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
想到陈博,她又突然想起一件“心事”。想起她负伤的那天早上和陈博相遇时,陈博曾给她一个红色的笔记本,并在上面有给她的留言,战斗的紧张和负伤后的痛苦,竟使她还没来得及看。
想起那个红色的笔记本,当时陈博亲手塞在了她胸部左边的上衣兜里。她伸手摸了摸,它硬梆梆的正紧贴着自己的心口。她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亲爱的陈博,你给我写了些什么呢?
她点着蜡烛,掏出那个红色笔记本,凑近灯光,打开一看,只见陈博秀丽的行书写着:
玉娇,我的爱妻:
无情的战火,牺牲将是随时可能的!
从结婚那天起,我们就约定,革命不怕死,在天
同作比翼鸟,在地共为连理枝!而今严峻的考验降临
到面前,时刻做好准备吧!
若我先你而死,你一定要挺得住,坚强地战斗下
去,我在黄泉下为你保佑!
此时此刻,看着你——我的爱妻,一个弱女子,
我心痛,因为作为丈夫,我堂堂男儿,却不能保护
你!
——你的陈博
辛姐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回味着他们那共同的生死约定——“比翼鸟”、“连理枝”。她的心跳个不停,她的眼睛湿润而模糊。陈博那炽热的爱,那深深的情,让她永远地温暖而幸福,尤其他们那富于传奇色彩的姻缘,更让她常常沉浸在美好的的回忆中。此刻,她的心又一下子飞向了过去。
上天似乎有意把她送到了陈博的身边,命运似乎注定要她做陈博的新娘。两年前,新婚之夜,当她和陈博幸福地相拥时,陈博风趣地以“胜利者”的口吻,向她坦白了和她“奇遇”和“巧取”她的经过。
陈博“狡黠”地笑着说:“玉娇,你如今是属于我的了,彻底地属于我的了,我“胜利”了!你想听听我‘俘获’你的故事吗?”
辛玉娇恍然大悟而又幽默地说:“女人都是愚蠢的‘小绵羊’,男人都是狡猾的‘大灰狼’!”
陈博说:“全愿‘大灰狼’爱上了‘小绵羊’!”他把辛玉娇拥得更紧,“你还记得你在大明湖畔你家小楼的阳台上弹钢琴的时候吗?”
“记得,”辛玉娇回忆着,“那时我在上初中,刚刚学会钢琴。”
“还记得弹的什么曲子吗?”
“记得。那时正是‘九。一八’,东北三省沦亡,我的心情非常痛苦。老师教唱了《松花江上》,同学们立刻就学会了,满校园是悲怆的歌声——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流浪,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当时我成天沉浸在这悲伤的气氛中,天天弹奏这首歌曲。”
陈博说:“你知道吗,当时大明湖的游客有多少人在侧耳倾听,又有多少人在驻足和唱吗?”
“不知道。”辛玉娇说,“我只沉醉于悲伤痛苦中,
让琴声尽情地宣泄,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小傻瓜,”陈博用手轻轻地刮了一下辛玉娇的鼻梁,说:“那时,我就被你迷倒了,不过,只是单相思。当时,我和地下党的几位同志在湖上以划船作掩护谈工作,不仅仅是你悲壮哀伤的琴声唤起我热血沸腾,而且,你的美丽,也把我深深吸引。短发,白裙,苗条的身姿,娇媚的面容,富家小姐的气质,叫我联想到林黛玉;弹奏的娴熟,神情的悲伤,心情的专注,少女的才华,又叫我联想到李清照。
“就在湖边你的楼下,近在咫尺,我的心跳个不停,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你,竟往了划船,竟忘了和同志们谈工作。我的领导笑了,他说你小子别痴心妄想,‘林妹妹’是不会嫁给‘焦老大的’。惹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当时有追求我的念头吗?”辛玉娇问。
“可能吗,”陈博说:“你想,素不相识,而且地位悬殊,你是‘林妹妹’,我是‘焦老大’,鲜花能插在牛粪上吗!只是被你的美丽所倾倒,就象看到鲜花,想欣赏,却未必要采呀!”陈博突然话题一转,“你还记得你后来在大明湖划船,撞到别人船上掉到湖里的事吗?”
“怎么不记得。那次差点把我淹死了,终生难忘呀!”
“知道是谁救的你吗?”
