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走得如此顺利是因为这房子几乎无人值守,估计善渊是怕我生疑才没有让太多的人过来,这里偏僻得很,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要防也是防家贼,显然善渊对这栋房子里的人都很信任,就是这份大意让我和阿祖钻了空子,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少康和御文还活着,更想不到我的背叛吧。
我也不急着回房,一屁股坐在桌边的皮椅上,赏着冬日不算圆满的月儿,内心一如那白月光,清冷宁静,明天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躲不过避不过,那就笑着迎接明日照常升起的太阳吧。
风雷动
直至寒意侵袭,冻得我整个人打哆嗦,我才幡然醒转。悄声潜回房间,脱下善渊的外套朝衣架上挂去,侧面即刻响起善渊的声音:“小毓,你在做什么?”
我大惊,扭头看他,还好,他似乎才醒来,正处于朦胧状态,我道:“刚才口渴,就去厨房喝了杯水。”
他掀开被子,示意我快进去,我飞奔向他,任他将我裹得严严实实,贴着他的身子,暖意绵绵,他道:“想喝水叫我就是,干嘛自己动手,还有,连鞋都不穿,肯定冻着了。”他又摸我额头,又摸我的手心,紧张的模样让我揪心,“你啊,整个身子都是冰的,让我给你暖暖。”他更加紧贴着我,手握住我的手放在他心口最温暖的地方,身体的热度也隔着我薄软的丝绸睡袍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
我累了,睡得很沉,他也是。
第二天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将我们吵醒,善渊皱眉扯过睡袍穿上,起身开了门,是安伯,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慌张,附耳跟善渊说了几句,善渊的神色也大变,取过衣架上的衣服,立即跟着安伯出了房。
我翻身起来,做贼心虚地跟着他们来到书房,我不敢踏入,只是倚在门口看着他二人慌乱地打开保险箱,惊讶于箱内的空无一物。
两人呆住了,但很快都反应过来,目光齐刷刷朝门口的我看着,一样的愤怒,一样的心痛。我直勾勾的迎战他们,毫不畏惧。
善渊缓缓向我走来,每走一步面色的痛就加重一分,似乎正忍受被火烧,被刀剐的极刑,但是步履却那样稳健,稳健得沉重。
他像一堵墙立在我面前,挡住了我所有的阳光,我的嘴唇抖动,想说话,想坦白地承认一切都是我做得。他却不给我机会,猛地拦腰将我抱起,送我回到房间,回到温暖的被窝中。
然后一把撕开自己的睡袍,开始换外出的正装,似要将怒气全发泄在衣服上,每一个动作都极为粗鲁霸道,带出袭人冷风,眼睛死死盯着我,风云变幻,复杂难辨,一刻不曾离过。
我忍受不了这种眼神的凌迟,终于开口:“我……”才说一个字,他就扑到我面前,用手轻轻捂住我的嘴,“别说话!”语气带着无力的恳求,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柔软下来,“什么都别说,等我回来,不会有事的。”他再次强调,墨黑双瞳弥漫深不可测的忧伤,我低头绞弄着被角,心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越来越沉,越来越冰,重到我难以承受,冷得我无法呼吸。
他起身朝门外走着,安伯默默站在门口相送,他郑重拜托安伯:“安伯,我把夫人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今天哪里都不许去。”最后一句说得极为威严,安伯如闻军令,恭敬地弯腰领命。
善渊没有再看我,径直大步地走了。安伯一直守在我门前,身姿巍然,挺立如松,不言不语,脸上又恢复了一派祥和,这些人是变色龙吗?变脸比翻书还快,我是学不来的,我不开心,我迷茫,我担忧,这些全表现在我哭丧的脸上,我掩饰不来。
这一天很漫长,度秒如年,午饭小贤端到房间,我毫无胃口,为了肚里的孩子,只得强忍下咽,这是我作为母亲的本能,不管外间如何变幻,不管他以后是苦是甜,不管我和他父亲能否携手到老,甚至他以后知道我给了他这种尴尬无奈的命运,也许会憎恨我,可我不管,不管,什么都不管了,眼下,我拼尽全力也要护住他,这到底是母爱的无私还是自私,我说不清。
我寸步不离地待在房里,窝在自己的小空间,等待即将到来的宣判结果,窗外黑了,这天终于过去,宛若等待了千百年,等来的会是冰川世纪后的重生还是洪荒时代永恒的黑暗?
