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夏天,也就是罗伯特·汤姆森最受宠的时候,默多克和他很认真地谈起了收购《华尔街日报》的想法。他们对收购《华尔街日报》似乎是一拍即合,既像是默多克向汤姆森推销这个想法,又像是汤姆森鼓励默多克这么做。尽管在当时看来,收购《华尔街日报》简直是白日做梦,但是两人却在这件事上互相给对方打气。
这不仅仅是因为道琼斯根本就是不出售的,也没有人在任何场合暗示过它要出售,而且公司的结构也禁止它在没有控股股东的允许下出售,控股的班氏家族不仅说过不会跟任何人谈论出售事宜,而且人们根本约不到他们来面谈。此外,因为阴差阳错,班氏家族即使要把公司出售给任何同道琼斯有关的人,那么他们最不愿意卖给的人就是默多克。
但是,不用把这些放在心上,如果考虑到要消除约翰·马龙的威胁,要化解同他儿子拉克伦的芥蒂,要满足现任妻子对财产继承权的要求,以及应对装修纽约豪华公寓的压力(更别提要在这公寓里过上相应的奢侈生活,要使自己的光芒不亚于洛克菲勒王朝的辉煌),默多克还是毅然决定走下一步棋。他和自己的亲信考虑到底应该怎样买下这笔似乎买不到的财产,如果买到了这笔财产,就可以改变新闻集团内部的游戏规则了。在50年不间断的收购之后,默多克又可以给自己公司填上新的亮丽一笔,让自己的家业更上一层楼。
因此,倏然间,默多克有了一种加快自己脚步的欲望,他迫切地想要按自己的步调走,想要一切和他的心情合拍,人们都会有的这种最躁动的情绪在他的脚步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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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旧者(1)
默多克在全球拥有巨额财富和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但在家族内部只是伊丽莎白的儿子。伊丽莎白说:“别提他那个新闻帝国,我更感兴趣的是,他是我生的。”
“商业怪兽”
安迪·斯登金斯基(Andy Steginsky)是一个古典音乐迷,也是默多克的拥趸。机遇使然,竟然使两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联系到了一起。1997年,在新泽西州普林斯顿担任投资顾问的安迪·斯登金斯基同比利·考克斯三世相遇了,因为他俩都是新泽西交响乐团的赞助者。他们见过面之后,比利·考克斯三世就在班氏家族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斯登金斯基声称,在一次和比利·考克斯三世共进早餐的过程中(高端投资顾问往往会在这种场合向大商巨贾介绍业务),他已经向比利·考克斯三世说明了默多克、新闻集团以及积极行动的优势。斯登金斯基说:“生命如此短暂,你为什么不做点事来改变现状呢?”就这样,比利·考克斯三世和表妹莉兹·戈思想要联手改变道琼斯的现状。在斯登金斯基看来,比利·考克斯三世观念的转变和遇到自己不无关系。
斯登金斯基对默多克的崇拜则始于20世纪80年代。1981年,学理科的安迪·斯登金斯基在俄亥俄州立大学毕业后不久,就加入了华尔街的奥本海默公司,他给新闻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打电话讨论公司的赢利前景。默多克不仅抽出时间和这个初出茅庐的毕业生见了面(这是默多克的处世之道和性格,你打电话就很容易找到他),而且也让斯登金斯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时的新闻集团还是一家澳大利亚企业,其美国存托凭证(面向美国投资者发行并在美国证券市场交易的存托凭证)的交易量并不活跃,因此默多克很在意奥本海默公司是否感兴趣,尽管斯登金斯基当年只是一个无名小辈。
斯登金斯基被默多克对他的尊重冲昏了头脑,也开始狂热地崇拜默多克,经常建议他的客户买入新闻集团的股票(多年后他也承认,这并非世界上最明智的投资选择)。1989年,当拉克伦决定去普林斯顿后,默多克就给斯登金斯基打电话,问他能不能偶尔请拉克伦吃顿饭。这就是默多克,他既是一个热心的父亲,也是一个过度热心的社交专家。
斯登金斯基发现原来拉克伦也喜欢歌剧,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斯登金斯基回忆说两人经常戴一副耳机陶醉地听上几个小时。
将近50岁的斯登金斯基在新闻集团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当他来到新闻集团所在地的时候,就会到公司里走走,还爱多管闲事,这会惹到那些想要安心干好自己手边工作的人。尽管大家总是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是都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做派。
