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都只是棋子而已。昨日里得了信儿柳明欣要进宫做三皇子侧妃,便已经派人去寻一帖毒药了,若是柳明欣做了对柳家不利的事情,那便将这帖毒药送进宫去将她结果了。
现儿只是结亲,柳老太爷既然有了这个意向,多半是会让自己同意龚家的亲事了。可她怎么也不愿意将明媚嫁到并州去,这么乖巧的孙女儿,自己可想着要留在京城边上,经常喊着回府来瞧瞧呐。
正在想着,柳老太爷走了进来,手中捏了一封信:“夫人,你来瞧瞧这个。”
柳老夫人举目一看,正是龚家的来信,她仔细瞧了瞧,抬头望了望柳太傅:“老爷,你是准备要与龚家联姻了?”
柳太傅摸了摸稀稀疏疏的胡须,瞧了柳老夫人一眼:“莫非夫人不同意?”
柳老夫人笑道:“也不是不同意,只是觉得媚丫头年纪有些小了,都还未及笄呢,怎么就议亲了?龚家这边说准备着九月份成亲的,怎么也不合适。”
柳老太爷皱了皱眉头:“龚家现儿算得上是土皇帝,这聘礼又给得足足的,二十万两银子,明珠百斛,咱们也不该断了这门好亲事。”他抬眼望了望柳老夫人:“除了十丫头,还有谁合适?”
柳老夫人听着柳老太爷这话,怎么着也是要准备跟龚府联姻了,她思前想后,长叹了一声:“艳丫头……倒是个合适的。”
“艳丫头?”柳老太爷沉吟一声:“大房的嫡出小姐,配龚家,似乎可惜了。”
柳老夫人心中腾腾的升起一把火来,大房、大房、又是大房!大房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他一直挂在嘴边?不就是占着个嫡长吗?自己的老四也该算在嫡长,若从自己这个身份来看。柳老夫人眯了眯眼睛:“老爷,艳丫头被乔世子拒婚,这事儿京城都传遍了,这两年恐怕寻不到合适人家了。”
柳老太爷听了也是一怔,想了又想,点了点头:“那就拿了艳丫头去议亲罢,只不过人家想要议亲的是媚丫头,咱们可得好生与龚家解释一番才是。”
“老爷,咱们太傅府大房的嫡出小姐,龚家难道还要嫌弃?”柳老夫人拿着柳老太爷的话堵着他的口,柳老太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爷你亲笔写封回信给龚家,他们还敢拂了你的脸面?”
“那倒也是。”柳老太爷见着柳老夫人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模样,赶紧讨好的点了点头:“那就艳丫头罢。”
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等着孙女们请安过后,柳老夫人便让曼青去喊了柳家四位夫人过来:“跟她们说,有件要紧事儿!”
昨晚想了一个晚上,恐怕柳大夫人会起疑心去打听龚家那位公子的根底,若是知道龚公子是个这样的人,只怕她有些不愿意,强压着大房将女儿嫁了也不大好,总得让她心甘情愿才行。
柳老夫人躺在床上眯了半宿,才想出了个主意,心里头想着,只怕得让另外三位媳妇陪着自己演戏才行。
柳家四位夫人得了信儿匆匆赶到了玉瑞堂,一进去便见柳老夫人神采飞扬的坐在那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阳光从天窗上漏了下来,照在她脸上,一点点淡金色的影子。
“母亲这般眉开眼笑,又有什么喜事?”柳大夫人不禁有些疑惑,这些日子,柳老夫人真是动作频频,让她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只不过现儿看她这样子,不像是要找自己碴子,应该是有什么喜事,难道皇上要封柳家爵位了?
“喜事倒确实是喜事,但我得等老四媳妇来了才能说,这喜事咱们得好好讨论下才成。”柳老夫人实在会卖关子,说得柳大夫人、柳二夫人和柳三夫人心里痒痒的,又不让她们知道,着实让她们着急。
这边两人望眼欲穿,也不知道看了大门多少回,杜若兰这才扶着崔西的手慢慢走进了玉瑞堂,柳老夫人笑着叫曼青帮杜若兰看座,上茶。
“四弟妹,母亲真是牵挂你,非得要让你来了才肯说这事儿。”柳三夫人笑吟吟的看了杜若兰一眼:“若是我有这般得母亲疼爱便好了。”
“母亲,你总算可以把喜事说给我们听了罢?别一个人藏着掖着的,害得我们在旁边心急!”柳大夫人也在旁边帮着腔,催柳老夫人快说话。
杜若兰心里一愣:喜事?今日柳府有什么喜事?一想到昨晚柳元久带回的那条消息,她现在都还在心惊肉跳,却听到说有喜事,也关注起来。
柳老夫人看了看四个媳妇,特别朝杜若兰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幽云总督龚大人写信给我们柳府,到我们府里聘一位小姐回去做他嫡子的正妻,老爷叫我来问问你们的意见,看究竟选谁去和龚家结亲。”
柳老夫人将这事儿说得极为巧妙,那位龚公子是嫡子不假,可已经有了平妻,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若是说正妻,那一丝儿错处都捉不住,可不就是这样?
