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笔,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小径那头婷婷袅袅的走来了一个女子,高高的挽着发髻,插着一支金色镶绿玉的簪子,垂下几条金丝流苏,尾端点缀着几粒东珠,虽然不大,但也算得上是一件不错的首饰。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湖中雪花绸的衣裳,领口袖口都有精致的刺绣,群袂处是蜿蜒的缠枝丁香花,随着她的脚步,不住的在摇曳。
“宝云。”香笔心头一惊,手中的素丝帕子没有握紧,飘落在了地上,雪白的颜色被廊下的灯一照,变成了一种泛黄的旧色。
“你掉了什么?”宝云一步跨了过来,弯腰就要去捡那帕子,香笔已经敏捷的将帕子拾了起来,揉成了一团握在手心:“是我的帕子掉了,不劳你替我捡了。”
“刚刚我仿佛还见着那帕子上有绣花?”宝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低头朝香笔手中瞥了一眼:“没想到你一个做丫鬟的,还有这般心思,在帕子上绣花。不对,这帕子可是素丝的,你竟然用得起素丝的帕子?”她瞪大了眼睛,脸上浮出了笑容:“你是想把这个送给世子爷罢?难怪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你……胡说!”听到宝云道破了自己的心事,香笔只觉得脸上*辣的烧得厉害,低着头强辩道:“我现在还不想睡,站在这里看看月亮。”
“看月亮?”宝云抬头望了望天空,一弯残月钩在天边,淡淡的清辉洒在这春意盎然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柔和,她吃吃笑了起来:“香笔,你再看也没有用,那月亮对你来说今晚是残的,而对于我,却是满月。”捻了捻自己的衣裳,宝云朝香笔走近了一步,笑得越发开心,脸上似乎有一朵盛开的花:“你瞧,这是王妃赏赐给我的,这首饰、这衣裳,与你们的衣裳可大大的不同……”
香笔惊慌的退了一步,将身子缩在了廊柱后边,她投在地上的身影与廊柱几乎合成了一处,黑黝黝的分不出彼此。宝云斜眼看了看香笔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香笔,你不要自不量力,从今晚起,我便是世子爷的屋里人,你以后见了我,可得喊我叫宝云姑娘,千万记得要添上姑娘两个字,可不能僭越了。”
拉了拉衣裳,宝云笑着推开了内室的门,一步跨了进去,香笔绝望的看着她的背影,眼泪珠子终于一滴一滴的滚了下来。她垂头丧气的坐在走廊上边,一双眼睛失神的望着庭中绿树,心似乎碎成了一片片的琉璃,只听到叮叮咚咚的响声,酸酸涩涩的在耳边回旋。
“香笔,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乔景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将香笔惊得跳了起来,眼前站着一个英俊无比的人,脸上泛着红色,眼睛似乎也有些迷茫。
世子爷今日高兴,喝醉了。
香笔很想跨上前去一把扶住他,可想到现在乔景铉该由宝云来照顾,心里边有如针扎,她抬起脸来望着乔景铉,眼中有盈盈泪光:“奴婢、奴婢在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些去歇息,明日一早起来你们还得来服侍我更衣。”乔景铉摆了摆手,嘴里呵出阵阵的酒气,似乎带着些甜香,钻进了香笔的鼻子,仿如一阵暖流袭过她的心间。
世子爷还是关心我的,香笔有点欣喜若狂,刚刚的酸涩与委屈立刻不翼而飞,她朝乔景铉行了一礼:“是,世子爷,奴婢这就去歇息。”
瞧着乔景铉推门走进了内室,香笔微微笑了起来,本来想挪动双腿回自己屋子,可却还是心有不甘,一双腿慢慢的挪向了乔景铉的内室那边,将身子藏在廊柱后边,紧紧的望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恨不得能透过那扇门看清里边的一切。
乔景铉推开自己屋子的门,穿过丫鬟上夜的小隔间,走到内室门口,却发现门边透过一丝暖黄的灯光。
他的心里有几分惊奇,素日没有人会不经他允许就进入内室,难道是丫鬟们这个时候还在打扫?乔景铉心中不免带了几分愠怒,这个时候了还在打扫,白天都做什么去了,等他想休息的时候屋子里还有旁的人!乔景铉一抬脚就把门给踢开,怒气冲冲的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温馨,暖炉里燃着鹅梨香,甜甜的气味熏得他有片刻的恍惚,屋子有两角燃着暖黄的明当瓦灯,把整个房间照得朦胧。
灯下,美人如玉。
乔景铉定睛看了下,那个美人很是眼熟:“你是谁?”
美人粉面含羞的站了起来,拉了拉垂到肩膀的薄纱,婉转低语:“奴婢是宝云啊,世子爷,夫人指了我做世子爷的屋里人,从今日起,我便是世子的人了。”
屋里人?乔景铉有些发懵,他哪里需要什么屋里人?不说他对明媚做出了承诺,即便是没有柳明媚,他也没想到要添个什么屋里人!乔景铉嘲讽的一笑,自己的母亲可真是细心周到,都要管到儿子的床笫之事了!