吃完晚饭又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外面隐隐的汽车声由远及近,入了院子。我的心再度悬起,想下床第一时间看到善渊,可是双脚发麻,一时动弹不得。安伯也像尊雕像一样立在门口,执行他的军令,估计是不会让我踏出房间半步的。
善渊很快上了楼,安伯又弯腰行礼,无声地跟他打招呼,善渊沉声道:“安伯,麻烦你了,你休息去吧。”安伯缓缓离去,善渊扶住门框望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不知是真在看安伯还是目空一切的呆立。
我抱着弯曲的双腿,头靠膝盖,心有戚戚地捕捉着他的神态变化。他肩上的担子又加重了吗?脊背似乎比以往更弯了,他恨我了吧?要不然不会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正想着,他猛地就撇过头来,不过一天时间,他像是经历了百场箭雨枪林的血战,疲惫不堪,风霜毕露。
他轻轻关了房门,走到我面前坦然地坐下,没有我想的暴跳如雷,厉声质问,而是温柔如往,小心呵护,“吃过晚饭了吗?”难得他还能笑得粲然。'网罗电子书:。WRbook。'
我不敢看他,低声回着:“吃过了,你呢?”“我也吃过了!”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我忽闪欲躲,他熠熠生辉,不带半点戾气,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我虽迷茫又害怕,可更受不了这种心知肚明的暗战,我宁愿他骂我吼我,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这样耗着算什么?
他俨然正是想这样耗下去,似乎什么都不说出口,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也尽力这么做着,我也要像他那样掩耳盗铃吗?他将头深深埋进我的怀中,像只受伤的羔羊,嘴里喃喃说着:“放心吧,事情都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也正如他所说,接下来一连几天的生活如以往一样平静,平静得让我都怀疑,那夜的事我真的做过吗?难道只是一场梦?
保险箱被他扔了,他再也不进书房,就是回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但再晚,他仍是会回来陪在我身边的。我被禁足,他考虑得很周到,连电话线都被切断,除了上厕所,安伯和阿东步步紧跟着我,我的活动范围除了房间就是院子里的大草坪,望着铮峥黑铁院,我倒希望自己变成青天中任意翱翔的孤鸿,飞出这里,飞到少康和御文身边,不知他们的行动成功了没?
阿祖我也没见到了,私下我偷偷问过小贤和安伯,他们都说他辞工回老家了,我自然不信,暗想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若身份真的泄露,那少康和御文也在劫难逃,想到此,我实在坐不住了,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善渊问清楚。
天助我也,善渊回得比较早,正好赶上吃晚饭,我考虑到现在人多口杂,还是回房后再慢慢坦白。
我俩静静地吃着,他时不时与我说笑两句,我笑得敷衍,言不由衷,他笑得坦荡,真心实意,老实说我挺佩服他,伪装得太完美,一丝破绽也瞧不出。
正吃得欢呢,两扇大门猛地被推开,一个身着日本军装的人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比安伯高点,也有五十来岁了,眼睛不大,眼神却能杀死人,高鼻小嘴,人中处一撮很典型的日本人标志胡须,肩上的徽章和胸前挂得满满的勋章向世人展示着他的显赫战功,在我眼里,那些花哨的铁章每一块都染满了罪恶和鲜血。
军人就是军人,气势和姿态不是一般人比得上,他席卷狂风骤雨而来,屋内众人都心惊胆战地迎接,除了我和善渊。善渊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镇定,我则是故作镇静,我俩依然很淡定地坐着。
安伯紧张地叫了那人一句:“将军,您怎么来了?”他挥手让安伯退到一旁,眼睛直落到我身上,不屑,仇视,怨恨纷纷向我射来,面对这个杀人无数的大魔头,我居然一点也不害怕,是因为有善渊撑腰吗?我正面对上他的锋芒,细看之下,有点惊讶,他和善渊很像,除了眼睛,鼻子和嘴巴几乎一样,善渊的无敌电眼应该是遗传了他母亲,他还真会长,集优点于一身。
从那人凶神恶煞,青筋暴露的模样看得出他恨我入骨,他的手朝腰间的枪匣摸去。善渊立即起身,像推皮球一样一把将我推到安伯身边,安伯也好身手地扶住了我。
“安伯,送夫人先回房!”善渊瞪着他父亲,极力压着怒火。
安伯领着我上楼,我眼见形势不对,只有乖乖跟着。
“给我站住!”影佐光卫厉声喝止,威严不容抗拒,他的中国话说得极为正宗。安伯和我脚下一顿,他真的不敢再走一步,我也只能停住。“尚一,那个司机禁不住严刑拷打已经招认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做的,事到如今你还要袒护她吗?”影佐光卫痛心疾首地质问善渊。
善渊一点也不退缩,再次稳声强调:“我说过这件事与她无关,那就是与她无关,安伯,回房!”
安伯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了效忠善渊,继续拉着我前行。
影佐光卫这次完全爆发,他利落地掏出手枪,黑洞阴森的枪口正瞄准了我。
“哇哒西哇……”一长串流利的日文从善渊嘴里蹦出,我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他,他的日文说得这么好?他在说什么?
影佐光卫也换了日文回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我完全听不懂那鸟语,只知道两人火气都很大,四只眼睛血丝密布,说话的声音也接近吼了,一不小心极有可能动起手来。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他拿得可是一把枪啊,要是不小心走火善渊绝对躲不过。
我求助地看向安伯,他一脸忧色却也无可奈何,那边的两人忽然就停止了争吵,但僵持不下,冷然相对。一高一矮,气势相当,两人估计吵累了,直喘粗气,四目相对,火花飞溅,谁也不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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