柳大夫人听了这话儿,激动得心里砰砰直跳,柳明艳自从被乔景铉拒婚以后便成了京城贵女圈里的笑话,自己也暗地里试探了好几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可竟然没有一家人透出口风儿想来求娶柳明艳的,总不至于让自己的艳儿嫁去那些小门小户罢?今儿得了这个信,可真是大喜事!幽云总督是正二品的官,家世相当,而且在云州并州那一块上头,他就是名符其实的土皇帝,自己的艳儿嫁过去可是掉进了福窝里,吃穿享受不尽啊!
回想到方才柳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杜若兰,她就心里愤愤不平,凭什么好事情都想着四房?四房的柳明媚还两个月才及笄,自己的艳儿去年便十五了,眨眼间就要挨到十六上头去了!若再不将亲事定下来,恐怕十七八岁还出不了阁,便成了老姑娘了!
想到此处,柳大夫人就笑着开口了:“老夫人,幽云总督乃是正二品的官儿,他嫡子娶妻,总不至于要嫁柳府的庶女过去罢?”
柳老夫人心里暗自高兴,这大儿媳真上路,自己稍微引导一下,她就跟着自己走了,抢着先排除掉二房三房的可能性,剩下就只有四房和她竞争了,但是自己也不能太快就松口,免得引起她的怀疑来——但是,怀疑又如何,自己说的一点都没错,幽云总督是给嫡子求娶正妻,只是自己没有说那嫡子还有平妻和贵妾而已。
看着柳老夫人不说话,柳大夫人有些着急:“母亲,若是我们选个庶女去和龚家结亲,人家会如何看待我们柳府?”
柳老夫人沉吟着说:“那倒也是。那就从艳丫头、媚丫头和珠丫头里边选一个罢。”想了一会子,又摇了摇头:“珠丫头是不成了,龚家说想要九月就迎亲呢,已经将聘礼都随信列好了,二十万两白银,明珠百斛。”
柳家四位夫人相互看了看,不由得惊叹了一声,二十万两白银,明珠百斛!这龚家可真是有钱,甩出来的聘礼竟然有这么多!柳大夫人心中十分欢喜,若是自家艳儿能嫁进龚家,也算是一桩大喜事了。
杜若兰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龚家出再多的银子,她也不愿意将明媚嫁进龚家。可她见着柳老夫人的脸色,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心里也多多少少就知道了柳老夫人打的什么算盘。不禁暗暗赞叹了一声老夫人好手段,几句话就说得柳大夫人自己钻了她的圈套,急急忙忙的自己双手把柳明艳给送去给龚家做儿媳。
这柳府的小姐里边,无论是谁嫁去去江南她都不会关心,只要不是她的媚儿便成,杜若兰露出一丝微笑,既然柳老夫人在卖力唱戏,自己也该帮衬她唱上几句,这出戏方能更精彩些。
“母亲,我们家明媚是在云州长大的,也习惯了云州并州那边的生活,”杜若兰眼睛里透出点向往:“我倒是觉得若是明媚……”这句话还未说完,柳大夫人就已经急急忙忙打断了她的话:“四弟妹,你们家明媚虽说是云州长大,可这结亲,难道还指定了一定要在一处长大的不成?我们家艳儿三个嫡女里边年纪最大的,现儿明欣都要嫁了,她的亲事还没着落,已经被姐妹们笑话了。若是这次又选了明媚,那别人会如何看我的艳儿?难道明媚是柳府的孙女儿,我们家艳儿难道就不是柳府的孙女儿吗?老夫人何必这般偏心!”
说到伤心处,柳大夫人竟然拿着帕子呜呜咽咽起来:“我知道我们家老爷不是老夫人亲生的,必然没有四房那么亲近,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贴着心给老夫人捂了这么久,老夫人也该疼惜下罢!再说这亲疏远近虽有,可事情也该按着道理来不是?”
柳老夫人一脸为难的看着杜若兰道:“老四媳妇,我听着老大媳妇这话也对,媚丫头还小,等她及笄以后再慢慢帮她去访合适的也不迟,你也该体谅下老大媳妇的这一片慈母之心罢?”
听了这些话,柳大夫人似乎是大夏天吃了一碗冰糖杨梅般,舒畅得不行,听到柳老夫人能说这么讲理的话,这些年里可是头一遭!柳大夫人一包眼泪的望着杜若兰:“四弟妹,你们家明媚还小,你就体谅下我们家艳儿现在这处境,让让她姐姐罢!”
杜若兰见柳大夫人说得真切,也为难的说:“罢了罢了,这嫡出小姐里头原本也是明艳侄女年纪最大,该轮着她的。母亲,明年你可得帮着明媚好好物色着,媳妇记挂着荃儿,先回青莲院照顾他了。”
柳老夫人点点头道:“这个不用你说,到明年我自然省得,你赶紧回去罢!”
杜若兰站起身来,扶着崔西的手,没精打采的去了,柳大夫人看着她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充满了一种胜利者的喜悦。
六月里边正在紫藤萝盛开的时候,玉瑞堂院子边缘爬满了紫色的藤萝,柔风吹拂,那甜甜的香味就直扑扑的钻进了鼻孔,似乎有些甜得发腻,闻久了倒有些不甚舒服,就如现在柳老夫人看着柳大夫人笑得一脸甜蜜的,看久了也会觉得心里犯腻。
柳大夫人终于了却了压在心头的一桩大事,有说不出的痛快。艳儿自从被那乔景铉拒婚,又被玲珑郡主赶着宣扬出去以后,就很多天都闷闷不乐,素常她活泼好动,又喜和姐妹们斗气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