2005年9月,安迪·斯登金斯基到默多克的办公室拜访他。健谈的默多克不经意间又提到了道琼斯,斯登金斯基马上就回忆起了10年前和比利·考克斯三世那次颇有意味的会面。
斯登金斯基说:“我可以打几个电话。”人们这么说一般都表示感兴趣。这个话题加上他对默多克近乎盲目的崇拜,就把他送到了罗马和布拉格。
比利·考克斯三世在班氏家族内掀起了关于道琼斯的纷争,结果不久后他就被家族赶了出来,自那以后他就搬到了欧洲,最后和他的家人在罗马定居下来。斯登金斯基给比利打了电话,比利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比利……他对班氏家族把他逐出家门一事依旧感到愤愤不平,他依然憎恨自己的父亲小比利·考克斯,因为他没有和自己站在同一战壕里,他忌妒家族里所有比他富有的人。比利或许依旧同很多家人不和,但是他又燃起了向道琼斯发动攻击的热情,在电话里他告诉斯登金斯基,自己可以找到很多兄弟姐妹和亲戚来听听为何要出售道琼斯的道理,甚至还可以同默多克见面。比利来到纽约后,就驱车前往普林斯顿,同斯登金斯基喝着红酒,他把班氏家族的结构图详细地展现给了斯登金斯基,而且还逐一向其介绍了家族内每个成员的特点,并告诉斯登金斯基班氏家族这3个支脉里哪些人是可以接触的,哪些人是要远离的。对那些可以接触的班氏家族成员,比利还主动请缨要帮他引见。
恋旧者(2)
但是,在接下来几个月通电话的过程中,比利除了答应肯定会帮忙以外并没有做任何有实质意义的事。有一次在挂电话之前,比利说,如果斯登金斯基能够来罗马的话,那么大家可以深入地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挂了电话,马上就打电话包了一辆车,一个小时后车就来普林斯顿接我了。我知道,如果当时我马上致电给比利并告诉他‘我马上就来罗马了’,他很有可能就会说‘别来了’。因此,我没有给他打电话直接就出发去了罗马。在路上我给航空公司打电话订了去罗马的机票。我知道比利住在哪里,因此就在他家附近酒店订了房间。我在第二天早上赶到了罗马,午饭前我给比利打电话。他说,‘现在普林斯顿还是一大早吧’,我说,‘我不在普林斯顿,就在罗马’。”安迪·斯登金斯基回忆说。
比利带着他的法国太太贝阿特丽丝和儿子一起来了,因为当时再过一周就是感恩节了,所以他们就在一家罗马餐厅吃了顿火鸡大餐。第二天,比利携太太一起来到斯登金斯基所住的位于波波诺广场的酒店。他们又喝起了红酒,开始谈起斯登金斯基准备的班氏家族图。比利给斯登金斯基提出了建议,告诉他这张图上哪些地方不准确,哪些地方又可以增加内容,更重要的是把电话号码都给了他。当天两人因为高兴可能喝多了,因为第二天比利又去酒店确认安迪给班氏家族成员打电话的时候不会醉醺醺的,至少不会说漏嘴说是他泄露的电话号码。比利说,安迪·斯登金斯基真正要见的关键人物正是比利10年前的搭档莉兹·戈思,她现在住在布拉格。
斯登金斯基说:“那我们就给她打电话吧!”
莉兹·戈思二话没说就同意见斯登金斯基了,斯登金斯基也马上给下榻的露兹酒店前台打电话:“我是住在602房间的客人,请帮我订下一班去布拉格的机票。”
斯登金斯基同莉兹在布拉格机场见了面,聊了一个小时。莉兹并不祈求班氏家族能够给她什么安慰,她和比利都已经受够了家族的冷遇。她也向斯登金斯基介绍了自己对班氏家族各个成员的了解情况,告诉他对哪些人可以进行公关,哪些人根本没有必要联系。莉兹传递的信息很明确—她知道金钱对班氏家族具有致命的杀伤力。她对斯登金斯基说:“你去告诉默多克,如果他真对道琼斯感兴趣的话,就开个价出来。”斯登金斯基马上就乘飞机回到罗马,收拾行李并给当时在悉尼的默多克打电话,他向默多克报告情况并飞回纽约。
斯登金斯基肩负的艰巨任务是要告诉班氏家族,默多克真是他们值得托付的人。然而,在班氏家族看来,默多克和他们想要托付的人恰恰相反。如果《华尔街日报》的员工认为默多克收购道琼斯之后对新闻业务是不利的,那么在班氏家族看来他的危害就更大了。在他们看来,如果自己是个声名显赫的名门望族的话,那么默多克则代表着浅薄、下流、世俗和腐朽的现代世界。班氏家族认为没有谁比默多克给媒体行业带来的危害更大了。
事实上,真正对商业、成功、雄心和奋斗心存阴影的是班氏家族自己,之前班氏家族曾是美国和共和党的重要支柱。
在班氏家族很多成员的眼中,默多克则是典型的现代商业怪兽,是一个把道德抛到脑后的技术专家,是一个唯利是图而且泯灭了道义的商人,一切事情都要屈从于他自己的商业利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恋旧者(3)
他们认为默多克是一个不择手段要赢得一切的商人,而且默多克对此也毫不隐晦,对于那些感性的、激进的知识分子而言,默多克不啻最可怕的梦魇,而班氏家族的很多成员最后都变得和默多克很相像了。
事实上,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位将近80岁、出类拔萃而且让竞争对手闻风丧胆的高管其实并不现代。如果他真的拥有一个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