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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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们-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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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政委他们说说就行了,老领导帮个忙。”

  陈营长不愿再去找比自己年轻的政委和副团长,他估计他俩不大会反对。副团长是个*年下乡的本县知青,全凭死拼硬冲不要命和手下有批亡命徒知青弟兄爬上台的。政委更算个球!那猴子原不过是县委宣传部里的一个副科长,当了一次“二月受害者”,和“县革筹”的头头们吹吹拍拍当上的政委,是个连手榴弹都不敢甩的小文人,只会油嘴滑舌作报告。他领呼口号倒很卖劲,瘦拳头瘦胳膊伸得老高,涨得脸红脖子粗。

  几天后,本县的队伍奉命准备奔赴某地,那儿的情况好像吃紧了。两年轻女子也接到命令,汪秀梅荣升团医疗队副队长,吴玉兰调到三营营部。第一营的医生和三营第三连的卫生员职务,由两个原是公社医生的战士接替。

第十一章
十 一   重 任 在 肩

  一般来说,在现在的人员中,像汪三这样在队伍当流寇之前就上了前线的,都算武斗*。他们即使没被提拔,也享有各种特权。

  比如调换或补充武器时,就要优先照顾,因此好多人挎上了“五六”式冲锋枪或半自动步枪。如果同班长或排长闹翻了,可以一怒之下跑到别的班排去,有名气点的,还可要求调到别的连队。经常装病不站岗不执勤,于他们更是小事一桩。

  汪三从没想过要享受这些特权,因他时刻没忘记自己家庭成分不好,要争取表现。人们也没注意到他应有特权,仍拿武器的事来说吧,他就还扛着那杆“七九”枪。

  不过,由于要求进步和吃苦耐劳,并非每次分配武器时他都一无所获。比如有一次,他就得了件很出众的武器………一门二十多斤重的土炮筒。那家伙虽然是他为了挣表现而主动扛上的,但人们也就慷慨地认为是属于他,专让他保管了,无论上战场还是搬迁,全由他一人扛着跑来跑去,谁都不想染指,直到那家伙突然爆炸了的那天早上为止。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土炮筒在他肩上磨坏了三个帆布肩垫。至于较轻的炮盘和支架,则是由其他人换来换去地轮流着扛的。

  说句公道话,他也有最轻的东西,即导火绳。班长怕那玩艺儿有人偷去点着玩,又怕房东偷去干别的,因汪三办事很负责,便将整卷的发射药导火绳全交给他汪三了,临出发去打炮时,才由汪三剪成一段段的带走。

  那鬼炮,是某个县农机厂生产捐赠的,本团共分了六门。它们到达前线那天,在汽车上披红带花出尽了风头,人们锣鼓喧天地夹道欢迎,迎接外县阶级兄弟的厚重深情。可惜它们大约比当年义和团用的家什还要原始,尤其是炮筒太笨重难看,所以真正受到了重用的,最后就是三营三连的这一门。毋庸讳言,这还幸亏三连有个专驮炮筒的汪三。

  如果谁目睹过该炮的使用过程,或许会增加点难得的见识,那可比过年放鞭炮好玩十倍!

  炮筒其实就是一段一头封死了粗钢管,封死了的底部侧面有个通内的小孔。而炮弹,则像个小小的没把暖水瓶,尖头上没有触发信管,但叨着根燃时三十秒的导火绳。

  打炮时,用铁三脚架和炮盘支好炮筒,从小孔插进燃时十五秒的导火绳'比炮弹上的火绳短一半',露出外端,再从炮口往炮膛里填装黑火药,捅压实,将火绳的里端包埋住。黑火药每包半公斤,临时拆封倒入。如要打远,就拆封倒进三、四包或四、五包;打得近,则拆一包半或两包即可,视远近酌情而定。然后,一人持着炮弹,另二人分别同时点燃小孔和炮弹上的导火绳后,持炮弹的人才把炮弹从炮口放进炮筒,大家火速跑到二十多公尺外的隐蔽坑趴下,随它去骇人地一响,就把燃着火绳的炮弹喷射到小河对岸的联派阵地上去了。在山头上观察弹落点的人,只见一个黑点从头上高空飞过,一会儿,对岸田野上倏地出现一团黄光,并腾起烟柱,随后就是一个炸雷声扑过河来。

  点导火绳得有个小技术:为保证它的点火端头新鲜干燥,在插入小孔前一刻,才把端头削成斜面,充分暴露出绳心火药。点火时,将两三根火柴并贴在斜面上,用火柴盒的药皮去擦燃它们,这样才能既及时又可靠'点炮弹上的火绳也这样办'。

  由于它只能打个大方向,而且炮弹往往在空中就“天女散花”'因导火绳燃时不精准',一切该挨打的和不该挨打的,都可能遭它的殃,连农民房后的粪坑,也曾被它瞧上找到了,瞬时间变得一片狼藉。所以,与其说它杀伤敌人,还不如说它是恶作剧。

  “六O ”、“八二”炮当然比它有用而好使得多,可是连里没有,即便有,炮弹也极珍贵。而它,虽猥琐无能,被蔑称为“土地雷”,但有一篮又一篮的炮弹可供随便打,人们不在乎它的对敌杀伤力,只图个像放大花炮般的快活。

