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帐她们是算到周家头上了,周家谁也没有出头辩驳,毕竟她们伤心的失去了理智,与她们争论谁是谁非没有任何意义,少康也不希望两家人闹成这种局面,可是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周徐两家以后恐怕永难释怀,曾经好好的亲戚从此就是陌路了。
周怀章被两个外甥女责怪,心中更是难受,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枭雄的霸气,只有一个平凡老人的无助。
徐家的人收拾好少康的物品连夜走了,空荡荡的房间更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悲凉。我几乎不敢回后院,一看着少康的房门就想哭,也不想在后院单独地呆着,这里的每一处都留有少康的身影和气息,关于少康的点滴很容易就被勾起了。
正因为如此,我和黄瑛在家平复了两天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学校上课,善渊也是。看着孩子们纯真的面容,我的心情确实好了些,未来,似乎还是充满了希望。
少康的事已经是周家的禁忌,大家都尽量避免谈及,这几天就一直讨论着善仁去广州的事情,似乎他这次去是有重要任务在身,而且很危险,周怀章天天叮嘱他要万事小心,汪悦蓉则是干脆不让他去,可善仁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会把政府的烂摊子丢着不管的,所以这趟他是去意已决。
在他走的前一天,小海风找了我,他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原来是他的母亲早上病逝了,他交给我一个小铁盒和一封信,说是他母亲临走前要他给我的。
我打开铁盒,里面是一袋银圆,显然就是之前善仁给我的那一包,还有钢笔,发卡之类的小物件。我拆开那封信,是小海风的母亲写给我的:
赵老师,你好,不,应该称呼你为周太太,你这段时间对海风的包容、照顾让我不胜感激,谢谢你圆了海风的上学梦,也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十分羞愧,海风长这么大,我没有让他过过一天好日子,他想要的我从来没有满足过他,我和他父亲无力改变这种清贫的生活,他虽然从不埋怨,但我知道他一直都不开心,只到你的学校收留了他,我才看到我儿子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在学校的这段时间,是海风七年短暂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真的感激你让海风苦难的童年里有这样一段可以回忆的甘甜,我这个行将就木的废人只能下辈子再回报了。
那些钱,我知道是你丈夫的哥哥周善仁托你交给海风的,他所做的事是瞒不过我的。我对他,怨过,恨过,经过这么些年,其实也已了结,麻烦你跟他说声,我早就原谅他了,请他以后不要再背负着我这个包袱。我不接受他的帮助,只是想维护我自己还有我丈夫的尊严,这也是我们唯一仅剩的了,其他的,是他曾经送我的一些小礼物,我像尘封记忆一样将它们埋在我的箱底,现在也是该归还他的时候了,希望来世,我和他不会像今生这般决绝,至少,见面的时候能像朋友一般问声好,那样,我们都不会有遗憾了……
一字一句地读完上面娟秀的笔迹,我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久久回不过神,脑海里只想着这个倔强清高的女子,最后弥留之际,她应该是完全宽恕了善仁吧。
“老师。”小海风叫着我,“我以后不能来上课了,妈妈的后事办完后,我就要跟我爸爸去外地,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老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呢,我会想念你的!”
我的鼻子一酸,又有人要离开了,我的伤感海风看在眼里,他懂事地道:“老师,你别伤心,以后我长大了一定会回来看你和其他同学们的。”说着,他自己的声音也有点哽住,还勉强笑着朝我挥挥手,算是跟我道别。
我抱着铁盒,目送他的小身影消失,眼眸最后还是模糊不清了。
回家后,我想找机会将铁盒交给善仁,却一直不见他的人。听下人说他在他母亲的房间,我只好拿着盒子去大太太房里找他。
一进那房门,就是一股很浓的药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善仁的母亲,之前一直没有人带我来见她,似乎也没有见她的机会。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年,中风的相当严重,全身瘫痪,没有意识。善仁坐在母亲床边,拿着毛巾在帮她擦脸,她睁着空洞的眼睛,嘴巴微微张着,应该是合不住,不停有口水沿着嘴角流出。头发花白,wωw奇Qìsuu書còm网皱巴巴的脸,仅剩一点点的皮包着骨头,裹在被子下面的躯体看得出非常瘦小,就是这个现在看来无比可怜的老太太,当初狠心地拆散了善仁和海风的母亲,不知,她有没有后悔过?
