卓伦凶狠的注视下,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来到这里,她身不由己,但离开这里,她却不能够。她已经失去了一位母亲,抚育了她二十年的那一位,再也回不去。所以,她决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将她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这一个。
重活、咒骂、甚至责打,没有什么能够动摇霍青桐留在回部的信心。而那一年,她遇上了师父师公,天山双鹰。
对于武学,霍青桐并没有太大的执着,可也知道生逢乱世,没什么比一技傍身更能增加安全系数的了。况且等学了武功归来,阿帕就不必再为狼群为患而忧心忡忡,他们也不必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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