  于是,旷野成了面巨鼓,常被它擂得使人心尖战栗,尤其是在它射程内的男女老少农民们。

  好景不长,谁也没想到它会自我爆炸。

  那天早晨,清凉的空气沁人心脾。蜿蜒在两派阵地之间的碧绿小河,仍像往日那样玉带般地美丽。河边的竹林,把长长的竹梢像渔杆似的垂向河面,明亮而静静的河面上,映着可爱的蓝天白云。朝阳照耀下的白亮的公路石桥,雄健地横跨两岸。在那大好晴天的诱人早晨,谁也不会料到要出事。

  当天带队的,是刚从一营调回来的老朋友“二排长”,不过现在他是副连长了'所以二排长得加引号'。打下纳溪城后,他在本连独挡一面地当了两个月的代理连长,实在蹬打不开,便被调到一营当副连长去了。好几个月过去了,那儿的人们还是适应不了他的本分和古板,老劳模也习惯不了他们,便与这个连的副连长对换了回来。

  在一营时,他就听说这儿把“土地雷”玩得很漂亮,调回来的第二天早上,他就早早地率领着一帮战士进入了阵地,要见识见识这门英雄炮。

  他专注地看着大家的操作,并积极帮忙。人们点燃导火绳后飞速奔向隐蔽坑时,他却急急地往前面的小山顶上爬,要去看炮弹怎样在敌人阵地上开花。远处的战士看见了,连忙大叫他快趴下,他反而更加快了手脚。

  他成功了,亲眼看见了英雄炮大大出乎他意外的威力。只见对岸一茅屋前的晒坝上,蓦地闪现出一大团黄光,腾起一股浓烟,两只在晒坝边散步的白鹅,大概是一对正聊着天的神气夫妻,猛地双双跌入池塘,狂舞双翅贴着水皮冲过池面,窜上对面塘坎后,“嘎嘎嘎嘎”地大骂起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开门出来,站在门口望望房前不远的弹落点,又望望自家愤慨的大鹅,返身进屋又关上了门。茅屋顶上,正冒着轻柔的晨炊烟。

  面对这有趣的场面,“二排长”瞪圆了双眼。他想了想,转身躬腰跑下山坡。

  他向空中挥动着手里的半自动步枪,大声吼叫:

  “你们真敢干唉,打老百姓的房子!造孽!”

  看着这发疯的小老头,大家有点惭愧,水平确实是臭了点。一战士讷讷地说:“可能发射药填少了。”

  “药填少了?”“二排长”几乎跳了起来,“再多点,再多点就把房子给炸球了!后面还有房子没看见?人家连早饭都没吃。”

  好象吃了早饭的农民就可以打。

  人们笑了。有人认为:“炮口该往左边再偏一点。”

  “二排长”咬着牙,觉得这战士说得对。但根据刚才的情况,这样就真的要多装火药了,因为是打更远的斜线。索性将炮往下游搬么?那可不行,再搬一点就没山丘的掩护了。

  “二排长”亲自动手帮着调整支架和炮筒,最后大家还是连炮盘也稍微挪了挪,又重新调整。打炮时,“二排长”要负责点发射药的导火绳,他认为自己刚才已看懂学会了。往炮筒里装炮弹的还是汪三,这是最危险的活。

  汪三将点燃了火绳的炮弹装进炮筒后,边转身飞奔,边叫“二排长”快跑。“二排长”不理他,犹豫着不愿立即离去。不知他是在担心自己点的导火绳,还是在显示当官的比当兵的更沉得住气,直到远处的人们又齐声喊他,他才不慌不忙地走开,口里说:“来得及。”

  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真如“二排长”所说,慢慢地离开也完全来得及!

  也许是点发射药的导火绳出了毛病而自己熄灭,也或许是“二排长”压根儿就没把它真正点燃。不管什么原因,反正十五秒已过去好几秒了,土炮还是一声不吭地蹲在那儿。又等了仿佛一个世纪,要是炮弹打过去了的话,早都该炸了,但土炮还是执拗地不言语!

  完全可以断定,两根导火绳都奇迹般地熄灭了。

  隐蔽坑仅两尺左右深。“二排长”趴在坑里一个劲地看手表。后来,他缓缓撑起上身引颈探望,最后一跃而起。就在他迈上坑沿准备拍打身上泥土的那一瞬间,鬼炮好象终于等到了他的出现,突然炸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草帽般大的炮盘飞起,在空中砍折一棵比碗口大的松树,又对着他斜切下来,擦断了他的右大腿,然后高兴地在缓坡上跳了跳,摇晃着滚出两三丈远才躺下了。而他,也被撞出去了约一丈远。

  土炮不见了,脚架已不知去向,只在地上留了个三尺多大的坑。在七、八丈远处的庄稼地里,斜斜地栽植了一株新品种,它如暖水瓶般粗细、扭曲得像蚯蚓、开裂着肚子,黑黑的大约有一人高,恍惚那就是炮筒。人们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相互间的喊叫。“二排长”已翻身坐起,脱下上衣慌忙地包裹冒血的残腿。

  大概是发射药没被点燃,炮弹没射出去,时间到了就在炮膛里炸了。炮弹壳被炮筒增添了高压,再加上超量的发射药的威力,情况就如此壮观了。但为什么炮弹也熬了这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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