虽说富贵人家给十六岁的儿子安排屋里人是大陈皇朝的规矩,可母亲难道不知道自己不喜丫鬟贴身服侍?丫鬟们最多给他送洗脸水早上伺候更衣罢了,其余的事情都是小厮们来做,他根本没有半分想要个屋里人的意思,可母亲倒好,在他十六岁生辰的时候硬给塞了个宝云进来!
“世子爷,夜深露重,早点歇息了吧。”宝云低着头,含羞带怯的用手轻轻搓揉着衣角,声音娇软,又带点羞涩。
乔景铉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宝云,低头使她脖子的曲线显得更优美,洁白的皮肤在灯光映衬下更是诱人,屋子里似有似无的甜香配合着这场景,也增添了几分暧昧。
“倒没看出来,你打扮下也还有几分颜色——你告诉爷,什么时候对爷上心了?”乔景铉用手指勾起宝云的下巴,戏谑的看着她脉脉含情的双眼。
宝云的头不能再低下去,眼睛看着乔景铉有一丝丝迷醉:“世子爷天纵英才,奴婢很早以前就……”话没有说完,脸上已经浮现出一团桃红,染得少女的两腮娇艳欲滴。
“那小爷也明白的告诉你,如果你还想好好的活下去,那就趁早把这份心思给掐断了,若是想和王妃一起在小爷面前弄什么花招,小爷定叫你生不如死!”乔景铉把手放在宝云的脖子上,微微用力,宝云便只觉呼吸困难,喉头锁紧,她张皇的望着乔景铉,有些不敢相信素日里瞧着还算和气的世子爷会这么对她。
“小爷不需要什么屋里人,你只需明白这个道理。”见着宝云的脸已经开始转成了淡淡的白色,乔景铉将手松开,毕竟宝云是母亲指过来的,总也得给三分面子,不能出手太重伤了她。
一种清新的气流从宝云喉间经过,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活了过来,捂着喉咙那处用力咳嗽了两声,望着傲然站在那里的乔景铉,一种委屈难过的感觉油然而生:“世子爷,你可是不满意宝云?可即便不是宝云来做屋里人,也会有旁的人来,世子爷不会没有屋里人的。若是高门大户家里的少爷十六岁上还没指个屋里人的,定然会被人笑话,王妃绝不会让这事成为别人的笑柄。”宝云踏上前一步,楚楚可怜的望着乔景铉,顺道将薄纱衣裳往下边捋了捋,露出一抹洁白的肌肤:“世子爷,你便收留了宝云罢。”
乔景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瞧着宝云媚眼如丝的望着他,实在有几分暴躁加烦恼,他伸出手来指着内室的门说:“你不用说多话,现在就给小爷滚出去!以后我这里就由香笔上夜,每天你就管着劲松院里粗使的活计!”
听到这话,宝云惊恐万分的跪了下来:“世子爷,你是要赶奴婢走么?王妃交代今晚务必要和世子爷……同房,若是不能……王妃定不会饶了宝云的,世子爷,你就不可怜可怜奴婢,忍心看着奴婢被王妃责罚吗?”
冷笑一声,乔景铉用脚把宝云踢到一旁:“王妃会责罚你,小爷就不会?你若是再存了这个主意,乱葬岗便是你最好的去处!”
乔景铉这话说得果断狠毒,宝云大着胆儿抬头看了看他,却见他眼中分明有寒冰一般的厉色,那视线似乎化作两把飞刀,能直直的扎进她的心窝子。宝云吓得全身哆嗦了下,一份缠绵的心思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拉紧薄纱裹住自己,连滚带爬的从内室退了出去。
宝云惊吓的逃出内室,不远处的黑暗里,露出了香笔半张脸,看得出来她很是高兴,又有点迷惑:“世子爷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十六岁了,正是少年气盛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近女色呢?莫非他有喜欢的人了?”紧张的搓了搓衣角:“也没听说他和哪位小姐有纠葛呢,难道……他喜欢的是……”香笔轻轻的话语慢慢消散在夜色里,那浓浓的黑暗藏住了她脸上的红晕。
内室燃的鹅梨香很有安神的作用,乔景铉把宝云赶了出去往床上一躺,便一直睡到了天明,中间都没有醒来过,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子外面已经是透亮,明晃晃的日头已经映进了室内,明晃晃的一个晴天。
乔景铉在香笔的服侍下洗漱以后,宝云已经从厨房回来了,手里提这一个食盒。
蹑手蹑脚的走进内室,宝云轻轻的把早膳摆上,战战兢兢的站到一边,低着头,不敢看乔景铉的脸。
乔景铉也不理睬她,由香笔伺候着用过早饭,站起身来去取挂在墙上的宝剑,回头冷冷的瞥了宝云一眼:“小爷容许你住在劲松院,可你自己需识趣些,莫要再想些不可能的事情,若是再胡思乱想,别怪小爷不客气。”
“是。”宝云低头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
“炫儿,怎么就起床了?”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英王妃一步跨了进来,看着儿子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顿时一愣。
指了个屋里人,少年人初识*滋味,不是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得来吗?怎么现儿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她转脸看了看宝云,发现她倒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似乎累得不轻。
看着宝云垂手站在那里,一副可怜的小模样儿,英王妃不禁有点感叹果然男人都是不体贴的,尽管是个奴婢,但毕竟初经人事,怎么能让她这样站到旁边?也该好好歇息下再来服侍不迟!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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