“不知道,至今还是迷。”
辛玉娇回忆说:“当时是我妹妹划桨,我坐在船头。她是初学,划得不熟,老把握不住方向。不知怎么,就‘砰’撞到人家船上去了,我一下子跌到水里。当时妹妹吓懵了,连呼救也不会,只是憨哭。我不会游泳,在水里拼命挣扎,连喝了好几口水,觉得就要憋死了,突然觉得一个人在水下一把把我托了上来……
“怎么回的家我也不知道。只知后来我问妹妹是谁救的我,她说就是被撞的那个船上的一个男子,高高的,瘦瘦的,戴着一付近视镜,象个书生。救完,湖上的管理人员跑过来,他就不见了。
“爸爸感恩不过,曾启事登报寻找,但终杳无音信。这救命恩人是谁,我至今不知道。但妹妹描述的他的形象,却深深地印在我心里。”
陈博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了不起,做点好事,是一个人应有的良心。”
辛玉娇反驳道:“你说得不对。可当时湖上划船的那么多游客,就都旁观,没有良心,只有这位书生。要知道,下水救人是有生命危险的,必须会游泳。即使会游泳,那时,湖水很深,而且是深秋,天气又凉,谁肯冒险呢!”
陈博仍以无所谓的语气说:“事有凑巧,那位书生正好会游泳,并且很善良,哪能见死不救呢!”
“这么说,你认识他?”辛玉娇差异地问。
陈博不做可否,继续说:“而且,你不知道,他爱慕你!”
“什么?”辛玉娇更差异了。
陈博一本正经地说:“就在你在你家楼上阳台弹奏《松花江》上的时候,他当时正好游湖。就象当时的我,不仅被你的琴声所吸引,而且为你的美丽所心跳。当他的船被你妹妹撞的瞬间,他一眼就认出了船头上落水的是你。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脱掉外衣,跳下了水。
“他救了你,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愉快。因为他感到这么年轻美丽的才女,要是夭折了,他会伤心一辈子的。他看湖上的管理人员过来后,他悄悄走了,因为他是地下党,他怕暴露身份,怕人问起姓名。后来他看到了报上的《启事》,他也没有声明。”
“这么说,你一定认识他!”辛玉娇高兴而又急且地央求道。“快告诉我,他是谁,现在在哪里?”
“小傻瓜,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傻瓜!”陈博突然把她抱得更紧,爱怜地嘲笑道。
“啊——原来是你!”辛玉娇突然恍然大悟,从陈博怀里挣脱出来,惊叫道:“真想不到!”她激动的闪亮的眸子一动也不动地久久注视着陈博,仿佛她根本就不认识他。
陈博平静地微笑着:“你知道吗,当我突然发现你来到根据地的时候,我是多么惊喜吗?”
辛玉娇傻傻地望着陈博,听他继续讲下去。
“还记得有一次你在松树林里,听我给同志们作形势报告的事吗?”
“记得,那是我刚来根据地第二天,组织部要我先武装武装头脑,说是听首长讲毛主席的《论持久战》。”
“你席地坐在最前排,距离我不到两米。虽然你脱掉红装换上了武装,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因为你的美丽已深深刻在了我的脑中。我的心一下子狂跳不停,我的目光不敢扫视你,因为我生怕乱了阵脚。”
“我当时注视你,总觉得似曾相识。极象妹妹描述的救我的那个书生——高高的,瘦瘦的,戴着近视镜。但又觉得不可能这么巧。”
“世上就是这样,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咫尺不相识。上天把你送到了我的眼前。我不相信迷信,但我相信缘分。根据结婚对象要经组织审查的规定,我把我的思想和认识你的经过,给领导我做地下工作的那位领导作了汇报。他一听惊喜地说,这也许真是缘分。不过他担心你我年龄悬殊——我39岁,你才20岁,你未必肯同意。我着急地辩解说,爱情是没有年龄界限的,特别现在是非常的战争年代。我的那位领导点点头,实际上他早就为我的婚事而着急。他说,好吧,红娘的任务,我交给妇联梅大姐。想不到,后来竟水到渠成!”
辛玉娇回忆说:“当时梅大姐一提,我一下子懵了,我才刚到根据地三天,太突然了!”
“我是怕你被别人抢去呀!”陈博带着胜利者的骄傲。“这就叫先下手为强!”
“得了吧!”辛玉娇说:“我当时真不想应允,因为我的确太年轻,我想好好学习。不瞒你说,在济南,自从我画展出名,了不得了,追求的少爷挤破门,我都断然拒绝了。”
“你做得很对,要不,我可就取不到你了!”陈博风趣地说。
辛玉娇说:“可如今到了你们手下,经不住梅大姐软硬兼施,什么‘婚姻也要服从组织决定’啦,什么‘陈博是党的卓越的革命活动家、理论家’啦,什么‘爱情没有年龄界限,孙中山和宋庆龄就年龄悬殊’啦,等等。说到底就是叫我必须答应。
“不过,我既‘可怜’你,也真的爱你,特别是敬佩你。‘可怜’你是已到不惑之年还光棍一个,敬佩你,是你不仅长得叫我一见就联想到那个救我的书生,使我顿生好感,而且,一听你报告,你的博学,也深深地吸引了我。我一向是十分敬佩有才华的青年的!所以,做了你的老婆,不能说是组织‘强迫’,还是我心甘情愿。”
陈博一脸的幸福,说:“我的那位领导一听说你答应了,高兴地说,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