我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善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说。他将大太太整理好后,才起身将我引到旁边的桌边坐下。我把铁盒推到他面前,低声道:“这是海风的母亲托我交给你的,她……她已经病逝了。”
善仁面无表情地接过,轻声道:“我知道,谢谢你了。”他把铁盒抱在怀中轻抚,迟迟不肯打开。
我接着道:“她还要我跟你说一声,她早就原谅你了,希望你以后能放下包袱做人。”
听到这句,他的身子明显一怔,抱着铁盒的手抓得更紧了,伪装卸下,悲伤抑制不住的在他脸上蔓延。
我不想再目睹这样的悲情,起身轻轻退出了房间,留下那个男人独自回味年少轻狂的遗憾。
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夜夜心
杂志社关了,学校的课还是继续上着。
没有了少康,御文,爱德华,生活变得特别单调和死气沉沉,周家的气氛也很压抑,善渊的心情一直都比较低落。
转眼就到农历新年了,外公打电话要我和善渊去上海过年,说是结婚这么久,善渊都没有见过那边的亲戚,有些说不过去。周怀章极力赞成我们过去,我想去那边散散心也不错,于是和善渊整理了行装,在过年的前两天坐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
坐了十来个小时,到那边是早晨五、六点了,一下火车,沿着站台朝出口走去,一个高大的人影闪到我们面前,他穿着中长的风衣,气质不凡,一脸笑意地看着我:“小毓,好久不见了。”我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他将目光移到善渊身上,赞不绝口道:“这就是我的侄女婿了吧,真是一表人才呢,难怪小毓你在那边舍不得回。来,我们这边走,你外公在那边等候你们多时了,他老人家知道你们过来,激动得几晚上睡不着觉。”他边说笑边领着我们朝出口走去。
还没出出站口,就看到外公站在那边翘首以盼,依旧是长马褂,黑色呢帽,身后还是那三个手下护着。他见了我们,高兴得半天说不出话,只是抓着我和善渊的手,看着我们不停地笑。几个月不见,我发现外公似乎苍老了,我和善渊各站一边扶着他出了火车站。
风衣男一直在前方引路,出来以后,就有一辆加长版的豪华老爷车停在我们身边,风衣男替我们开了门,我、善渊和外公坐中间的车厢,三个保镖坐最后面,风衣男坐在副驾驶位上。外公坐定后就给我们介绍,他指着风衣男道:“小毓,这个是我的义子,赵韦德,估计你不记得了吧,重新认识一下,你和善渊都应该叫他一声叔叔。”我们对着他笑了笑,叫道:“叔叔!”
赵韦德也笑得很开心,他与善仁一般年纪,虽不像善渊那般俊美,也算是五官端正,拾掇的很体面。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善渊身上,似乎对他极有兴趣。
善渊和我把心思全放在外公身上,外公也有说不完的话问我们,其实主要是问善渊,男人谈着谈着,很容易就把话题谈到所谓的正事上,外公始终希望善渊过来帮他,言谈之间非常强势,逼得善渊没有拒绝余地,只能傻傻地笑着,我倒是懒得掺和了,由着他俩打太极,思绪完全飘向了窗外。
当当的电车铃声在耳边响起,这个城市在淡淡的晨曦中慢慢苏醒。在现代的时候,不知道看过多少文学作品提到这个传奇般的城市,还有那些传奇般的人和事,而我,此时就融入在这些传奇的氛围中,彷佛那些似曾相识的故事正在一一向我走来。
上海,不愧是这个时代中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沿途各种欧洲风情的建筑群让人目不暇接,银行,商店,饭店,电影院,各个气派无比,富丽宏壮。街边的指路牌也是无比熟悉的名字,经过了繁华的霞飞路,拐进一条马斯南路,马路两侧满是阴翳的法国梧桐和精美的洋房,其间时不时经过一些弄堂,我不禁伸长脖子,想看看那些神秘的弄堂里是不是住着哪些名人,惹得外公对我这个刘姥姥又是一番嘲笑。
车子沿着小马路一直开,在弄堂外的一个三层花园别墅洋楼前停下,那栋楼前有绿茵茵的大草坪,草坪上种着几棵枝叶繁茂的大塔松,还有茂密的藤萝花架,看起来幽静宜人。
一行人进了别墅,里面坐着三个花枝招展的太太,见了我们,立马站起来热情招呼,我自然又不认识。外公耐心地跟我们介绍,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就是不见我的正牌外婆,我好奇地道:“怎么不见外婆?”
外公一脸怅然,其他人则是惊异,赵韦德道:“义母在你母亲走后不久也过世了。”“噢!”一说话就错,我懊恼地看着善渊,他笑盈盈地看着我,一副无奈的模样。
外公沉默了一会儿,就让仆人将我们的行李搬到楼上赵小毓以前住的房间,我又不经大脑地脱口道:“我和善渊一人一间房。”
话一出进口,就觉得自己又错了,错的很离谱,大家看我们的眼神更奇怪,我是没什么,看得善渊倒不好意思了。
外公瞪着我们:“夫妻间为什么要分房睡?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善渊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后,马上揽着我的肩膀笑道:“小毓开玩笑的,我们两个当然是睡一间房。”
啊?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一间房?杏目圆睁地望向他,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我,眼神挺无可奈何,揽着我肩膀的手明显加了力道,暗示我不要再多说了。
外公叫人准备了早饭,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难得又可以这么轻松地和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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